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俯身逼近他,指甲几乎要碾碎他的颈脖。
裴烬的脸涨得通红,束发的缎带散落,堪堪垂在地上,于是那些乌黑茂密的墨发随着额角和半张脸上的血一起散落而下。
他脸上都是血,那些血源源不断地淌过叶初秋的手。
蛟如意见黑羽的心思都在裴烬身上,便拉着小钰子策划逃跑,可下一瞬便被她狂暴的魔息抽飞。
二人的身躯砸断另一边的木柱,半边的茅草屋就这么坍塌了,纷纷扬扬的茅草如羽毛飞舞,落在裴烬和黑羽之间。
蛟如意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战栗:“别杀我!别杀我!你要是!喜欢、他、我把他让给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本来就是本座的。】
【何须你让!】
万千羽毛飞射,割断蛟如意的头发,割破了她的衣裳,割掉了她方才挂在裴烬肩头的那只手,割瞎了她的双眼。
最后一羽,本想割断她的颈脖的,蛟如意的手下小钰子扑到她的身前,替她挨下那致命一击。
“啊啊啊啊!”蛟如意哭得撕心裂肺,泪和血混合着一起掉落,小钰子的躯体被那一片墨羽贯穿,彻底断了呼吸。
不远处尚在挣扎嗷嗷喊疼的白施粥,被这副场景吓得顷刻间乖觉地闭上了嘴,咬着牙忍痛,一点也不想吸引黑羽的战火。
裴烬的余光目睹那些惨烈,也知晓了眼前的叶初秋并非是他喜欢的姐姐,他在黑羽的掌下挣扎。
“呜呜呜——”
黑羽将他重重地一推,脊骨砸到木柱上,少年跪在地上,疼得仰头呜咽。
【裴烬。】
【你背叛了本座。】
少年摇着头落泪。
黑羽冷笑着,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将方才她踩过的鞋印一一抹去,动作却又是那么温柔。
黑羽撤回了在他身上的威压,少年的清泪和鼻血才止住。
她指节沿着下颌落到锁骨,最后移至少年的胸口,那里还有一根尚未被化骨池融化掉的魔修仙骨。
爆裂的笑声宛如地狱中的恶鬼,黑羽提着他的颈狂笑,而后,扬手一道魔息落在裴烬的身上,将他的伤口治愈、连血迹都消磨得干干净净。
这是她一贯常用的手段,治愈,是为了下一步更疯狂地毁坏。
裴烬已经有了预感,那张和叶初秋一模一样的面容靠近他,他的全身上下,已经出现条件反射的恐惧。
黑羽呼出的灼热气焰就交织在他的鼻头前,她抬手摘到了少年口中的破布。
裴烬剧烈地呼吸着,痛苦得说不出任何话,虽然伤口都被治愈,但是他仍处于精神的崩溃里。
【难为你苦守着元阳了。】黑羽按在他的腰间,将他掌控在怀里,指尖的动作不停,粗暴又张狂。
裴烬疼得嘶咽,可下一刻又被她捏住了下巴,被她用唇堵住了唇。
黑羽强吻着他,这个吻,极具惩罚性和占有欲,对裴烬来说却是痛苦又绵长。
【本座今日便要了你。】她扬手,抽开少年的腰带,要在这里、在此刻、在眼下这般光景里,将少年据为己有。
这本来就是她的!她的裴烬!她的阿烬!火魔蛟的公主算什么东西!
下贱的婢子,还妄想成为他的妻子?
黑羽反抱住裴烬的后脑勺,将他的发紧紧地攥在手里,扯得他发疼,扯得他嘶鸣。
裴烬睁开眼眸,眼尾溢了些薄红。
可黑羽的手却更为过分。
就当他感觉,面前这个陌生的叶初秋要将他彻底毁坏的时候,她的吻又温柔了起来。
她松开了他的发,轻轻摩挲着他后颈上的那块肉,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似的在安抚他。
将他的恐惧和反抗捋平,轻捧他的双颊。
叶初秋稍稍离开他,近距离和他对视着,额间的三瓣莲花印记由黑色转而变得混沌起来,最后完全便白。
裴烬怔愣住了,呼吸还是局促着的。
叶初秋脸上的神情淡漠,又再度俯身亲吻他的唇角,而后舔了舔湿润的唇瓣,将他们交换过的唾露抹干净。
叶初秋替他拉好了衣服,尽管那件衣裳早就被烧得所剩无几。她调度灵力,将他的头发束好。
“姐……姐?”少年唤道。
叶初秋望着他湿润的眼眸和红肿着的唇瓣,面上的神情松动,她伸手揽过他的后背,将裴烬抱在怀里。
-
夜很漫长。
叶初秋将茅草屋里的烛台均灭了,想起系统仓库里还存着几件衣裳,便召唤出来让裴烬他们换上。
本来这些衣裳都是为阿冬准备的,因为此前他裸.奔的先例,如今倒是派上用场。
虽然都是品阶比较低的样板衣,但总比裴烬、白施粥他们身上的那些破烂衣服要好。
一个被火烧得只剩半截,一个被结界碎边刮得七零八碎。
叶初秋替尚在昏迷着的阿冬换衣服,他是她的灵宠,倒也无所谓。
待她将阿冬的腰带系好,往身后的黑暗处问道:“换好了吗?”
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叶初秋心里烦躁得很,索性一扬手就把烛台点燃了,左右被看光了吃亏的也不是她。
坍塌了一边的茅草屋被灯火照亮,明明灭灭的灯火映在叶初秋的眼底,她转身回头。
蛟如意被绑在木柱上,双眼被黑羽剜了,左臂被黑羽砍了,叶初秋往她嘴里塞了破布,她疼得叫唤不得,已经在快要晕倒的边缘了。
叶初秋凝望那个明艳的少女许久,没有生出任何心软或者要放走她的想法。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比以往要更心狠手辣一些。
即便她对小羊羔的感情没有黑羽那般深,但是今天见到蛟如意和裴烬拥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扬起一股怒火,因为在潜意识里,她早就将小羊羔划立到自己的所属物中——因为他的生死存亡、他的情感起伏关切到她的切身利益,他就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她今天所展露出来的负面情绪和黑羽一脉同心,黑羽替她出了这通恶气,将蛟如意打得半死不活。
而今蛟如意的脚边蜷曲着的是小钰子,他断气之前化为蛟身,永远失去了生命,盘成了圈。
叶初秋眼下没有精力去料理蛟如意和那俱尸体,眸光移至角落的少年身上。
他缩在墙角,环抱着膝盖,目色空洞怔然。
扭曲着的烛火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将他眼角的泪花折射得异常璀璨。
发丝松散而凌乱,鸦羽般的睫毛还在颤动,四肢和颈间的勒痕触目惊心。
小羊羔一动也未动,让他换的衣服还是原封不动的摆放在腿边,他身上还挂着那件被火烧得乱七八糟的破衣。
叶初秋紧锁眉头,内心涌上来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她迈着步履走到他面前,蹲下。
小羊羔身上的伤口早就被黑羽治好,脸上的血渍也被清理干净了,叶初秋抬手摸着他的脸颊,摸到一手的冰凉。
裴烬脸上的温度有些冰,叶初秋的掌心很热,她细细摩挲了一会,将他的脸颊捂热,将他的思绪也一并拉了回来。
少年望向她时的瞳眸有了焦距。
“想什么呢?”叶初秋松手,裴烬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贴在颌骨侧。
少年的手都在颤抖,他很害怕,将她的手腕攥得牢牢的,似在反复确认面前的叶初秋是他爱慕的叶初秋。
叶初秋捏了捏他的脸,眉头拧得更深:“松手。换件衣裳。”
裴烬听话地松开手,但是却没动。
真麻烦的性格。叶初秋在心里道,扬手便将那叠衣裳吸附到手中。
这种被烧成这样的衣裳,还带着血和泥巴灰尘的,叶初秋真不知道这小羊羔还穿着干嘛。
“脱了。”叶初秋命令他。
知道不会有反应的,叶初秋直接上手扒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条亵裤。
叶初秋亲自“伺候”小羊羔把新衣服穿戴好,整理领子的时候,她耐着心地捋平褶皱,还将埋在衣领里的马尾辫理出来。
领口.交叠于胸口,叶初秋沿着衣领捋平往下,整理腰间的部分。
束腰带展开于双臂间,叶初秋抬头扫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的,低头垂眸,圈着他的腰环抱住他,将腰带系好。
“说说。”叶初秋的声线冰冷着,下巴努了努,指向蛟如意的方位,“怎么回事?”
她言语间的寒冷和尖锐像一盆凉水浇灌在裴烬的身上,他冻得缩了缩:“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小羊羔还没说完,那头的白施粥一下子垂死病中惊坐起,在地上打着滚:“好疼!啊!啊!疼死虎了!啊!”
叶初秋的视线移至那里,起身走了。
裴烬望着她的身影,视线追随着她,才发现她今日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那少年蓬松的发间长着一对毛绒绒的兽耳,眉眼英气锋利,眼尾上挑,唇间两颗小虎牙随着他叫喊的举动凸显出来。
少年的脖子比旁人粗犷些,身上的肌肉也紧实着,尤其他也还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躯干的肌肉便展露在视野中 。
烛光明明灭灭地打在身上,白施粥在地上扭曲打滚,身上的口子又裂了一大片,鲜血全都洒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