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这种大型的幻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这种灵力储备少的要死的筑基菜鸡。
苏棠梨从收纳袋里摸出秦起之的灵石,以备待会灵力透支的时候好用。
可恶,她迟早要拿到澧月草。
她正咬咬牙继续催动蛊惑,身旁忽然感觉到扰动。绘着水扇的屏风忽然阻隔在了她与鬼傀儡之间。
“一十四是去哪里了呢?登记在第几个格子里呢?”为首的鬼傀儡还在磨磨蹭蹭。
生前娇生惯养的傀儡显然连管账都没管过,手里的笔犹犹豫豫。
“你在找我吗?你的册子拿反了。”莲央的声音幽幽地在鬼傀儡身后响起。
屏风后的苏棠梨一愣,顺势停了蛊惑。
鬼傀儡毕竟只是一个傀儡,他只需要负责接十四号备选赘婿回去,于是他僵僵地“哦”了一声。
他把册子倒了回来。
又意识到不需要册子登记了,便机械道:“一十四,夫人找您,还请您随老奴来吧。”
苏棠梨藏在屏风后,注意到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莲央绾上了一圈红色布条,应当是方才打斗时从帷幔上撕下来的。
上面写着:将计就计。
“愣着做什么,走呀。”屏风外能听见莲央的声音,听他对傀儡道,“磨蹭。”
苏棠梨指尖凝成一只不起眼的灵蝶。这只灵蝶振了振翅,缓缓地跟上了莲央。
……
【狸狸怎么跟来了?这里很危险。】莲央跟着鬼傀儡,一边问着肩膀上耷拉着的灵蝶。
【我知道的!】狸狸振了振翅,比划道,【所以我就分了一点点,那么丁点儿大的神。】
莲央把灵蝶接到手腕上的莲花旁,看着灵蝶非常认真地在比划“丁点儿大”。
他沉黑的眼眸染上愉悦,手腕上的青玉叮叮当当的,和傀儡的灯盏声音混在一起:【看出来了,怪好玩的。】
另一边跟着玉锦鲤回宴席的苏棠梨步伐一停,磨牙。等她拿到澧月草,第一件事就是提升修为。
省的她分出的神动不动就会犯蠢。
“姑娘?”玉锦鲤见苏棠梨停下脚步,疑惑地转头。
“没事。”苏棠梨摇摇头。
那头灵蝶狸狸窝在莲花里面,随着莲央,总算是和别的修士有了会面。
之前有了邪祟的意识侵蚀,一部分修士很乖顺地跟着鬼傀儡,眸中混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伪装的。另一部修士,则并没有被带回来。
【别的修士是被救走了吗?】狸狸藏在莲花里面,【唔,也有可能被灭口了。】
莲央抬头,注意到高堂之上坐着一个鬓边泛白的妇人,她衣着华贵,此时正非常满意地对着底下乌泱泱的修士颔首:“很好,很好。”
【她应该就是千临颖了。】莲央敛住眼眸里的清明,作出意识混沌的模样。
“在下就先恭祝令爱婚姻和美、琴瑟和鸣了。”在千临颖的身旁,坐着一个青竹衫的修士,正在与她对弈,面上的笑容温文尔雅。
【这是邪祟吗?】狸狸很感兴趣地点评,【看上去真像一个体面人。】
哪里有这么夸人的。
莲花花瓣戳了戳灵蝶:【是邪祟,他周身的罪孽已经紫的发黑了。】
见赘婿人选到齐了,青竹衫邪祟在棋局上落下一子。
千临颖转头看向棋盘,叹道:“小友棋艺精湛,某自愧不如。”
青衫邪祟闻言,谦虚地拱了拱手,几分自嘲道:“可叹在下天机算尽,也无法留住爱妻性命。”
“人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千临颖面上露出悲悯来,“若是某的女儿能得夫婿如此深爱,某也死而无憾了。”
青衫邪祟仰天而笑,笑中半分癫狂半分悲切:“大喜之日,此事不提也罢,若能成全一桩姻缘,在下看着心里也慰藉。”
青衫邪祟笑着,笑声却戛然而止。他的瞳孔是没有其他颜色的白,此时正直勾勾地扫过底下的赘婿备选们。
“千夫人,底下兴许有些赘婿不太适合。”青衫邪祟轻嗅着空中的气息。
他猛然转头来,白瞳孔直直地盯向莲央。
第9章 你眼睛大
【瞪什么瞪呢!就显你眼睛大。】灵蝶狸狸无所畏惧,藉着莲花的掩护兴风作浪,【既然你喜欢瞪眼睛,那就叫你“你眼睛大”吧!】
才走进宴席之中的苏棠梨脚下一个趔趄。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自省起来,这灵蝶究竟是不是她自己的分神。
那头的青衫邪祟白色瞳孔很有兴致地盯着莲央,瞳孔一缩一放,像是草原上的野兽盯着猎物,兴奋不已。
意识清明的莲央在被识破的边缘摇摇欲坠。
方才还夜空清朗的婚宴,如今也刮起妖风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冷静下来的苏棠梨脑中思维迅速运转。从灵蝶那里看到的状态,已知如下:
千临颖,修为金丹大圆满。执着于给自己女儿找一个事事如心甚至于是傀儡一样听话的赘婿。
青衫邪祟,修为等同金丹中期,手下操纵着若干金丹前期的傀儡,藉着帮千玉颂找夫婿的名义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千玉颂。”苏棠梨看着坐在大堂中央恍若傀儡一般的千玉颂。
众修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通常秘境之中不会有其他活人。所以大家一开始都认为千玉颂和千临颖两人是秘境之中的幻影或者木偶傀儡。
苏棠梨走到新娘千玉颂跟前。千玉颂的嫁衣精致华贵,下摆的鱼鳞波动起冷色的流光。
她俯下身子盯着千玉颂的毫无色泽的眼眸:“千玉颂。”
“你喊她做什么?她不过只是一个走程序的木偶,或者说是傀儡。”符菉宗一个挽着双髻的女孩子欲伸手去拦。
“多手。”先前那个蝴蝶簪子女修士不知何时出现,一扇子敲在双髻女孩手上,疼得女孩红了眼眶。
符菉宗的人见到自己小师妹挨了一个散修一扇骨,霎时怒目圆睁。
“鬼画符的,就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蝴蝶簪子冷哼一声,“邪祟都混进宴席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符菉宗的小师妹还是委屈自己挨的那么一下。
“千玉颂。”苏棠梨盯着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你想娶吗?”
方才眉眼柔和,弯弯似月的千玉颂,此刻终于是把目光聚焦,落在了苏棠梨身上:“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好看吗?”
看起来却依旧是机械死板。
符菉宗小师妹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怕再挨那一扇子,下意识缩了缩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簪花很漂亮。”苏棠梨弯了眉眼,眨眼道,“我喜欢你的妆容,但我更想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欢?”
千玉颂手拢着膝盖,眼眸中似是清明似是沉沦。
外头的风席卷而来,灵蝶被莲央拢在莲花中护着,同样也看不见外界。
婚宴中的烛火一暗。
鬓边泛白的夫人从外头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的步伐长度尺量一般规整,禁步压在腰间,缓急有度,就连同裙摆也不起涟漪。
“我千家的女儿,轮得到你个外人来置喙?”千临颖冷笑一声,双臂振袖,袖口袭风阵阵。
苏棠梨抬眼看去。来的还挺快,就是不知道莲央和邪祟那边的状态如何了。
符菉宗见状,拉着自家宗门的小师妹暂避锋芒。
合欢宗人数稀少,却混迹于其他宗门之中,见苏棠梨在风尖浪口,手中的灵力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助苏棠梨一臂之力。
“是这样吗?”苏棠梨偏了偏头,避开来千临颖那席卷而来的暗风,浅色的眼眸蒙上冷意。
她伸出手来,牵起来千玉颂的手。千玉颂一愣,衣袖随着她的抬起滑落,露出一截手腕来。
不同于千玉颂脸上肤色的白皙,她的手腕处皆是触目惊心的红痕。
“这是?”符菉宗小师妹惊讶地捂起嘴,怀疑的目光看向千临颖,她小小声道,“虐待?”
千临颖面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眼看手上一翻,就要遏制不住怒气,苏棠梨这时候开了口。
“不是虐待。”苏棠梨伸手取下千玉颂头上的簪花,把簪着的桃花狠狠掷到远处,“是她碰不得花。”
“每个人天生体质不同,玉颂姑娘这应当是碰不得花中香珠。”医林大师兄宋恣清解释道。
两鬓花白的千临颖见到女儿手腕上的红痕,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整个宴席都被她手中的狂风席卷。
“什么体质不同!旁人都碰得的东西,我女儿为何碰不得!不过是小小一朵花,我女儿为何碰不得?”千临颖声线颤抖,忽而凄厉地尖叫出声。
她腰间的禁步此时凌乱不堪,哪里还有方才的稳重自持。
众修士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叫扰了耳朵,连忙后退几步,撤到安全距离。
“碰的了吗?”苏棠梨抚摸上千玉颂的脸搓上几搓,千玉颂脸颊上的铅粉簌簌落了下来,露出更狰狞的红斑。
千临颖尖叫出声,手中指甲窜出尖锐的风,恶狠狠地盯着苏棠梨,伸手就欲袭来。
千玉颂茫然地眨了眨眼,见到面前的千临颖,她倏地睁大了眼眸:“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