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
“没血没泪。”
“混账东西。”
他们一个又一个围了乌鸦妖,用言语宣泄怒气。
乌鸦妖虽不惧怕凡人,但,被他们一边骂,它还要边分出心神解其他人的禁制,那滋味简直酸爽。
直了眼的乌鸦妖:我是谁?我在哪儿?
牡丹见乌鸦妖怀疑人生的模样,心中暗自点头,希望它记取经验,别再总想打旁人主意。
看着看着,牡丹就见门口有另外几妖鬼鬼祟祟,探头张望。
一看,嗯,还算是熟妖。
曾与她掰过腕子的马妖与牡丹对上眼,尴尬笑笑:“我们就是看人都上来了是怎么回事……”
鸟妖指着凡人男子,期期艾艾地问:“那什么……那些灵石……我们也能领吗?”
瓢虫妖重重点头:“附议!”
牡丹见它们这副馋样,哭笑不得:“你们是来消费的,不是来干活的!”
怎么还馋起被害者的赔偿金来了?
谈话谈到一半,牡丹就发现对符悬书很是执着的松鼠妖。
只是,它的眼神已经不再有之前的热切,反而颇有些嫌弃。
“怎么就是修仙者了呢?没意思!”
鸟妖偷偷对牡丹说:“它想跟凡人谈人妖恋来着!”
修仙者的话就不符合了,所以松鼠妖才放弃得这般干脆。
牡丹不敢相信,松鼠妖放弃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至于话题中心的符悬书,则看都没看过去一眼,对于松鼠妖的喜欢与否,他并没放在心上,说不定,还压根没发现这小插曲。
牡丹走到他身边,很是八卦地问他:“仙长,有没有觉得很可惜呀?”
符悬书没听明白牡丹想问的意思,侧首看她,不用说话,牡丹都能看出他脑壳上蹦出大大的问号。
可等符悬书转过头来,牡丹登时收起笑意。
她注意到符悬书另一侧面颊上,有一道红痕。
牡丹惊得朝他伸出手:“仙长,你受伤了!”
第20章
他真正的模样你都不知晓
符悬书左颊有一抹红痕。
很淡。
若非离得近了去瞧,加之又有长发遮挡,牡丹一时还真没发现符悬书受了伤。
同时她心里也不由纳闷。
符悬书受伤?
是谁伤的他?
那边那只哀怨着一张脸的乌鸦妖吗?
牡丹摇头,怎么想都觉这可能性极低。
不,应当不是它。
猜不出来,牡丹只好自己问:“仙长是怎么受的伤?”
他们上三楼之前,符悬书的脸都还好好的,这也就是说,是她“断片”那会儿,才出现的伤口。
那痕迹很浅。
应是被擦破过一道细微的口子,但伤得不深,如今已快要愈合。
且大抵是不怎么痛的,否则牡丹自己也会疼,就不用迟迟等到两人离得这般近了,她才后知后觉发现此事。
她很想将符悬书挡着颊边的垂发拨开,这样便能看得更仔细。
但,就在将要触上前,牡丹指尖一顿,收回了手。
失敬、失敬。
差点就摸上了。
管好自己的手后,牡丹便只单凭双眼去观察。
牡丹的手收回后,符悬书本绷紧的身子,这才稍稍放松些。
面对牡丹关切的眼神,符悬书将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拳,垂下眼轻道:“无碍。”
牡丹听了符悬书回答,反而更显困惑。
他怎么答非所问啊?
但符悬书面对牡丹追过来的目光,他却轻巧地别开视线,就是不与牡丹对上一处。
牡丹见他这样表现,终于意识过来。
──符悬书这是不想告诉她原因?
她眨了眨眼,更不理解了。
为什么啊?
但人家既然不想说,牡丹也没法拿着刀逼他说。
一现在的她打不赢,二来,如果那是符悬书自己想隐瞒的答案,代表他有不想说的理由,既如此,她追问出来的答案也没意思。
想通以后,牡丹便没再追问,转而调动了下自己身上仅有的妖力。
本以为牡丹还会再问的符悬书没等来她问话,反等到微弱的妖力波动,他主动看向牡丹,眸中微露诧异。
眼下妖怪皆安分,并无反抗之举,又为何要动用妖力?
但很快,符悬书就知道,牡丹运用的妖力并不是为防御或攻击。
那一道淡淡的粉色在符悬书眼里就像一道烟雾,慢慢往上,接着在他面前停下。
妖力在那抹红痕前逗留,转了个圈后,轻轻触上,将它包覆起。
符悬书看不见,但,那感觉,就像用带着温度的指尖,轻轻在他伤处抚过。
随着暖意退去,牡丹释出的妖力也跟着收回。
第一次将收回的妖力运用在正事上,牡丹抹了抹额上压根没沁出的汗,露出大功告成的欣然微笑。
她盯着符悬书的脸,如今红痕已退,再看不出他面上曾受过伤。
牡丹点头,笑着尚在打量自己的符悬书说:“这样,仙长的脸就完好如初啦!”
符悬书这才知牡丹用意。
他对她说:“姑娘妖力寻回来的本就尚少,区区小伤,本不用劳烦姑娘。”
符悬书自己也能成,只不过他觉得无所谓,就一直没处理,才惹得牡丹出手。
牡丹当然也知符悬书自己完全能处置,但,那怎么能一样?
“仙长帮了我许多,妖力也是,没仙长相助,我也取不回。”牡丹耸耸肩,旋又笑了,“这就当是我对仙长的感谢──毕竟,现在的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这是她情急之下抱上的金大腿,大腿也确实给力。
自打穿书以后,牡丹就不知对符悬书说过多少声谢。
牡丹承了符悬书的恩,除了嘴上说说,表达对他谢意以外,偶尔还是得表现出自己心意,维护好与金大腿的情谊,才更能在往后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毕竟牡丹可从不觉得,之前遇到的那魔修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更别提,还有现在都没半点下落的新任魔尊!
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来历,若早些知晓了对方身份,牡丹也能提前做应对──起码该离此人有多远,就离多远,最好永不相见!
那她小命,想来就能得安稳。
牡丹把自己之后可能碰上的危机,大大小小,全都理得清清楚楚的,看着符悬书的眼神更热切。
符悬书被她看着,又默默别开了眼。
牡丹苦笑。
她就知道,符悬书虽回自己的话是比之前长了,但,只要她还维持人形模样,就攀比不了自己恢复真身时的待遇。
牡丹和符悬书谈话的过程中,三楼又涌入了更多来看热闹的女妖。
妖怪们本是来小倌馆寻欢,寻着寻着,夜晚正要开始,结果妖齐了,但人呢?
一听小倌都被带到三楼去,寻了个寂寞的女妖想想,这趟不能白来,拎着裙子就追了过来。
小倌馆营业了好几个月,这短短期间已有熟客,天天上门捧场。
一只蜡烛妖在女妖堆里矮身往前钻,时不时又踮起脚尖,像在寻什么似的。
它找了老半天,终于,看到想找的什么,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徐郎──”
蜡烛妖捏着橙色的帕子,对那群凡人男子扬了扬。
男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懵。
“你认识那姑娘吗?”
“那姑娘喊的谁啊?”
这骚动让牡丹也跟着看了去,就见男子们根据蜡烛妖的眼神往外避开,最后确认了,它要寻的是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的男人。
蜡烛妖奔至他面前,激动不已,往前扑去:“徐郎!人家等你许久了!”
被扑的男子急忙闪避,来个否认三连。
“姑娘,我不姓徐。”
“还有,我不认识你。”
“当然,就更没约定好让你等待了!”
蜡烛妖扑空,面上写满愕然,泪水盈满了眼,即刻夺眶而出。
只是,自它眼角处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滚烫的蜡油。
啪答,啪答。
滴到冰凉的石砖地面,都还可见升腾而起的一小缕白烟。
“哇啊──它不是人!”
男子们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又更往外避了些。
刚刚还有闲心回答它的泪痣男子奔逃得太匆忙,这会儿被自己绊在地上,回头看见蜡烛妖一边滴着蜡油一边往自己逼近,很难过地问:“徐郎?你不记得人家了吗?每晚人家同你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
“徐郎”见它光洁的面上滴下两行滚烫的蜡油,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惊悚,吓得两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
牡丹嘴角抽抽。
别提,远距离瞧着就很吓人,更别提那男的还是近距离观看。
眼见这样下去要闹个没完,牡丹连忙把蜡烛妖拉得离凡人男子们远些,让他们有空去把晕倒的那人扶起。
蜡烛妖不死心,伸长了手继续喊:“徐郎──”
牡丹不得不告诉它残酷的真相:“他早已不是你的徐郎。”
话一出,蜡烛妖止了哭声,愣愣看向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