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漂亮到动人心魄的双眸倒映着承怀的身影。她的眼神很好懂,即便是承怀这般不擅长揣测人心,也能读懂她在想什么。
她在不相信承怀的存在。
“我在。”承怀救过很多人,确认救下的人安全之后,他便会赶往下一个需要他的地方,从不回头去看他人对他的感激或是仰慕。
他的师父说过,若是活在他人的感激和仰慕之中,便会迷失自我。自己把自己当作高高在上的神,便也不会再平等对待世人了。
但他从宁萱眼里读到的,更多的是害怕他会离开,即便他就在她的眼前,她也依旧不敢相信,仿佛他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她会畏惧他的离开。
这种情感对于承怀来说,很陌生,也很新鲜。
确认眼前的承怀是真实存在的人后,宁萱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红着眼角,呆呆地望着他。
承怀没想到身体恢复后的宁姑娘反倒不爱说话了,难道她还在害怕吗?
他想了想,回忆起好友是怎么逗他的小徒弟的。
“宁姑娘是在担心我会自己离开?难道在宁姑娘的眼里,你能够做到带着我在这大漠中行走数里,而我便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吗?”承怀板着一张脸问。
其实他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便十分严肃可怕,他的两个徒弟都怕极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实际上,承怀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没什么表情。
果然,宁萱也被他吓住了,明明她昏迷之前,不管她说什么,承怀仙尊都不会生气,而今仙尊语气这样重,难道他是生气了?
她连忙解释:“不不不。我就是……就是……”
宁萱着急起来,说话都结巴了,生怕仙尊为了她这点小事而不快,下意识攥住承怀的衣服下摆。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承怀以为她想说些什么,便蹲下身,俯身靠近她,询问道:“怎么了?”
宁萱望着他,心头涌动着莫名的酸楚。
“我在合欢宗十二年,从来没有从圣地出去过,长老和宗主担心我会想逃跑,便把所有新奇玩意儿往我这边送。有些合欢宗弟子不喜欢我,就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都抢走摔坏。他们说,我从未行过拜师礼,便不算合欢宗弟子,我只是个外人,合欢宗的一草一木都属于他们,而不属于我。
“所有我爱的都会离我而去,所有我爱的都不属于我。”
没有人会在乎工具的喜怒哀乐,他们只要她乖巧地呆在这里,直到成熟,为他们所用。
她的眼眸盈着泪光,紧紧攥着他的衣摆,怕他离开,怕他生气,每一个动作神情都在说,她需要他,她依赖他。
承怀心头微动,不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用剩下的一点灵力为她烘干头发和衣服。
“只要你需要,我便会一直在。”
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温暖将宁萱包裹,她披散的长发因为常年绑着辫子而卷出波浪般的弧度,落在她的双肩和胸前,紫纱开衩长裙如同鱼尾般随风而动,修长白皙的双腿在纱裙底下若隐若现。
她仰望着仙尊,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扑通扑通。
承怀站起身,走到旁边点起的火堆,取下自然烘干的月白色长衫,再次来到宁萱面前,说:“已经洗过了,夜里凉,穿上吧。”
宁萱接过长衫,认出这件衣服便是原先披在她身上的长衫,她一直不敢穿上,是害怕仙尊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而现在仙尊却为她洗了衣服,还为她晾干,才给她穿……仙尊是不是以为,是她不想穿脏了的衣服?
他的细心和体贴让宁萱心头流过暖意,她站起身,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旁边的承怀仙尊,珍惜地穿上长衫,将它拢好,这才缓步走到仙尊对面的位置,自己找了几块平缓的石头垒起来坐下。
承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他的长衫对于宁萱娇小的身材来说,还是过于宽大了。她双手自然垂下,袖子便遮盖住了她的手背。
她屈着双膝坐在他对面,微一倾身,从松松垮垮的领口便能窥见她胸前的风光,几乎对他毫无防备之心,还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懵懂地望过来,对他扬起明媚的笑容。
即便他再快地移开视线,也不可避免触及她的美好。
承怀拧着眉,做了个深呼吸,想要开口提醒,又觉得失礼,张了张唇,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最后也没再看她。
宁萱拿起一根树枝,挑了挑火堆,想让它燃烧得更旺一点,结果反倒把火星子翻了出来,烫到了手背,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碰火堆了。
承怀的余光里看到了小姑娘的动作,眉头皱得更深了。
“仙尊,您的伤也用绿洲的灵气治好了吗?”宁萱关心道。
承怀眼帘半阖,摇了摇头,“这片绿洲的灵气不够用。”
宁萱意识到仙尊把这片绿洲的灵气都用来治疗她了,连忙道:“仙尊,为什么不治你自己的伤呢?我……我这些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承怀听出她语气里的着急,抬眸看向她,对上她赤诚坦荡的视线,嘴角弯起。
“因为这是正确的。”
这片绿洲的灵气并不多,若是救她一人,绰绰有余,但他的伤并不是这个小绿洲的灵气能治好的,特别是他腰间的这道口子,一日不取出魔胎,他的伤便一日不能好,给他治疗也是浪费灵气。
宁萱才不管什么正不正确,她想的是,她几乎什么都不会,灵气救她才是浪费,而仙尊如此强大,只要有灵气,什么法术施展不出来呢?
她站起身,“仙尊,我会低阶治疗术,让我来帮你吧。”
这也是她唯一会的小法术。
宁萱撸起袖子,提起过长的衣摆,绕过火堆,朝承怀走去。在承怀的眼中,她就像某种娇小可爱的小动物,笨拙却坚定地踮着脚尖朝他走来。
奇异的幽香随着她的靠近窜进他的鼻子。晚风撩动鬓边的长发,火光明灭不定,承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想,他失策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是失策自己不该把衣服借给人家穿,还是失策于让她灵力过剩到能给他施展治疗术,还是说……
儿童节快乐!(据说感情流的精髓就是留白!但我还不能很好掌控这个程度,我多写写,肯定能进步!
第4章
不过承怀还是委婉拒绝了宁萱的帮助。
与其让她浪费灵力治疗他,倒不如让她为之后走出秘境保存灵力。
宁萱被承怀拒绝了两次,不好意思再提,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双手捧着脸,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也想要为仙尊做点她能做的事情啊。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音,倒显得这个夜晚越发寂静。
承怀察觉到小姑娘的不高兴,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成半握拳。
他有两个徒弟,其中小徒弟与她的年纪差不多。承怀本想回忆他在小徒弟不高兴时,自己是怎么处理的,想了许久,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关心过徒弟们的情绪,而他的徒弟也不需要他关心他们的情绪。
世上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仅能从有限的时间里抽出一部分来教徒弟,更多时候都是带着他们一起历练,等他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后,便干脆放手,让他们独立。一如当年他的师父教他的那样。
如果不是他现在被困在合欢秘境之中,而且身边只有一个宁萱,恐怕他也不会停下脚步,把注意力放在“个体”的身上。
宁萱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她红着脸,抬头去瞧对面的承怀,希望后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承怀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本来她眼里还有些许不高兴,现在全被窘迫替代,生动极了。
他弯了弯唇角,什么也没说,而是起身走到潭边。
宁萱的目光追随着他,看见仙尊极快地出手,从潭里抓住了一条银尾鱼。
她没有读过多少书,合欢宗的人也不打算教她什么,她只能从泛着雷光的鱼鳞猜测它应当是什么灵兽,而从合欢宗弟子的口中,她知道灵兽都是很危险的。
承怀的动作利落迅捷,宁萱却摒住呼吸,提心吊胆地望着仙尊,生怕他手里的灵兽会伤到他,毕竟他现在的伤都还没好呢。
承怀转过身,瞧见小姑娘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好像被吓住了。
不过是捉鱼,为什么会被吓住?宁姑娘的胆子似乎有点小。
宁萱见他手里那条银尾鱼正在不断挣扎,鳞片底下闪烁的雷光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在酝酿死前的奋力一击,而仙尊却“一无所知”地望着她。
“仙尊,小心!那可是灵兽啊!”
宁萱攥着双拳,身体绷紧,几乎蓄势待发,死死地盯着他手里那条银尾鱼。
承怀回味过来,原来她是担心他手里的鱼会伤害他。
他手下一个用力,本来还在扑腾的银尾鱼瞬间就不动了,而鳞片底下藏着的雷光也随着它的死去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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