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其他皮糙肉厚，打不动杀不穿还高攻高防的鬼怪来说, 这个漂移不定的灵魂尤为难缠, 攻击速度快如闪电，如游鱼般灵活地在玩家间游走, 透明的手臂便是收割灵魂的利刃，几下间便带走一条试图通关此处获得最佳积分的性命。
——甚至，他的很多攻击模式像极了那些所谓的异能者，反倒缺少了鬼怪的疯狂。
这是名为“百鬼夜行”的副本, 失去理智的鬼物在无差别地进攻。不断有玩家因为躲闪不及而被杀死, 却也不断有着各类玩家从一个特地展开的通道中被传送过来。
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瞬移到一只人面蛛背后，檀樱酒抬枪熟练地扣动扳机, 几下将怪物爆了头，成功救下一位玩家。
而在她前方不远处，一男一女刚刚从天空上的漩涡血眼中跃出, 轻松稳住身形后也立刻投入战斗。
她抽空挥了挥手：
“学长~知风姐~你们也被送到这个副本来了？”
刚一落地, 夏知风立刻发动异能, 二重分.身各执一把妖刀闪身而出，寒光划过，顷刻扫倒一片鬼物。
夏知风算是《梦眼之蚀》里玩家们有所耳闻的大佬人物，她的出现倒是给了玩家阵营一点重整旗鼓的士气。
凌空翻到檀樱酒身边，夏知风皱眉，“这里的能量场不太对劲，怎么乱七八糟的？而且按理说我也不该在这会被送过来，刚刚的惊魂电影院副本我还没过完呢。。”
借着檀樱酒开的空间传送，苏见川也迅速和两人碰头汇合：“我的建议是不要恋战，《梦眼之蚀》还有更大动作，拖延时间对我们没有好处。”
他一边说着，忽然猛地抬手揽住檀樱酒，将她朝自己身边一带，两人险险躲开一只突然破地而出的布满尸斑的断手。
“果然。”苏见川蹙眉，“规律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同一时间，夏知风的另一个分.身刚刚摸清一个出口，预留在那边的意识忽然反馈给她一闪而过的影像。
“糟！这个快速进化副本里为什么会有E级玩家？”
“什么？”檀樱酒立刻回过神，踮脚张望，“不可能！快速进化副本不会向E级玩家开放，《梦眼之蚀》再嚣张也不能违背至高意志吧？算了，人呢，我去把那个玩家带到安全地方。”
话语间，她眼尖地发现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女像是睡着了一般，微阖双眸，缓慢地摇晃着前进，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睡梦中。
而在她面前，那个双臂如刀，身形迅疾的最难缠的BOSS，眼看着就要划上她的咽喉。
“艹，勾八游戏！不要脸！”
救人前还不忘骂一句游戏，檀樱酒和夏知风同时发动异能，正要将女孩从厉鬼手中抢下时，那个神情冰冷的血衣亡灵动作忽然一滞。
随后，他们清晰地看见，厉鬼一派漠然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了极似人类的些微惊愕，以及茫然的情绪。
“嗯？？”
双方停顿的电光火石间，这里的声响与战斗的动静忽地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改朝换代，旧日的部下自然要乖乖地为新鲜血液让路，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再来详细解释了吧？”
女子轻柔的笑声在寂静的空间中低低回响，窈窕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随手一指，便是大批鬼怪化为烟尘、散为齑粉，连一声尖叫和求饶都来不及发出。
“被那种意识创造出来的臃肿的生物，还是成为我的养料比较好。”
感知到这些全是没有脑子的杀戮机器，是无法收收编的纯粹恶意，赵清写也不含糊，直接将它们的能量化为己用。
削弱敌人，增强自己，真是大好事。
“咦？！是阿清！啊，有超进化的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对上檀樱酒布灵布灵的眼睛，赵清写没有忘记还在场的玩家。
意识已经联通大半游戏副本的她先将等积较低的直接抹除记忆送出这里，随后，她朝剩下的三人颔首微笑。
“很遗憾，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等我将自家门户清理干净了，必定会邀请诸位前来赏光游玩。”
最后向檀樱酒挤挤眼睛，赵清写难得露出一抹孩子气的淘气狡黠。
暂且保留下来那三人的记忆，赵清写回身，掌心向上，柔和的托力将重新陷入昏睡的女孩虚虚悬浮在半空。
“映画。”
眸中的惊讶一闪即逝，赵清写看向神色同样有几分改变的喻灵阳，轻声开口：“故人相识？”
闻言，还在有些呆滞状态的喻灵阳猛然后退一大步，用力闭了闭眼，“我……我不知道。”
沉默半晌，赵清写先将少女妥帖送出，随后避开了这个话题，走到这座大殿的中心，抬起腿，不算尖的鞋跟轻易地将一处暗门踹开。
门后，数以百计的鬼怪在蠕动着身躯，此时更为强悍的新王出现，它们本能地颤抖挣扎，想要逃离，但都无济于事。
“简直就是鬼蜮。”赵清写拧眉，“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些只被扔进来但难以轻易出去的玩家就是白白送上门的炮灰。”
赵清写俯身向下望去，眼眸中光华流转，映照出百鬼的巢穴。
“算了，照单全收。”
如法炮制，赵清写将这些没有神志的鬼怪碾碎成飞灰。
另一边，在她的帮助下，喻灵阳控制住了自己的意志，担心再惹出什么麻烦，他强行把头一次安分下来的意识收拢到身体里。
“队长，该去最终之殿了。”喻灵阳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变得越发虚幻，“我的魂体现在还遭受着《梦眼之蚀》规则的侵蚀，恐怕无法再陪同您走过去了，抱歉，我会等着您的好消息。”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似乎有几分刻意地不想朝柳映画那边去瞅，赵清写注意到了，但并未多言。
“这样就好，麻烦了。”
将赵清写带至此处，并且最大程度地帮助她唤醒记忆，这些都已经耗费了喻灵阳不少能力，更罔论之前他的意志还被强行安排着进行厮杀战斗。现如今，他开口讲话都有几分困难。
最后点头致意，赵清写面朝被破坏了大部分墙体的鬼蜮，一左一右同时抬起法杖和阿打。
源源不断的“气”在两柄长杖前端不断汇聚凝结，磅礴的能量积聚到顶峰后，在须臾之间猛地朝前轰出。
最后的屏障轰然破碎，赵清写顺着由她和喻灵阳共同发现出的最快捷的通道，直接抄近路闪至那座屹立在虚无之间的阴森古殿前。
最后的记忆之海汹涌而来，赵清写想起了一切。
曾几何时，她就是这样脚踏鲜血，踩过无数尸山白骨，最后来至最终之殿前。
所谓的规则不可违抗、不可打破，通关副本晋升至S的赵清写自然拥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她不打算遗忘一切以脱离游戏，回归普通。
她要的，是执掌一切，统治这个位面，还所有人类与亡灵一个绝对的自由。
不过，那时候的《梦眼之蚀》钻了个“规则”的空子。
冒着献祭当时主办方的危险，祂们虽然各执一词，但还是统一把赵清写抹除记忆、剥离武器，踢了出去——当然，代价便是在游戏里进行了一次扒皮抽骨似的改朝换代，最后，也未能如祂们所愿，彻底将赵清写抹杀。
因此，这才有了后续的系统音的分裂症状——到底是趁着副本主场优势把赵清写直接干掉，还是再彻底一些，想个办法把她弄走，祂们还能继续逍遥。
停下按压眉心的手指，赵清写微微笑了起来。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赝品就是赝品，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在享受偷窃来的一时之快罢了。”
重临此地的神识在逐渐链接整片区域，她已经能模糊感知到里面所有眼珠子惊惶的情绪，以及祂们意图分裂躯体、以四散溃逃的想法。
不过，这会儿才后悔想要逃跑，太晚了。
重新抬起武器，赵清写如臂指使地挥了挥，脚尖一点。
如鬼魅般迅疾的速度一瞬便掠至殿内，赵清写抬手，扬起法杖狠狠地抡在最前方的眼球身上。
集聚的能量爆裂开来，狰狞的眼珠在力量逐渐恢复的赵清写面前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任她宰割。
一击得手，赵清写顺势拧身，纤细有力的腰肢带动手臂，甩出玉白长棍，带起回旋的残影，将剩余的肥硕的、花里胡哨的、小巧灵活的各种眼球也一并轻松拿下。
同时，眼眸亮起祂们并不陌生的瑰丽纹路，一种庞大到仿佛来源于未知的、不可名状的恐惧席卷而去。
最后，她一脚踏在那颗颤抖的、猩红色的肉瘤上。
鞋跟慢条斯理地研磨着哆嗦着的软肉，赵清写红唇轻启，眼底是浓郁的玩味的笑意。
“嘿，眼珠子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本王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法杖扬起，殿内最后的哭嚎和求饶声彻底归为沉寂。
昔日本就不堪一击的对手逐渐化作血水消失，阴森的寒意不断汇聚，分散于副本各处的厉鬼与亡灵纷纷涌入。
不论什么能力、不论什么境遇，此时此刻，它们跪伏在地，垂下头颅，动作亦是整齐划一，带着早已归顺听命的心悦诚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