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今日算是彻底互相摊牌,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几人都没有离开。
沈复安和寺云只好陪着。
沉默半晌,慵懒地靠着椅子的顺圣仙人开口:“说来,本尊听说,真人要沈姑娘去取长寿糕——可有此事?”
沈复安以为沈依瑶将家书给顺圣仙人看过,便如实点头。
“你可知那长寿糕为何物?”
沈复安有所耳闻:“是骸城的特产吧?据说味道不错……”
顺圣仙人微微眯着眼,仔细观察沈复安的表情,知他所言即所想,抓住他话中那一点疏漏,问:“据何人所说?”
“这……”
顺圣仙人抬眼,瞥了他一眼。即便心悦沈依瑶,以后这男人会成为他名义上的岳父,但顺圣仙人依然毫不畏惧。
礼数归礼数,事实归事实:“你可知,沈姑娘差点在骸城被人害死?!”
顺圣仙人气场太强大,说出来的话足以让任何父母心惊胆战。
寺云一脸惊恐,顿时将心中话说了出来:“可那人明明只跟我们说,那长寿糕只是普普通通的甜食,还会带来好运,将我们的亲生女儿带回我们身边……”
沈复安忙在桌下,碰了碰道侣的膝盖,以示提醒,自己则找补:“此时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不说,也可以。”
对这突然爆出来的沈家秘密,顺圣仙人倒不惊讶,他已经到了渡劫境,对灵力的感知非同寻常。
以寺云和沈复安的灵气,根本不会生出先天灵体的女儿。
季淮铮、季淮清和季淮玷也不在乎沈依瑶是否跟沈家有关。
他们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顺圣仙人:“但请两位真人,把‘那人’是谁,如实相告。”
季淮清:“那长寿糕乃是能让人上隐的毒物,绝非普通吃食。”
季淮铮:“那骸城里,全是那些上了引的修士,表面光鲜,实则人间炼狱。”
季淮玷:“那始作俑者还与魔修有关。”
寺云扯断一直攥在手中的衣袖。
沈复安吓得往后仰,椅子差点翻了去,但他及时稳住身形,不至于在准女婿们面前失态。
不过,仍是难以相信:“可那人一身正气,还穿着天山派极为高阶的服饰……我与天山派还算常有往来,不可能认错那纹路和款式,更不可能分辨不出魔气——我沈家虽小,但符箓一道却颇为擅长,行走修真界,我都随身带着这个。”
沈复安从夹衣之中取出一张符纸。
“这是沈家的驱魔符,寻常魔修近不了我身。除非那魔修也有大乘境以上的修为……”
他自己说着,身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瑶帝后宫传,第一集 开拍。
瑶瑶:让我康康宠幸哪个……?什么?四位爱妃试图从太上皇和太后那里下手,赢得朕的宠爱?!
心思太重,不可!先都打入冷宫!
四人:???
? 第77章
千里与共的明月之下,楼善沈家的宅邸内多了不少未眠人。
能轻而易举地伪装成天山派弟子,又不泄露魔气,还以语焉不详的话刻意诱导——只为了让沈依瑶入局。
除了琴鸾以及她的簇拥,还能有谁能费尽心机做到这个地步?
魔修琴鸾与天山派的淳奚仙人即便分道扬镳已久,但某种意义上,修真界还有不少人至今都觉得他们般配——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行事作风却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就是老古董一般的人物,却没人能琢磨透他们的行事风格。
不,也许有一个人——传说中他们的共同好友,瑶霁仙人。
但现在看来,瑶霁仙人恐怕也不是他们两人的好友,而是大冤种一个。
光是想想瑶霁仙人——大概也就是沈依瑶的前世——经历过的那些事,季家四名男人更激愤难平。
修真界万年难遇的天才瑶霁仙人,为人清正和善,在法术、符箓上都颇有建树,在剑修一道上,更是堪称卓绝。却为护着琴鸾和淳奚而死,可惜可叹!
——几乎每一本记载修真界往事的典籍里都会有这样类似的论调。
当这冰冷的文字化作现实中真切发生的事,可能是瑶霁仙人转世的沈依瑶被如此对待。
心口又苦又酸,他们……要做点什么。
沈依瑶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心绪已经乱成一团,她拽着被子的边沿,一会儿蒙上头,一会儿又拉下来,吐着烦闷的浊气,吹开在眼前乱晃的恼人的碎发。
门外,更是一阵嘈杂。
沈依瑶特意叮嘱过,不要有人来打扰她——但门口传来的声音,却又不是人声。
喧躁又杂乱,好似那声音来源也还不止一处。
沈依瑶不悦,气场大开,披发赤脚就拉开大门:“哪位……?”
与她视线齐平之处,没有人,反倒是脚边,很是热闹。
沈依瑶低头——可不是热闹吗?一整个动物世界!
□□的右足之上,白蛇嘶哑着,微凉的鳞片贴着她的足面。
温差让沈依瑶不禁打了个哆嗦,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即便做着这样暧昧的事,白蛇却依然高昂着头颅,似乎一身正气,甚至还有几分理直气壮。
它晃了晃清秀的蛇头,往沈依瑶的右手边凑了凑。
沈依瑶总算发现,白蛇的口中衔着一个做工稍显粗糙的剑穗。
络子都打得不顺,不过制作者却很有心,在上面叠加了防御法阵。
白蛇动作急速,见沈依瑶注意到,立刻仰着脖子,松口一甩——剑穗恰好套在沈依瑶的小指上。白晃晃的,像是将此间的月华全都挂在指尖。
化身为白蛇的季淮铮点了点蛇头,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与杰作如今的位置。
“多谢。”
谢过之后,又觉失策!
她说想一个人休息——但季淮铮他变成白蛇过来,好像也没有问题?!
左脚上,又传来温柔的毛茸茸的触感,还十分有层次,沈依瑶的心也跟着仿佛融化起来。
偏过头,雪白的大猫以软乎乎的肉垫碰了碰她圆润的脚趾。
察觉沈依瑶的视线,仰着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容,以亮晶晶的眼与她对视——仿佛刚才做小动作求关注的根本是不是他季淮清一般。
非但如此,他还寻了个顶包的——把靠在胸前的乘黄小兽往沈依瑶那边推了推,一副大义凛然,忍痛交出始作俑者的严父模样。
沈依瑶失笑,俯身准备将澄澄抱起。
化身白猫的季淮清抓住这个时机,毛绒绒的尾巴一卷,玉光一闪而过,他满意地“喵”了一声:
沈依瑶散着的青丝被灵巧的白猫尾巴给挽了个松垮的发髻,以一根刻着小片杏林的簪子固定好。
沈依瑶伸手摸了摸:簪子上还带着药香,内里中空,簪子尾部可以拆卸——里面装着的药粉灵力澎湃,不是凡品。
“多谢。”
她又欠“女主”人情。
沈依瑶低眉,怎么想,这滚成硕大雪球的人情和厚爱,她短短时间内难以还清。
沈依瑶陷入沉思,而正对着她蹲坐着的狼犬却有些着急。
他已经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儿,但沈依瑶迟迟注意不到他。
无奈,季淮玷:“嗷呜。”
沈依瑶果真被这一声唤回注意力,看向那颜值逆天的英俊狼犬。
狼犬上前,鼻尖和嘴巴轻轻地碰了碰沈依瑶的左手掌心。
灼热的呼吸下,掌心中又多出一个小巧的东西。
沈依瑶翻过掌心,映着月光,瞧了个清楚:
季淮玷塞过来的,是一颗圆润的晶矿石,大约两个拇指那么大,晶莹剔透的中央,含着一滴血。
圆润的晶矿石上,被季淮玷叠加不少阵法,让那中央裹着的一滴血的气息没有外泄。
季淮玷化身的狼犬前肢交错动了动,低声道:“沈师妹如果遇到危险,把它扔出去或捏碎,即可迷惑对方的心智。”
沈依瑶了然——这一滴血,应该是季淮玷的。
也不知道他取了多少血,才制成这样精巧又实用的法器。
沈依瑶今夜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多谢。”
狼犬害羞地低下头,可晃动速度过快的尾巴,还是将他雀跃的心情展现出来。
蛇蛇不悦地贴得更紧,猫猫又开始踩奶,试图瓜分沈依瑶落在季淮玷身上的注意力。
他们,却都不如那姗姗来迟的这一位成功。
天幕中,华彩纷呈的朱诺几乎将黑夜变为白昼。
沈依瑶耳目聪敏,已经听见不少季家的下人们发出惊叹声。
而那朱诺直接落入她的院落,直接停在狼犬上方,原本高昂的头颅低下,与沈依瑶平视。
沈依瑶:……
朱诺抖了抖原本合起来的尾羽,忽然展开。月光之下,那展开的尾羽之屏美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耀眼夺目的光彩之下,那正中央的一根尾羽却飘到了沈依瑶面前。
顺圣仙人的声音响起:“这上面有本尊的一缕神识,沈姑娘可随身带着。若遇到某些心怀歹意的宵小,也能挡上一挡。”
而他,即便在万里之外,也能感应到,前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