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沈老先生,那就必须信守承诺,好歹人家还给自己签了名呢,就算是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粉丝,那也得有粉丝的职业操守。
见她沮丧垂头,紧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吴炫更是盛气凌人。
“说不出来?说不出来那就是根本没什么事儿呗?”
他咄咄相逼,叶萦萦只能三缄其口。
阚冰阳抬眼看她,瞧她像只蔫蔫的猫,锋芒利爪尽收,竟悄然为之动容。
因为这小姑娘,还是第一次毫无挣扎地直接认怂。
他走到茶桌边,端起一杯茶,撇着茶面上的一层沫子,淡淡道:“家父委托叶萦萦转交一样东西给我……”
叶萦萦一听,茫然愣怔地转过头来,连平时循规蹈矩的“师父”都忘喊了。
“阚冰阳,你……?”
阚冰阳却并未理睬,继续道:“并且他叮嘱只能私下里悄悄给我,所以叶萦萦才在晚上来找我。”
吴炫冷热嘲讽:“家父?你爸谁啊?我爸可是……”
“吴炫……”
话还未说完,阚冰阳就冷冷打断了他。
“如果你真想拼爹的话,我愿意奉陪。”
他不喜拼爹那套。
然而呢,他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道貌岸然,倘若拼爹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都不是问题了。
有爹不拼,不是假高尚就是真愚蠢。
晏清看不下去,又早就发觉叶萦萦可能对阚冰阳有些短情长谊,便皱眉劝道:“吴炫,算了,别人的事,瞎掺和什么。”
可吴炫哪里容得下别人插嘴,他早就红了眼,不管怎么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阚冰阳,你倒是说啊,你爹是谁?”
赵丞的脸色已经沉如死灰,他关了扩音器,直接扔在了一边,破天荒对吴炫吼道:“吴炫!你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吴炫哪受过这气,他声音反倒更大:“我靠!他不是要奉陪吗,那我还真想看看,他爹到底……”
话还未说完。
集糜轩的屏风一扬。
一行山河远阔、烟波浩渺,山水流淌映衬斜照虚晃的暖阳,阴阳对冲,黑白两立,正与堂前的八卦图相重合。
“是我。”
作者有话说:
家里有矿,法力无边。
第31章
随着这一声话落, 质直浑厚,撼远底深,沈禾风在众目错愕之下, 飘然入座,还顺便盛了一碗满满当当的白粥。
五月的春日苍穹变成了数九寒天, 吴炫整个人都冻住似的, 刚才还气势汹汹,转眼就蔫吧了。
“卧槽……你爸是……?”
他视线仿佛凝固成两道直线, 在阚冰阳和沈禾风之间来回穿梭,直出直入。
最后, 目光呆滞, 停顿在同样瞠目结舌的叶萦萦脸上。
小姑娘着实有点吓着了,虽然在场人不多, 除了阿正和林灿也都知道阚冰阳的真实身份, 但陡然间从沈禾风的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应接不暇。
她靠近, 拽了拽阚冰阳的袖子,“你爸昨天跟我说, 他是来接你妈妈回家。”
吴炫一听, 更是下巴颏都要掉了。
阚冰阳的……妈妈?
靠,
他声音嘶哑问道:“叶萦萦, 你知道他是谁?”
他本意, 是为了叶萦萦来找阚冰阳兴师问罪。
但看现在这个场景。
传说中沈禾风养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居然就是……他?
阚冰阳,是沈家的儿子?!
从大张旗鼓到偃旗息鼓, 不过一秒钟!
一上一下, 跟他妈过山车一样刺激。
吴胜华是有钱, 也是京圈大佬,但是碰上江城沈家这种碾压式的家族,就算是倾其所有,也不过九牛一毛中的其中一毛。
算了,自己就是根毛。
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见吴炫彻底没了生气,赵丞不由自主地揩了揩额前汗,赶紧转移话题试图圆场。
“沈老先生,您什么时候上的山?”
沈禾风目不斜视:“昨晚。”
赵丞深吸一口气,目光几不可查地在阚冰阳和老者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
“那您这次是来……?”
虽然有所预料,但他也不敢妄加猜测,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沈禾风淡然喝着粥。
清汤寡水,倒是喝出了人参汤的滋味儿。
他抬眼,沟壑般深邃的眼眸逐渐看向阚冰阳:“冰阳,一会儿来茶室找我。”
-
集糜轩的茶室,夹在在山崖陡峭的边缘,狭□□仄。
沈禾风坐在茶桌边,提壶浇杯,茶雾皑皑,波澜无状的样子与阚冰阳如出一辙。
“爸……”
阚冰阳大步走进来,在他旁边坐下。
从昨晚上山一直到现在,他似乎和阚冰阳达成了一种默契。
白日是管鲍,晚上是冤家。
表面上能看得到的,都是和谐友善、彬彬有礼,关上门来又变成了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阚冰阳对他有敌意,甚至有仇。
沈禾风不止一次解释:“你妈妈当年对我是钦慕……”
“所以呢?”阚冰阳哂笑,“钦慕到无名无分跟着你?钦慕到偷偷摸摸给你生个儿子?然后寄养在紫灵山?”
绕来绕去,又是这个亘古不曾变的问题。
时代变了,世俗也放开了。
沈禾风沉吟片刻,道:“我这次就是来接你妈妈回去的,过些日子,我也会让你认祖归宗……”
“不用了。”阚冰阳打断他,没给老父亲半点商量回旋的余地,“我对认祖归宗没什么兴趣。”
沈禾风望着儿子冷漠的表情,心中郁结已久,跟块顽石似的堵在胸口,碎也不能碎,咳又咳不出来。
默得片刻,老者放下茶壶,沉声道:“不管怎样,今天我会带你妈妈回家,因为我毕竟和她……”
阚冰阳听着,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他伸手,攥紧了茶杯,抿了一口,打断他道:“我师父将骨灰和牌位还给你了?”
沈禾风撇了撇茶沫子,细密的泡沫窸窸窣窣地碰撞消失,弥漫出阵阵茶香四溢。
他点头,“嗯,沈家祠堂,已经有她的名字。”
阚冰阳眼神微微滞住一瞬。
阚倩没名没分地跟了他那么久,生了个孩子,可直到死了才给她一个口头上的名分。
入祠堂,在这个开放的21世纪,太过讽刺。
冷不丁地,他忽然想到清明雨水之时,叶萦萦缩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褚施步罡踏斗、开坛斋醮。
失神之下,半讽半刺地言了一句:“大清都亡了……”
沈禾风愣了,“什么?”
阚冰阳也没想到自己会学着叶萦萦的语气重复出这句话来。
他回过神,一瞬敛起眉眼,冷冷问:“为什么不早带她回去?”
沈禾风思忖片刻,道:“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师生恋,老少忘年。
在那个年代,舆论和妄议,太多,太沉。
呵,这身不由己,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冠冕堂皇。
阚冰阳冷嗤,凉薄说道:“这么说,你爱上我妈妈,和她生下我,也是你的身不由己?”
他说完,伸手拂袖,
“哗啦”一声,
茶盏被打落在地,稀碎一片,杯盘狼藉。
-
又过了两日,叶萦萦的结膜炎才完全康复。
眼睛不红了,脸却红了。
她还记得阚冰阳答应她跟她组cp的事儿,但是呢,人家指不定也只是随口糊弄一说,转头就忘了。
毕竟,会愿意跟她组cp呢。
她依旧每天在镜头面前装模作样,阚冰阳说什么她就乖巧去做,偶尔任性起来发脾气,也只是矫情一下。
比如她会在阚冰阳准备休息的时候,把琴拨得震天响。
古琴声音确实不算大,但是足够浑厚到引起桐木琴桌的共鸣,于是两相呼应,男人还没合上眼,就又没了睡意。
他问:“怎么了 ?”
叶萦萦看着他,不说话。
阚冰阳知道她没心没肺也心无城府,只对她笑笑,并没有多责备。
“萦萦,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叶萦萦一愣,“你喊我什么?”
阚冰阳走过来,低头凝视她,紫灵山云里雾里之间,他眼中淡淡薄薄,似是有个人,不真不切。
他无奈摇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然后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小朋友……”
叶萦萦愣在那,脑中都是“萦萦”“小朋友”。
两个词,来来回回,纷纷扰扰。
像是一根绳子,突然绷在了她的眉心骨,将她的大脑劈成了两半,陡然间就停止了运作。
萦萦小朋友?
搞了半天,在他眼里,她还是个坐超市门口摇十分钟的小孩吗?
她屏着呼吸,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阿正的肩膀都酸痛不堪了,他喊了一声:“姑奶奶,你要在这站多久?”
叶萦萦回头,对他摆脸色,然后长长冷“哼”一声,掉头跑开。
阿正手一抖,莫名其妙地与林灿相视一眼。
“我惹的?”
同是女人,林灿当然看得出来,小姑娘心不在焉,心里有话藏着掖着,但是录制过程中她又不能干预,只得小声提醒:“应该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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