牡丹左右张望,并没瞧见人影。
那么,这也就是说,在说话的……不是人?
符悬书说:“到了。”
牡丹越过他的身影望去,只见这里种有各种不同花草树木,还有岩石造景。
遮阴处有了,也没有湿润的水气影响,确实是个适合牡丹的地方。
“能随意挑吗?”牡丹仰头问符悬书,不管是花还是人身,符悬书都比她要来得高,区别只在仰起的幅度是大是小。
只要她还是牡丹花的模样,符悬书对她就有无穷无尽的耐心:“那是自然,姑娘看上哪处,自可随意。”
牡丹喜孜孜地挑了处通风又有岩石遮挡的空位,迫不及待将自己的根扎入。
花根接触到揽月峰土壤的一瞬,灵气悉数涌上。
牡丹舒坦地伸展自己枝叶,觉得自己就跟大冬天的终于泡到热水澡那样惬意。
“活过来了……”
修炼宝地,有了!
强悍保镳,她也有了!
不管是作为花草还是人,牡丹都觉自己的后半辈子有了保障。
但──
“呜呜呜……”
“今天也会继续吗?”
牡丹眉头一皱,又听见之前那些声音,而且听起来还比刚才要更为不安。
她环看四周,只觉周围花草很是恐惧,与身旁的花草挨在一起,瑟瑟发抖,很是紧张。
牡丹这就纳闷了。
它们在怕什么?
究竟是何方凶神恶煞,竟让这些脆弱的花草们恐惧如斯?
符悬书挪动一步,离花草们更近。
牡丹发现,符悬书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让那些绿植抖得连话都没敢再说一句,要多惊惧有多惊惧。
牡丹迷茫。
花草们害怕的人,是符悬书?
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牡丹怎么也想不明白,花花草草为何会如此惧他?
她没能搞懂,但很快,她就理解了为什么。
起初,符悬书只是去取来灵泉,说:“正是浇水的时候,牡丹姑娘,水多了或是少了,都可与符某说。”
牡丹欣喜:“好!多谢仙长!”
在灵气充裕之地流淌的泉水也饱含灵气,符悬书不知道自哪儿打来,也不需去取水,修长的双指并拢一挥,点点水珠便落在她花叶上。
这些灵泉洗去尘沙之余,本身所含的灵气也一点一点被牡丹吸入体内。
牡丹只觉得今日奔波的疲累都获得纾解,舒服得又想伸个懒腰,即刻入睡。
她抽空瞥了一眼身旁的花草姐妹,对于灵泉滋养,它们也是极其享受。
只享受归享受,却没有牡丹这样放松,精神还紧绷着,好似一刻都没敢放松。
“好了。”
符悬书将灵泉收起,浇完花草,却并未急着离开。
众花草们挺直茎杆,颤抖着说道:“兄、兄弟姐妹们注意,要来了!”
牡丹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要来了?
只见符悬书指尖凝出冰蓝色灵气,聚起的力量汹涌,就好像在饿了好几天的人面前摆上美味珍馐,香气逼人,馋得人目光一刻都没法从他指上离开。
若在以往,这么点小小灵气,花妖牡丹还真不一定能看上眼。
但此一时彼一时。
牡丹妖力大减,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符悬书的灵气毫无保留释出的同时,牡丹也使劲吸收。
符悬书的灵气就像在冰川中流淌的水。
清新洁净,又带着沁凉的寒意。
牡丹只觉自己好似浸泡在冰川之中,光泡还不止,还掬了一捧带着碎冰的水饮下。
凉冰入喉,接着向下,扩散至四肢百骸。
牡丹被这透凉之意贯穿,美美地漂浮于冰川之上,发出喟叹:“痛快──”
她正缺灵气浇灌,符悬书给出的量,对牡丹来说,可说是久旱逢霖。
但对其他平凡花草来说,这凛冽的灵气,就没那么美好了。
花草们忍了忍,一开始只是小声啜泣:“呜──”
到后来,符悬书毫无节制地再释出灵气,众花众草就憋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好痛啊!”
“杀花啦!杀草啦!敛云尊上又双叒叕在残害幼苗啦!”
牡丹被这鬼哭狼嚎,哭天抢地之势吓醒。
她一睁眼,看着自己的新邻居们哭作一团。
这番景象,仿若与她被魔修烧毁的前一个风水宝地不同,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人、间、炼、狱。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端午安康呀!
凶残的公主可以去看完结文《乐宁公主》,原文名《公主裙下质》,本文灵感就是写这篇时冒出来哒~
第5章
身为修仙界奇才,学什么会什么的符悬书,怎么就不会养花了呢?
牡丹活像一缕游魂,游荡到符悬书洞府外。
她坐在樱树下,听着风吹过的沙沙声,伸出手接住落下的樱花花瓣。
牡丹抬头问:“樱树姐姐,你们的水和灵气,也是敛云尊上浇灌的吗?”
一阵悦耳的笑声传来:“你是千年花妖,怎还喊我姐姐?这不反了吗?”
听到关键词,牡丹张口就来:“哪是千年呢,是九百九十九年来着!”
牡丹说完沉默一瞬,每回只要有人喊她是千年花妖,她就会下意识强调自己才九百九十九年,对“千年”二字的反应大得很,想来应是原身花妖的反应留存。
看样子,这花妖对自己年纪倒是在意得很。
樱树咯咯笑完,这才同牡丹说:“牡丹姐姐,这哪能啊?呶,看到那边提着水桶的小弟子没有?”
牡丹抬眼望去,就见几名弟子舀着桶里的水,一勺一勺浇上这些林木花草。
樱树接着道:“像我们这些住在洞府外头的,哪有你们这么好命,能得敛云尊上亲手栽培?自然是这些小弟子们负责照料。”
牡丹转身仔仔细细看了身后的樱树,樱树生得高大,粉色的花开了满头,花量庞大,花色也都饱满健康,足见被养得极好。
她尴尬咳了一声,别开目光:“说不定……真正好命的是你呢。”
想到洞府里那些绿植的实际状况,牡丹除了沉默,还是只能沉默。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牡丹趁符悬书不在,走到那些没精打采的新邻居旁,悄声问道:“敛云尊上不懂怎么养花草,你们都没跟外面的姐妹们哭诉过吗?”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牡丹也不会知道,原来,谣言真的就只是谣言,而且离真相还差得天差地远。
这些花草在牡丹眼里就是没几岁的小萝卜头,听到牡丹这问题,也不知勾起了它们哪段记忆,一个一个凑到牡丹面前来,叉着小腰此起彼落抱怨。
“怎么没说过?我们说了,可它们信吗?”
“它们以为我们占了好处,还偏要说反话膈应呢!”
幼童般尖利的嗓音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地控诉,听得牡丹嘴角抽抽。
换个角度想,倘若她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听到此言,怕是也以为这些小花小草是阴阳怪气在凡尔赛。
要说这修仙界谁不会养花,随便一个名字讲出来,可能多少都有些可信度。
但,一扯上符悬书……这名字本身就自带学霸光环,好似在学校里大肆宣扬年级第一的同学期中数学考了零分,说出来都没人会信。
身为修仙界奇才,学什么会什么的符悬书,怎么就不会养花了呢?
那肯定是假话!
这段伤心事被小花小草们绘声绘影描述完,它们不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其中一棵小草哭到一半,伸出自己叶片,抖了抖:“你们看,我这叶子边缘都黄了!”
另朵花托着自己花萼,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它也跟着说:“我这个月已经掉了两片花瓣,再掉下去,我都得秃了!”
它们只是寻常花草,可经不起符悬书那样的暴力浇灌。
花草们展现自己惨样后,也不知谁先开始的,越来越多的花草闭嘴,转而盯起牡丹。
牡丹真身花瓣粉中带白,是温和柔美的颜色,衬着黄色花蕊,色泽搭配就已让人惊艳,花型更是丰满,重瓣层层叠叠,繁复华美,不单花瓣生得多,连叶片也泛着青翠的绿意,别说枯黄了,根本连个瑕疵都找不出来。
花草们窃窃私语。
红花问:“她为什么都没事?还、还开成这样?”
后半句说得咬牙切齿,话音是毫不掩饰的妒忌!
另一朵白花细声说了:“我今早听飘来的蒲公英说,敛云尊上昨日带回一个女人,对她疼爱有加,那些弟子们都在讨论,师尊莫不是给他们找了个师娘回来!”
小草左右张望:“女人?哪儿呢?”
白花的叶片毫不犹豫指向牡丹:“那不就是了吗?没见她化人时那模样……啧啧。”
从头听到尾的牡丹都快惊掉下巴。
不是……
怎么这谣言还越传越离谱了?
牡丹只得出声强调:“我不是符悬书的女人。”
花草们听了白花那番话后,又看牡丹无懈可击的花叶状况,没一株花草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