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的婚事就劳烦你有空跟沈灵云提一提。”
沈灵云这个名字像是两人之间的禁忌,一提及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僵持起来。
“父亲不回答,是还在坚定地认为,我们两没你和沈灵云般配?”
“随疑!”随千流一拍桌子,便气血上涌,捂着唇咳了好几声,鲜红的血溅落在茶水中,看起来十分骇然。
宛茸茸被吓得都不敢动,而随疑第一次冷漠到连个讥笑都没有:“是想到沈灵云对你做的那些事,才这么生气?”
宋轻云在一旁说:“随疑你别气君主了。”
“哦?原来一个不太重要的人,也会惹他动怒啊。”随疑唇边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之前还以为我死了,他都不会看我一眼,没想到我几句话,就把他气成这样。”
随千流这次大概是怒极反笑,他又是咳了几声:“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恨我。”
“你想象中的我是多大?十岁吗?”随疑站起来,唇边都是刺目的冷讽了,“对了,你好像也不记得我现在多大。”
他冷嘲热讽地说完,拉着宛茸茸就起身离开,但是被随千流叫住:“坐下!”
随疑装作没听到,随千流猛地站起来,身体却撑不住,直接昏到在地。
宋轻云急忙喊:“君主你没事吧!”
随疑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宛茸茸强行扯回去。
“随疑,你快救救你父亲。”
但是随疑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随千流,眼神淡漠到近乎没了任何情绪。
脑海闪过许多画面,有他蹲在草丛里,远远地看到随千流跟一群人走过的背影,也有他从自己面前走过,一脸冷漠的神情。
他不想救他。
转身想离开,宋轻云朝他说:“随疑!君主也没有完全不管你,你每年生辰他都会提前提醒我父亲!”
随疑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眼中都是怀疑。
“真的,你每年吃的长寿面,都是他做了给我爹的,然后我爹再送给你的。”宋轻云伸手去拉他,“你先救人,等君主醒了,你自己问他。”
宛茸茸知道随疑对随千流的恨意,还不到要他死的程度,若是随千流就这么死了,他肯定会耿耿于怀。
急忙起身,抱着他:“随疑,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吗?你不厌恶他,你真想看他这么死了吗?”
随疑低头看她,又看到正缩在他怀里的两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都不懂在发生什么,但是让随疑心里一颤,他不想两个孩子害怕他。
他将浓浓和意意都掏出来放到宛茸茸的手里,单手将随千流直接扶起,朝宛茸茸说:“最后一次。”
他在尝试说服自己,说完就带着随千流进了房间。
宛茸茸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看向宋轻云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随疑?他会宰了我的。”宋轻云和随疑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气,怎么也不敢说谎。
“希望他们两能好好说清楚吧。”宛茸茸低头看两只崽崽。
看他们两似乎被吓到了,都不吭声。
就把他们两揣怀里,让他们安心地睡觉。
*
随疑废了些力气,才将随千流的蛊虫压下去,本来差一步就要提前死的随千流被他从黄泉路拉了回来。
他收回手,站在床边,扫了眼他苍白的脸色,转身离开,目光却扫到挂在墙上的一把破损的旧剑。
他目光一凛,走近看,看到剑身上写着‘与天相争’四个字。
随疑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都是质疑,他明明记得这把剑是他年幼是,因为不服气自己的剑术比宋轻云差。
就央求着宋父给他打的第一把剑,但是无论他多努力,也比不上别人。
他那是少年气性,将这把剑直接丢到了湖中。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随疑不敢相信,却还是伸手碰上剑身,光亮的剑身,能看得出有人经常擦拭。
他的目光看向正躺在床上的随千流。
随千流此时也醒了过来,看到随疑站在那把剑旁,像是秘密被发现,眸光闪了下,但是没有说话。
“这剑你从哪里捡的?”随疑没有走过去,直接问。
随千流没回答,只是叹了声:“随疑,我是没有当好一个父亲。”
随疑冷嗤了声:“还死不了,不用说临终遗言。”
“刚才我一脚踏进了黄泉路,脑海如走马观花般闪过许多旧事。”随千流语气感慨了许多,“我知道你恨我跟灵云,我把你从雪阳接回来的那一天,看到你咬着牙,恨不得杀了我和灵云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随疑并不想跟他回忆往昔,背着身对他,是一副即将离开的姿势。
随千流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跟随疑起了推心置腹的想法。
他说完那句话,又是咳了几声:“你的婚事,起初我看茸茸那姑娘心性纯稚天真,我怕长久后,她厌倦了你这种冷漠的性子,重蹈我和灵云的后路。
但是现在我看,她心怀大智,乐观豁达,你同她为夫妻,也是寻了个良配。”
随疑听他夸宛茸茸,紧绷的神情才缓了些:“她无需你夸,我自是懂她的珍贵。”
“你的婚事尽早办了吧,我也不知道能拖几天了。”
随疑听到这里才转过头:“你为什么不问沈灵云绝情蛊的解法。”
“我也累了,不想跟她纠缠了。”随千流说完闷咳了声,“我会尽快给你办好婚事,对了她的父母是谁?”
“她没有父母。”随疑不想透露太多幻境之中的事。
“我还以为她是宛源芜和乌生的孩子,太像了。”随千流此时身体还是很虚弱的说一句话,就咳几声。
随疑丢给他一瓶药:“可以续命几天,一天一颗。”
他说完就直接走向门,手拉开一点门,就看到宛茸茸和宋轻云正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还窃窃私语。
宛茸茸:“怎么就不说话了?”
宋轻云:“我怎么知道啊。”
宛茸茸:“随疑不会谋杀亲父吧?”
她正说着,然后门突然往内一收,宋轻云看到随疑的脸,立刻就跑路了,但是宛茸茸她没站稳,直接往里倒,毫不意外地撞到了人身上,不用看,她也知道是随疑。
仰头看他冷冽的神情,心虚地笑了笑:“那个,我关心一下伯父怎么了。”
随千流听到门口的动静,看了眼,看到随疑将宛茸茸抱起来,不高兴地说了句:“胳膊肘往外拐。”
“没有!要拐我也只拐向你!”宛茸茸急忙表明自己的忠心。
随疑这才满意地拉着她出去,把门一关,隔绝了随千流的目光。
“伯父没事吧?”宛茸茸问道。
“这几天死不了。”
“啊?他身上的蛊没有解法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随疑捏着她的脸,有些不解,她和随千流明明就没有交集。
“因为你上次在四通湖跟我说,你不讨厌他啊,那你应该也想他活下来了吧。”宛茸茸搂着他的手臂,抿着唇瞅着他。
随疑想到那天自己和她说的话,沉默地低头亲了下她的眼睛,微痒的感觉,让她想躲,下一秒听到他沉沉的一声:“谢谢。”
这一声郑重的谢谢,反倒让她有些缓不过来:“你突然说谢谢干嘛?”
“因为你的出现。”
宛茸茸听着他的话,知道他什么意思,是谢谢她的出现。
她乐的不行,紧紧地抱住他:“随疑,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有人在说很喜欢我啊。”她在他耳边笑着说,说完就放开他,高兴地往前走。
随疑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带,飘到他的手边,他伸手抓住,走快了两步和她并肩走,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你倒是会读心了。”
“专门为你连夜学的。”她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他看她这得意洋洋的样子,伸手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现在读读是什么?”
宛茸茸装样子认真地停了会,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学艺不精,这次没读出来。”
随疑要被她逗死了,伸手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插在她发间上:“笨鸟还是笨鸟。”
宛茸茸摸了摸头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一根精致的花簪子。
她还有点诧异,问他:“哪里来的?”
看样式不像是买的,因为这簪子看起来有灵力在上面。
“做的,你想要什么模样的花,它都能出现。”随疑把精致的簪子,戴回她头上。
这个簪子是他用了自己身上的鳞片做的,当这个幻境出现问题坍塌的时候,也能保证她能活着离开。
宛茸茸很喜欢这个簪子:“所以你一大早出门,是做这个去了?”
其实在她昨晚入睡后,随疑就离开了房间,到妖界灵力最充裕的地方,炼制这个簪子。
“嗯。”随疑简单地回答她的话。
一直安安分分缩着的两个孩子也冒了出来,一个人举着一小朵花,飞到她面前。
宛茸茸看着他们两的小脑袋上还带着小小的花环,可可爱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