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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叫我修无情道 (柳二狗)


  他总想松开手?她不喜欢他这样。
  是他说的,他要疼她、照顾她一辈子的。
  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与真鹤,只有他对她的好是毫无功利的。她喜欢这份纯粹,他不能总想着松开自己的手,他不能失言。
  君无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过她,抛出龙吟剑,抱着她跃上飞剑。
  如流星般,他带着她飞过天际,朝着月亮而去。
  底下的灯火辉煌逐渐在视野里缩小,而天上明月则在眼中一点点放大。
  当所有的灯火隐去,他的声音从头顶轻轻传来,“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月明星稀, 苍茫山里,一片寂静。
  夜晚的苍茫山是危险的,本不该如此寂静。只是, 今夜,所有生灵都匍匐在洞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半刻钟前, 无影宗那位祖宗以极为强势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到来。漫天的灵压压下,似要将他们碾死一般。虽只有一瞬, 可许多妖兽都觉自己仿似死了一回般。
  夜猫鹰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这段时间它长大了不少,也渐渐明了事理。它眼尖,看见剑尊带着一个女子朝着苍茫山的栖霞峰去了。
  那是苍茫山最高的山峰,也是离着月亮最近的地方。他们这些生活在人族地盘里的妖兽修炼的方式几乎只有一种:吸收月华。
  往日的栖霞峰都是大妖兽所占据的。可今日,当那股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地笼来时, 苍茫山的老大狩覃兽直接跑了下来,一脸惊慌的样子是夜猫鹰从未见过的。
  夜猫鹰咕咕叫了两声, 立刻便被它母亲捂住了嘴。大夜猫鹰一脸惊恐,这孩子傻了不成?居然说要嫁给剑尊。问题, 你一个雄的,干嘛要找个雄的当伴侣?
  大夜猫鹰陷入了深深的忧思。比起剑尊的恐怖,它更忧心孩子的未来,到底是哪个教育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上回那个菜蛇有古怪?
  夜色更为深沉地笼罩下来, 月亮越发明亮了。
  莜莜坐在山峰, 任由山顶的风吹拂过自己的脸庞。身旁,君无殊静静|坐着,盯着天上明月, 不知在想什么。
  山顶的风大亦寒冷。当他抱着莜莜穿过闹市来到这里后, 山顶的寒风吹散了酒气, 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而这份清醒,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长期隐藏在心底的诡秘抗拒,许不是对徒儿的担忧,而是一种更为翻滚帜热的感情。
  在他第一次下山去找莜莜时,天道给他的感应就是那是有缘人。
  师徒,有缘人。
  五个字浑然不明,而他从那一刻就接受了上苍的暗示。说造化弄人也好,说命运多变也好,总之她成了他的徒弟,未是他曾设想的道侣。
  可他似乎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一眼一生,他只在别人的描述里听过。寻个道侣也不过是突发奇想,他从未真想去实现。不然的话,为何别人跟自己要东西自己会那般不舍?而对莜莜,他没有不舍,甚至因她不怎么使用自己赠予的东西有些失望。
  现在,他明白了。
  他就不想当这个什么狗屁师尊!
  从她第一次开口,真诚地夸他强大,夸他好看起,他就不想当这个师尊了!
  多少年了?成名以前他被人践踏,成名后被人恭维。可无论是成名前还是成名后,世人看到的便从来不是他君无殊。
  半妖、剑尊,唯独没有君无殊。
  可她看到的是君无殊。第一次相遇,她看到的便是君无殊。故此,她那一声“君无殊”才会让他心底翻滚不已。
  他在她面前伪装,尽量表现着自己的温和有礼,生怕她对自己印象不好。可一个师尊,为何要在弟子面前伪装自己?如果一个人要在另一个人面前伪装,那必是有所图。
  明月倒映在君无殊眼里,他神思清明了起来。
  “莜莜。”
  他轻声呼了下,“你刚刚喊了为师的名讳,你还记得吗?”
  莜莜转过头来看他。似酒尚未醒,她的眼显得水润润的,不似以往淡漠。
  “记得。”
  她无比肯定。
  他心微微一跳,“为何唤为师名讳?你该知道……”
  “就是想叫。”
  莜莜歪着头,有点不理解君无殊,“师尊,您不是总说,我等剑修想做就做,不应被世俗所束缚吗?”
  君无殊怔了下。过了许久,才抬起手,摸着她的脑袋,“你说得对。那能再叫一声吗?”
  “君无殊?”
  莜莜心里亦是一动。她不明白这没由来的心悸以及泛起的羞涩是什么意思,但在她尚未厘清思绪前,唇已不受控制地启开,“君无殊……”
  抚摸着她脑袋的手瞬间僵硬。君无殊沉默着,用了极大的毅力将手缩了回来。想拥她入怀的念头像一个魔咒般在脑海不停响起,道心上似真有裂痕了。
  他僵硬地回过头,望向明月,“以后不许叫了。”
  ???
  莜莜不明所以,觉得君无殊很奇怪。而这份奇怪,让她心底躁动。
  “为什么?”
  她的眼又变得冷漠了,带着丝丝冷意,“刚说我对,要我叫,现在又不许叫,为什么?”
  她伸出手,抓住他落在腿上的手。
  同样是带茧的手,可他的手比她大很多,也热很多。她张开五指,慢慢贴上他的手。
  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手心的帜热传来,她感到了安心。手指慢慢曲起,穿过他的指缝,慢慢扣上,扣紧。
  “你说过要疼我一辈子的。”
  莜莜平静地叙述着,“你还说过,不找道侣了,要做世上最好的师尊,要守护我一辈子。”
  她提醒着他,尽管她也不知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想到他拒绝她叫他的名字,便觉好似被推开了。
  这令她难过。
  她喜欢他手心的温暖。即便是母亲也未曾这样抓过自己的手。自母亲去世,哪怕以前没有任何情绪,可当母亲闭眼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此生再无牵挂”的孤寂感。
  站在母亲墓碑前,心尖传来的饱胀感是心疼。
  此生再无母亲,再无依靠,所有的苦痛欢乐只能自己品尝。
  无人了解她的孤寂。
  是他将她带了回来,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天下仅有的三件天蚕宝衣给了自己。从他手里接过天蚕宝衣那刻起,她便知道,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人没有感情是件可怕的事。
  在喝了那奇怪的河水后,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了无牵挂,只靠本能生存。
  母亲多年的陪伴,血脉的牵连是她活着的意义。当这份意义消失,再无羁绊时,她其实并不知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她没有感情,不会伤心难过,但亦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看病,是母亲的心愿,并不是她的。直到他出现,那份不下母亲的关爱,让她隐隐明白:她又有了新的羁绊。
  君无殊沉默着。当酒意退散,他不敢再回扣住徒儿的手。
  她低下头,凝着他尚未回应的手,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眼底有黑色蔓延开来,她更为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提醒着他,“你是剑尊,你不能失言。”
  “我会守着你一辈子的。”
  君无殊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只是你莫要再呼我的名讳,亦不可这般牵为师的手。”
  “为何?”
  她见他起身,便也站起来,“为何不可?”
  君无殊转过身,轻声道:“唯有道侣才可这般牵手。”
  风吹过,将他的低沉吹散。莜莜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不当你徒弟了,我要当你的道侣。”
  君无殊身子轻轻一颤,随即背对着她笑了,“傻孩子,知道什么是道侣吗?”
  “知道。”
  她走上前,绕到他面前。
  她身材中等,并不是很高。而君无殊身材高大,她站在他面前显得极为弱小。
  可就这份弱小,让君无殊下意识地想后退。身子微晃,一只手就抓住了他。比他小上许多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随即,她踮起脚,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想着情戏里的场景,将唇贴了上去。
  他一把推开她,连连后退,“荒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根本不懂人间的糟粕,不知人心的险恶与复杂,你怎知你想与我结为道侣?!你懂什么叫作男女之情吗?!”
  莜莜站在原地,望着月下的男子。
  麻布灰衣,难掩其俊美。
  他真是很好看的男子。不同于君不谢的柔美,不同于曲应江温柔,亦不同于魔尊的阴柔,他就是清朗又阳光的。
  只是此刻,他的神色阴郁,好似自己的举动冒犯了他般,细长的眉眼里有着抗拒。
  抗拒……
  为了自己连道侣都可以不要,为何自己想给他当道侣却不行?
  莜莜想不明白,可眼里却凝出了雪霜。
  她没有再说什么,从背上解下青木剑,抛出剑,踏上飞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无殊呆呆地站在原地,心痛在心间泛起。
  他将她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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