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河努力转动脑瓜琢磨怎么开口辩解,不料自己兄弟突然松了手,郑天河哐得下滑,勉强站直就见顾昭向着少山君上前一步。
“我方才打了很厉害的一架!”
郑天河抹了把脸心说兄弟你平时也不瞎啊,你是没见着少山君脸色有多难看吗?
钟妙点点头:“打赢了?”
“打赢了!”
郑天河猜自己多半是失血过多,不然怎么会从少山君脸上看出满意。
“打赢了就很好,正好同我一道去戒律堂。”
她伸手凭空一抓,就将比武场内的两个弟子拖了出来,同外头几个一并单手拎着。
郑天河被这过于粗暴的手法一惊,那两个弟子本就被杀阵困了许久,如今被这么强行破阵扯出吊在空中,倒像是两团被砸烂的果子,滴滴答答向下淋着血水。
钟妙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不等郑天河松口气,她又笑道:“我向来是个和善人,自然还是让他们见上亲人一面团团圆圆地去死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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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以(武)德服人
胡长老正于雅室内品茶。
上好的百年霜叶,因叶脉展开后如同霜花得名,有市无价的好东西,十年间统共也就采这么一小撮,育贤堂下头的掌柜刚一得来就呈上做孝敬。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了。
胡长老早年做散修时就知这世道向来强者为尊,但他天赋一般,所谓莫欺少年穷也就是句笑话。好在因缘际会中搭上了谢家的大船,才有幸尝一尝权势的滋味。
他是谢家掌控育贤堂的一步棋,但胡长老心里清楚,如今育贤堂只是避着他,未必是怕了他,不过卖谢家一个脸面多有容忍罢了。
也因此,当谢家略作表示时,胡长老当即应下这桩差事,不仅是为了向主家表忠心,更重要的是借此狠狠打压钟妙的气焰,显出自己的掌控力来。
戒律堂一向很不把他当一回事,之前就几次要抓他的错处,胡长老深恨这群人自恃身份,只能找了几个同样依附谢家的小家族子弟偷偷行事,其中便有族孙胡兆明。
说是族孙,不过是个五服外的旁系子弟,至少在他考入育贤堂之前,胡长老从未听过这门子亲戚。
血缘上不够亲近,行事作风上倒颇得家传,对着胡长老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长辈端出了对待祖宗的态度,做起脏活来也是一样的丧良心。
胡长老平日里对着世家大族伏低做小惯了,有时还要遭那些公子小姐训斥,虽说这些年在外是声音大了,但育贤堂卧虎藏龙,就算嘴上客气,那些老资格对他也并不很看得起。
胡兆明正是搔到了他的痒处,因此即使他知道胡兆明私下里很喜欢做些小动作也不以为意,不过是敲诈骚扰几个无背景的弟子,能翻出什么浪。
就算这次稍微出格了些,难道钟妙还敢为了几个凡人的性命同谢家对上么?
胡长老自得一笑,将茶盏倒置,欣赏着杯中舒展的叶脉。
忽的前厅一阵噼啪乱响,一个小童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嘴上还喊着:“真君!大事不好了!”
胡长老劈头砸去一块墨锭,喝道:“没礼数的畜生!当心你的舌头!”
那小童本就怕得发抖,被他呵斥更是心慌,流泪道:“真君!不好了!戒律堂的人来了!正在山门前请真君您出去详谈!”
怎么来得这样快?胡长老心中嘀咕,不过也不妨事,此事本就不可能瞒过戒律堂。想来是兽苑那边的弟子提早发现了尸身,按照规矩,有弟子出了意外是应当知会各长老一声。
更何况就算真是怀疑到自己身上又如何,所谓死无对证,只要胡兆明一口咬死是那小子自己非要进兽苑,戒律堂顶多让他吃上些皮肉之苦,到底还是只能把人放了。
胡长老整了整衣袖,端起一派气度出门,对着为首的持节使睨了一眼,正想开口质问,就见那几位向一旁让开,露出空地上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胡长老惊疑不定地前行一步,又状似不忍地侧过头:“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呵斥道,“怎么?!育贤堂花了大价钱养你们,竟然连个弟子都看护不住吗?”
他心下暗恼,没想到胡兆明那小子做事做得这样不干净,也不知还有两个去了哪,但愿是被吃了个干净。
胡长老有心想弄清楚死的是哪个,装若无意转头又瞧了一眼。
看着是不是过高了些?似乎哪个都对不上,心中疑惑着,就见那团东西挣扎着翻过脸来
——竟是他的族孙。
为首的持节使客客气气道:“胡兆明冒充持节使胁迫弟子,以长欺幼,意欲伤同修性命,数罪并罚,处两百鞭作退学处理。已处罚完毕,特向您告知。”
胡长老这下是真的面上失了颜色。
他没想到胡兆明竟能废物至此,不过是三个刚入门的弟子,没整治干净也就罢了,居然还叫人拿住送戒律堂。
但此事他万万不能认下,胡长老一甩袖子怒道:“血口喷人!你们戒律堂是要翻了天吗?竟敢拿着些捕风捉影的事往老夫的族孙身上扣!”
为首的持节使拱手道“不敢,不过按规矩办事,若无确凿证据又岂敢深夜叨唠长老?钟真君与诸位长老正于长老院等您,胡长老,请。”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胡长老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他心知事情多半已败露,戒律堂一向独立于长老院外,从来只会按规矩办事,最是顽固不灵,恐怕今日真叫他们拿到了错处。
为首的持节使传完口谕便定定站在原地盯着他,两翼队伍一字排开,手俱摁在了剑上,竟是一副押解犯人的做派。
自从依附谢家以来,胡长老便再未在外受过这样的气,他本就多疑善妒,纵使旁人好好说话也能挑出十几个错来,如今叫人这样冷言冷语一激,更是怒火冲头。
他知道钟妙不懂规矩,却不料她竟敢将事情做得这样难看。
胡兆明就是再废物也是他的族孙,钟妙敢叫人这么光明正大地送来,不亚于向他脸上抽了个响亮的耳光。
黄口小儿竟敢轻狂至此!
他不愿再看上一眼,当即一扬袖子冲出门去,要找钟妙理论理论。
胡长老一腔怒火冲进长老院,诸位长老已到了个齐整,钟妙自然也在其中,正端着茶盏细细撇去茶沫,身旁坐着三个孩子——竟是一个也未死!
不仅未死,看着连伤得都有限,还有几位医修在旁开方子。
而他的族孙,胡长老闭了闭眼,他就是平日里将胡兆明作一条狗用,能这么可心的狗腿子也难有,他不信三个孩子能拿下一个高阶弟子,自然是钟妙动的狠手。
当下怒喝道:“钟妙小儿!你好大的胆子!”
钟妙端详着茶盏,仿佛要从这雨过天青的釉色中勘破什么大道。
胡长老气得肺炸,他早就看出钟妙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劳什子少山君,几个乡野之人吹捧吹捧,真就将自己当成个人物。
世家大族讲究颜面光彩,讲究端着和善面孔作利益交换,纵使背后互捅几刀,面上也要和气生财——这才是上流的做法。
这次本也是如此,不过收拾几个弟子,都是凡间界来的孩子,既无故旧,更无靠山。
他知道顾昭是钟妙的徒弟,但那又如何,受了伤的可是谢家小公子,世家嫡系的尊严岂是一介凡人可以践踏的?
一个小小客卿长老,难道不应当老老实实前来拜山头赔罪,还敢为一个刚入道的徒弟心生什么不满么?
却不料钟妙这等雷霆一击,恰似凶兽闯进人群之中,要将满座衣冠撕个粉碎。
胡长老先是惊惧,后是震怒,当下伸手一抓就要将她拽过来。
钟妙左手轻扫将气劲卸去,脸上露出些无聊神色,倒像是掸去蚊虫,一双眼睛还在望医修那边的方子。
他何时跌过这么大的面子?旁边的几位长老虽说手上还拿着玉简在看,胡长老分明见到这几个没眼色的许久未翻一页,显然是在看他笑话。
胡长老胸口被怒火顶得突突直跳,厉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伤我族孙?!”
钟妙终于读完方子,遗憾放下茶盏,带了些不耐地转头看他。
“那又是谁给了胡长老胆子,妄图重伤育贤堂弟子?”
胡长老冷笑:“你不必同我打什么口舌机锋,一个乡野丫头,侥幸得了长老之位便轻狂起来,你可知中州是谁的地盘?不守规矩的东西,老夫就是对你宽宏太过!”
“宽宏?”钟妙笑了,“胡长老,恐怕不了解育贤堂规矩的那个人是你。”
她缓缓起身。
“育贤堂建于正道将倾之际,以‘育天下贤才,卫正道苍生’立志,距今已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