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好可怜喔,都不可以用尾巴来表示爱意。
谢薄声压抑着心跳,他慢慢呼吸:“我记得,那只小黑猫叫小黑。”
这是李京墨给出的信息。
是李京墨捡到的小流浪猫,他心肠软,一直养着。他说这是个普通的小流浪猫,算是有缘。
就在现在,这个“通人性”的小黑猫救了他。
这是人类所能了解到的事态全貌。
“不是的,”小桑葚摇头,肯定,“她说她叫宋青衿。”
宋青衿。
谢薄声能肯定,小桑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
谢薄声不说话,他的呼吸轻缓,冷静。
连自己养的猫猫都能变成人了……人类变成猫,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小桑葚明显很困了,但因为谢薄声在同她讲话,她还是用力支撑着自己,睁大眼睛看谢薄声。
谢薄声问:“你和她聊了什么?”
他记得,那天一人形猫一小黑猫,蹲在门口喵了很久。
李京墨还笑着夸赞小桑葚颇有趣。
“她问我,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小桑葚打哈欠,“然后问我,你能接受一只猫做女朋友吗?”
谢薄声失笑:“你怎么回答?”
小桑葚很乖:“我说我是你的妹妹,其实不是女友。”
是很标准的回答,谢薄声教她说的。
在小区里,她只说自己是谢薄声的远房妹妹;在家里,才会说是谢薄声的女友。
小桑葚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两种身份。
如果时间倒退一个月,谢薄声一定会温柔地拍拍小桑葚的脑袋,然后夸奖她真聪明,答得很不错。
可是,现在的谢薄声却说不出。
他安静几秒,揉了揉小桑葚脑袋:“很不错。”
“然后,宋青衿和我讲,做人呢,比做猫猫要辛苦很多很多;她做人失败了,我问她怎么失败,她不告诉我,”小桑葚靠近谢薄声,有些茫然,她不理解对方的情绪。对于一只猫来说,理解这种东西还有些困难,“后来呀,她又说,也不算失败,只是很难过,让她喜欢的人和她一样难过了。”
小桑葚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困惑的猫猫,连转述都带着迷茫。
谢薄声耐心地听,他问:“你说善良的人类死后会变成猫,也是青衿告诉你的?”
“唔……不是,”小桑葚说,“是我猜的。但我现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了,我不知道青衿是猫猫还是人类。”
她很茫然,不仅仅是宋青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白猫先生认为自己还是猫,但他还是要做人类。成为人类,能做许多猫做不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小桑葚认真地问:“谢薄声,你知道的东西最多了——那你知道吗?猫和人类的差距在哪里?你可以告诉我吗?”
谢薄声静默。
这个话题过于宽泛,这种情形下,他无法耐心讲解。
小桑葚又持续性苦恼:“那我现在算猫,还是人呢?”
猫咪大哥说小桑葚已经不是猫了,她不能再在普通的猫咪中寻找孩子的父亲;但她做人也不对,很多人类的思想,她无法理解。
她好像是边缘物种,不被哪一边接受。
谢薄声抬手,压在她脑壳上:“是独一无二的小桑葚。”
这个并不完全符合心理预期的回答还是令小桑葚骄傲地翘起尾巴,轻轻地扫一下谢薄声脸颊,她大声说:“没错!”
她还是太困了,困到尾巴都要抬不起来。没有睡饱觉,强撑着和他聊天,漂亮的大尾巴松松地垂下去。
谢薄声笑了笑,站起身,摸了摸小桑葚脑袋:“晚安——明天再多和我讲讲宋青衿的事情,好吗?”
小桑葚一边困得打哈欠,一边猫猫点头。
谢薄声说:“好梦。”
“好梦……喵。”
小桑葚心无旁骛地陷入梦乡,谢薄声却不行。他现在和小桑葚仍旧是分开睡觉,只是他的卧室门不能再关上——因为小桑葚睡到一半,很有可能会想要和他贴贴、然后蜷缩着身体继续休息。天性是最难战胜的东西,人类亦如此,对自己本能和谷欠望的全面压制,也只有心智坚韧的苦行僧能够做得到。
谢薄声自己都做不到心无旁骛,又怎能去要求一只小猫。
他需要冷静冷静。
读大学时,他和李京墨关系不错,但对宋青衿的了解并不深。宋青衿是大山里面出来的贫困生,从师资力量薄弱的山区一路考取到名校并不容易。学校对贫困生一直有多方面照顾,譬如贫困奖学金,助学金,还有食堂里面的饭卡补贴,勤工俭学岗位……
等等等等。
宋青衿就在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岗工作,每天晚上的六点到九点是她的工作时间,不外乎整理书籍,登记入库等杂事。谢薄声和李京墨一同去图书馆中上自习,李京墨一眼就看中安静整理书籍、一身黑衣的宋青衿。
后期,李京墨顺利追求到宋青衿,也开始所有情侣都会有的“双人生活”,俩人一同吃饭,一同学习,一同逛街,一同散步,谈天说地。偶尔朋友间一块儿打篮球,宋青衿会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身旁放着给李京墨的冰水。夏天,她担心太阳晒,就撑着一个伞,用衣服包裹着水瓶。
那时候,谁都没想到这段顺遂的爱情,最终结局如此惨烈。
谢薄声不能安然入睡。
宋青衿出事的时候,一些朋友都在那边,郑不凡,老秦……谢薄声也在。李京墨是他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一个,朋友聚得也多。
次日就是婚礼,宋青衿家中离这里太远,因此是在酒店中布置好房间,从酒店中接亲。快吃饭前,清点东西,宋青衿忽然想起,装着准备明日做迎亲小游戏的纸牌的包,还落在商场的寄存柜中。
酒店就在这商场旁边,走过去也就几分钟,也不需要出门,直接室内连通,坐一个电动扶梯下去。这么近的距离,李京墨又招待朋友,当宋青衿提出自己一个人去拿东西时,他没有拒绝。
这也是接下来几年,李京墨痛苦的根源。
他长久地陷于当初没有陪宋青衿取东西的悔恨中,不停自责,甚至产生过自残的念头。
谢薄声目睹了李京墨当时的惨状,现在得知这消息,犹如黑夜中觅得一丝亮光,但也只一瞬,谢薄声一颗心又沉沉落下。
——倘若小黑猫始终是猫的形态,那告诉李京墨,岂不是又让他更加痛苦?
猫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二十年。
二十年,难道要李京墨再次亲手送走她?
他能承受得住这种即使得到也会失去的绝望么?
……
谢薄声闭上眼睛,激动欣喜之余,只剩一团无法理清的迷雾,将他整个人困在其中,寻不得岸。
叫醒他的是小桑葚的尾巴。
小桑葚整个人大大咧咧地趴在他身上,尾巴轻轻摇晃——现在她穿的是谢薄声精心缝制的露尾巴裤裤了。将普通的睡裤后面剪出一个刚好容纳尾巴的圆孔,边缘用布包着,细细缝制好,只让毛茸茸的尾巴得以自由摇晃,毕竟自从剪掉金色头发后,小桑葚最爱的只剩下这根大尾巴和毛茸茸的耳朵。谢薄声刚睁开眼,小桑葚就凑过来:“对啦,昨天晚上,还有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谢薄声:“什么?”
小桑葚摇尾巴:“宋青衿说,不可以把她是猫猫的事情告诉李京墨。”
谢薄声坐起,他拢了拢睡衣:“为什么?”
“嗯……你等我想一下喔,”小桑葚努力思考,“我想想她那时候说的话——喔,她告诉我,因为她就是一只普通的猫,她试了,不能变成人类。”
谢薄声面色凝重,他安静听。
“与其让他在物种之间痛苦纠结,还不如就这样,长痛不如短痛,我注定活不了太久,”小桑葚慢慢地念着当时宋青衿说的话,“人类和猫不能产生爱情,我也给不了他正常女友所能提供的情感和生理需求。”
“所以,”小桑葚完整地背出最后一句话,“不要让他痛苦了。以猫的身份陪伴他,我也很开心。”
……
谢薄声仍旧订了飞往李京墨所在医院城市的机票,他和小桑葚,两张商务舱。
他替小桑葚在辅导机构那边请了三天假期,不过加了辅导老师的微信,这三天,他们会将试卷传到谢薄声的微信上,谢薄声再发到ipad上,让小桑葚拿着触控笔做题。
这是小桑葚第一次坐飞机,从辅导班放学后,她就开始兴奋地和谢薄声聊天。
“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呢,不过听白猫先生说,坐飞机一点儿也不好玩,还有点吓人。”
谢薄声拎着小桑葚的书包,另一只手牵着她,往车的方向走,问:“吓人?他恐高?”
“好像不是,”小桑葚想了想,“他是说,坐飞机的话,要全程被装在笼子里面,周围很黑,还有奇怪的声音。”
谢薄声:“装在笼子里?在他还是猫的时候?”
“对啊,”小桑葚先是点头,又惊讶问,“难道人类坐飞机不是装进笼子里、然后关在黑房间里吗?”
谢薄声:“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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