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枝枝又叫了他一声:“小顾。”
“没空搭理你。”顾未晞很快撂下话,“给你一个选择,你是在这里好好呆着,还是跟着我进去?”
“去哪儿?”陆枝枝抬眼看了下内堂四壁,看着也不像是有能去的地方。
顾未晞没说话,直接将陆枝枝摆在了内堂的一处书架旁边。然后偏转过身子打开为人所不知的内堂密室,无视陆枝枝的叫唤就走了进去,直到彻底消失。
“小顾!”
“小顾你出来,小顾道君?”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陆枝枝差不多确定顾未晞是真的不想带着她一起了。
这样也好。
陆枝枝低低笑了起来,从白莲花花瓣缝隙中取出了被她珍藏的顾未晞的那滴血。
慢慢点在唇缘处,陆枝枝很快从书架上脱落,化身为人。只是她刚想抬头环顾四周,却忽然发现头顶覆下了一片阴影。
陆枝枝:谁?
她顿了几息,然后才慢慢抬头,“你……”
才说一个字,便对对方捂住了唇舌。
但是熟悉的灵力气息让陆枝枝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就是原先救她出岑荒城的那个人呀。
陆枝枝心切,想问他素望师姐如何了,但是一直被他捂着唇舌,有话也没办法说出口。
挤眉弄眼了好一阵,才让对方看懂了她的心思。
容愈打了一道小结界,在保证暂时不会被令月堂的其它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才松开了捂住陆枝枝唇舌的那只手。
“师姐,素望师姐。”陆枝枝一口气上来,便是一声声的“素望师姐”。
“她在哪里?你为何没有与她一道?”陆枝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往容愈身后探去。
容愈说:“她离开了。”
“可是她的身体……她怎么离开?你怎么能让她独自离开呢?你……”陆枝枝满脸的不同意,心中焦急切切。
内堂布满了书架,留给陆枝枝行动的空间狭隘,一不小心便与容愈碰碰蹭蹭,她下意识地推开容愈。
对方被推了一下并不生气,反问陆枝枝说道:“我又有什么理由要为你看着她呢?与她有关系的只有一个你而已,你不去好好照顾她,反倒将这责任推给了我?你觉得,你有道理可言吗?”
容愈说的话自然在理。
陆枝枝当然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个为名目的的神秘客,不应该再要求他再多做什么。但是,但是素望她五感俱失去,他怎么能让她离开呢?
若是出了意外,那陆枝枝怕是下黄泉也还不清了。
想到这里,陆枝枝便越发认为容愈冷漠、无情,接下来就要划开他的结界出去,“谢谢你之前救了我,帮了我,但是我需得去寻她,她不能没有我,她,她现在不能一个人。”
说着,陆枝枝目中有光泛滥,心中更是慌张麻乱。
容愈没有将全部事实告诉陆枝枝,陆枝枝便以为素望还是旧时那副什么都无法感知的模样,情急之下竟能如此,也是容愈没有想到的。
他捉住了陆枝枝想要破除结界的手。
“她很好。”
陆枝枝的目光看了过来,容愈能在其中感到迸发而出的惊讶与欢喜。
于是便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她已经恢复了听觉,想必要不了多久其余四感就会回来了。”
陆枝枝想了想,“是你帮的忙吗?”
容愈笑了一下,“真聪明,就是我。所以你可是要好好感谢我?”
陆枝枝顿了顿,她的确想感谢他,但是……
“所以你之前一直是在看戏吗?”陆枝枝问他。
容愈没想到陆枝枝这么快找到了盲点,他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从岑荒城到朱雀阁,这一路上其实你都有足够的修为解决素望的病症,但是你什么都没有做。自然,我现今说这些话并不是对你存有怨怼之心。如你所说,与她有关的只有我而已。但是……”
“但是这一路上,你都在观赏我为素望的病症如何如何忧心,甚至是抹泪伤怀,还有我为素望要砸破朱雀塔所做的愚蠢的行为。你一直都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恐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甚至会想,我是多么的愚蠢,是吗?”
陆枝枝耷拉着一张小脸,她看着容愈一句也没多说,很久之后容愈才轻轻“嗯”了一声。
陆枝枝说得确实也没错。
除了想方设法将陆枝枝带到顾氏仙居之外,容愈每每见到陆枝枝那副可爱姿态,也总忍不住一再欣赏。
虽不是陆枝枝所说的“看戏”之词,但是却也有此嫌隙。
容愈认了。
“我从没有想要笑你的‘愚’与‘蠢’。”容愈主动说道。
“如果让你感到不适,那我可以……”
他还想要继续解释两句,却被陆枝枝一下子点住了唇瓣。
她的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容愈的唇边,指腹带着温热暖了容愈微微凉的唇。
“嘘——”
“什么都别说,如果你觉得心中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地方,就请带我离开顾氏仙居吧。毕竟这里,还有一个意图不明的人物在等我。”
“枝枝,真的很害怕。”
第17章 、第十七瓣白莲花
才心软了一瞬间的容愈,很快就被陆枝枝这一字一句打消了对她温声宽慰的念头。
他以为陆枝枝发现了盲点之后,会很伤心,因为容愈在陆枝枝眼中就是始终处于一副冷眼旁边的姿态。
甚至在陆枝枝眼中,容愈一直在看戏,在嘲笑她,觉得她愚蠢。虽说陆枝枝的某些行为确实……如此,比如炸了人家的门庭。
但是容愈实则并非全然是这样的心思,他有那不得已的理由,却也暂时不能让陆枝枝得知那些“不得已”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他以为他的“冷眼旁观”触及到了陆枝枝内心的柔软的地方,使得她伤心难受。其实陆枝枝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表露出一副伤心、难受的神情。
但是陆枝枝的那句希望容愈带着她离开顾氏仙居的话一出。
容愈就知道。
呵。
这陆枝枝,白莲花不改。利用容愈一时的心软在这里等着他呢。
容愈顿时:?
他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心底后悔。他便知道,不能对陆枝枝心软,一心软便上套。
容愈笑了笑,“枝枝有多害怕?”
说这话时,他顺便将陆枝枝放在他唇上的手指掰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塞进了他微微发热地手心当中。
陆枝枝被这亲昵至极的举动有些吓住了。
一愣一愣的看着对方捂得越发用劲,其实一根手指何必如此。
陆枝枝笑笑,想要拨开容愈的手,另一方面还不能忘记回答容愈的问题。陆枝枝放软声音,“枝枝,枝枝就是,特别特别害怕呀,可害怕了。”
一根、两根手指逐渐被塞进了容愈的整个手心,紧接着是两只手。他的一只手包住了她的两只。在发现没有完全包满之后,容愈换了个姿势,用两只手将她的一双小手覆盖、包住。
“特别特别害怕,是什么呢?”容愈还在问陆枝枝。
问不到底,似乎就不会罢休了。
陆枝枝面上的笑容其实已经有些僵硬了,但是她强行忍住心里面的不舒服,然后试图挣开容愈的双手。
“就是,就是……啊……”陆枝枝突然被容愈掐了一下手心,轻轻叫出声来。
“你做什么?”陆枝枝赶忙甩开了容愈的手,手心柔软的地方仍旧留有方才的那一丝痛痒,她的耳畔却也微微发红。
容愈看了一下自己修理的平整干净的指甲,无意中刮到陆枝枝的手心,他也是十分意外的,而看着陆枝枝一张脸转红,容愈心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但是这种时候想要确认,也没办法确认了吧。
一阵戏闹风波过后,容愈很快正视了陆枝枝先前提到的那个问题——带她离开顾氏仙居。
他先是说了浮于表面的拒绝的理由,“想要离开,不是没有办法,但是需得一再小心,最必要的就是要先从这令月堂的内堂走出去。”
提到这里,陆枝枝不禁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容愈笑,“你猜。”
陆枝枝扯了下唇角,“为何要猜?难道你说要带着我离开的方法,都只是在敷衍我吗?”
陆枝枝说得一字不错,容愈就是在敷衍她。
他还不想这个时候带她离开。
但是陆枝枝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便需要容愈对她的一些引导。
“可是顾氏是南方,甚至是道界之中最有影响力修仙世家。又怎么会是你所想的那种轻而易举便能进出的地方呢?”容愈顿了一下,看陆枝枝面上稍微好了一些,才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我一路从岑荒走到朱雀塔,我怎会因这些事情就擅自敷衍于你呢?”
陆枝枝也笑了笑,她没说什么。
她最该问得其实并不是这些,而是她面前的这个人的来历、身份。
但是出于其它方面的考虑,陆枝枝不敢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枝枝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干干脆脆地将他当作“工具人”,用完就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