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烬。”叶初秋擦着他脸上的泥泞,魔息施展,全部清理干净,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心疼的。”
那少年松开紧咬的唇,下唇撕裂,淌出鲜血,裴烬翻身将人压在花海里,去亲吻她的唇。
强势却克制着,只敢浅尝辄止,哪怕克制着心口的绞痛,也不想逾越任何。
叶初秋知道,此刻他的感受,只会比她的淬情还要疼上百倍千倍,她心疼地勾住他的脖子,嘴上还是不服软的倔强:“阿烬,我从未想过把淬情寒骨转移给任何人。你替我承受了淬情,我允许你提一个要求。”
“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叶初秋对上他翻涌着情愫的黑眸,已经做好抉择。
若是他想让她做解药,不,她甚至是希望他这么做,希望他能够提出来。
可是,裴烬只是一头栽倒在她的颈窝里,向她提出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愿:“姐姐……和我结为夫妻,好不好?”
不是“嫁给我”也不是“我想娶你”,是结为夫妻。
裴烬克制着亲吻她的颈脖,乞求道:“一日……就行了,一日之后,你若想解,我不会再纠缠的……”
叶初秋听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哽咽,手按在他的银冠上,道:“好。”
魔息微动,她提起他的头颅,捏着他的下巴,亲吻他的唇瓣,用温热的舌安抚他体内的淬情。
直到吻到空气稀缺时,她才松开他,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签订生死契,结为侠侣,成为夫妻。
额间的红光大放异彩,耀眼如昼,双方的神识融入契约,时光回溯再度重启。
在裴烬的视野里,生死契的回溯接着此前主仆契的记忆,奇怪的推力将他往前推,他来到她口中所说的“折磨她灵魂”的那段记忆。
魔兽山巅,他接受了萧玦的最后半块碎片,完整的破虚金莲镜才得以重圆,在此之前,他已经集齐了叶初秋的七魂五魄,就锁在那片破虚金莲镜里。
魔尊裴烬收集叶初秋的魂魄十载,辅修鬼道,才从鬼道地界将叶初秋最后一缕神魄召还归位,而那最后一魄,是她的恶魄。
叶初秋的灵魂悉数被囚在那方金莲镜内,而金莲镜又认的萧玦为主。
主人对这世间的厌恶、主人此前在这世间所遭受的非人的凌.虐,全部被破虚金莲镜折射入境面,因而叶初秋的魂魄被囚在那方境内,遭受凌.虐十载。
瘴气化为的人手,拔着她的头发,扎着她的足心,折断她的四肢……
裴烬置身其间,感觉那些欺辱百倍千倍地偿还到他的身上。
他红着眼去阻挡,可是那些滚烫的岩浆穿着他的身体而过。
这是生死契,双方都以看客的身份存在于对方的记忆回溯里,无法改变丝毫。
裴烬只能在地上挣扎,扛着淬情和身心俱碎的痛苦哀嚎,看着她的灵魂被岩浆灼烧,看着她在锁链下挣扎爆吼。
唇齿被烧毁、鼻子被烫开、双眼被烫瞎……翻滚冒泡的岩浆将那块铁壁淹没,叶初秋被焚毁。
可是待到那些岩浆褪去,破虚金莲镜又会将她的神识和魂魄重凝,新一轮折磨再度开启,她便在那样惨无人道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摧毁、被重塑、被摧毁、再重塑……
恶魄归位,她被囚在铁璧上,泛血的十指,白骨被磨砺得清晰可见,她攥着滚烫的铁链,任由掌心的肌肤被烫到糜烂。
她像来自地煞的修罗,披肩散发,面目全非,整张脸被灼烧的千疮百孔,那双好看的眼眸不复存在,化为两具窟窿,血丝和腐烂的血肉淌着脓水。
她凶狠地瞪着前方——那里有张龙椅,椅背雕刻着张牙舞爪的巨龙,那是魔尊金銮殿内的尊位,座椅四周,漆黑的瘴气盘绕成蛇状魔物,魔物游走在空气里,钻入她的五脏六腑。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那一束金光打在角落。
光影下,金莲镜的凝聚瘴气,瘴气化为实体,凝练出一道人影。
裴烬在冰寒的黑沼里挣扎,倏然惊悚到发抖。
那道人影,竟分化得和他丝毫不差。
那是二十岁的裴烬,红衣胜枫,剑眉星目,肤色极白,魔纹居左。
男人牵起嘴角,低低地哼出一声嗤笑,眼眸里迸发出的光芒似悬在刀尖上的冷光。
他淡漠地看着她在痛苦和绝望的深渊里挣扎,为她的悲惨勾起愉悦的笑。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姐姐……”
裴烬毛骨悚然,心口疼到七窍流血,血汗层层浸湿,将他那身玄衣染得更为深沉。
那不是他!那是瘴气!他没有对她做过这种事,他也绝不会对她做这种事!
“你这个畜生!”裴烬吐着血在地上攀爬,魔息暴虐,他一头撞向男人,却只是从他的躯壳里穿过。
裴烬栽倒在寒泥里,仓皇回头,那道人影的手按在了叶初秋的头顶。
他心心念念的姐姐,他放在心尖口上的人,正在无声痛哭着,鼻血和清泪滚落,她被一根红缎勒住了早就糜烂的颈。
“住手!你住手!”裴烬彻底失控,眼眸和颈脖爆红,像一只疯狗,“不准动她!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赤莲火如海浪翻涌,将整个室内焚烧,而后翻滚吞没,和那些无穷无尽的岩浆汇聚在一起。
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熔岩涌进来,宛如恶鬼往她的身躯上撕咬,男人的掌心渐渐沿下,掌控着她的五官,双指按在她的眉骨的位置。
往下再往下……摸到窟窿的粗粝的边角……
剜进去。
“砰——”
金莲镜破碎,赤莲火烧毁了一切,裴烬疼得快要失去意识,可是叶初秋凄厉的诅咒还死死地绞杀着他的心口。
【裴烬!如有来世!我定要将受过的苦,百倍!千倍!还给你!】
“百倍……千倍……”裴烬落着泪,伤在她身,痛在他心上的,分明是万倍不止。
若是早知集散魂魄她会受到这样的痛楚,裴烬宁愿永生永世都活在错杀的后悔和遗憾里,也不想再重生她。
-
裴烬睁开眼。
因为二人此前有过主仆契的磨合,所以缔结生死契的时候,一切水到渠成。
契约成,他们成为夫妻。
这是他做梦都在期许的场景,甚至为了这一天,他早就做足了准备。
这片赤莲花海,他一直没有带叶初秋来,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在这里向她求婚。
赤莲花代表他不惜一切、浓郁炽烈的爱意。
他连婚服都准备好了,一针一线,均是用赤莲花的花蕊编织而成。
那把冠顶剑,他吩咐魔匠重锻,渡入魔息,重新打造成可以被魔修使用的魔剑,想作为新婚礼物送给她。
寄情为媒,天地为聘,万里花海作证,他愿此生只与她结为夫妻,情之所钟犹如红莲业火,焚烈三生无休无止。
裴烬倒在花海里,望着蔓延到苍穹深处的赤莲花,感觉身子如风一般轻盈。
记忆回溯里看到的过去像一壶浓烈的酒,它的后劲还在喉间辛辣地灼烧着,裴烬只觉得心脏还被撕扯着难受。
“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这样……会变成这样……”
少年泣不成声。
“别哭了。”叶初秋躺在他的身侧,翻身而起,捏着他的双颊。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知晓他这是看到她坠崖后的记忆。
“姐姐,我想解了生死契。”裴烬心如死灰,事到如今,他明白叶初秋为何不信他了,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她不信他、恨他,都是应该的。
他对不起她,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做她的夫君。
说着,他便忍着淬情起身,额头贴上她额间的那一刹,叶初秋偏过头咬在他的唇上。
裴烬怔愣的瞬间,她便扣住了他的手,将他压回花海里,亲吻得愈发放肆。
“我可不做亏本买卖。”叶初秋瞪着他,捏着他的脸恐吓着,“既然结为夫妻,那夫妻之礼还是做全了好。”
“你说是吧?”她缓缓向他逼近,眉眼染了几分冰冷的笑意,咬着那两个字唤他,“夫君?”
裴烬的呼吸一紧,叶初秋再度俯身堵住他的唇,魔息调度间便将他的银冠摘取下来,随后抽开的,是少年的腰带。
叶初秋施法支起屏障,将小小的一隅花海圈起来,同样圈起来的,还有他的颈。
她手中的那根寄情,听她指令,悉数缠绕在他的脖间,暂封住他的魔息。
叶初秋还和往日那般,拉扯着他,将他从花海里提起,一手把玩着他的命脉,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指尖的力道带着不容分说的摧毁欲,她嘴角的笑容阴冷又刺眼,叶初秋用舌尖舔舐着他的耳垂,亲眼见证着他体内的情潮翻卷出一起又一起。
呼吸越来越粗重,赤莲花海的红艳蔓延到少年的双颊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已化为浑浊得深不见底的泥潭。
“这是惩罚。”叶初秋按着他的头颅,吻着他道,“不听我的话伤害自己的惩罚是,不许收敛恶魄,也要在我身下哭着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