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昆仑剑身的黑气悄无声息的缠绕上沈均的手上。
沈均并未注意到,他的眼里皆是欲杀他和纪朝清的人们。
“我只说一次,”沈均冷然道,“不准再靠近一步,否则,死。”
若是没有人愿意给纪朝清一条生路,那他便杀开一条路!
众人只见沈均一身血水,白衣成血衣,头发略有凌乱,他手持昆仑剑,脊背挺得很直。即使狼狈至此,却也当真是身长如竹,仪态极佳。他身上凌然不可侵犯之意太深,没有人敢多看他的脸,只被他周身的气场震慑住。
原本还在观望的弟子们看到沈均如此,便迟疑着举起了剑,对准了沈均。
刚得了破冰剑的化神后期哈哈大笑一声:“大家别怕,也不要动手,一个小小的渡劫初期罢了,我很想知道破冰剑和昆仑剑对上,到底是谁更厉害一些!”
说完,那化神后期将破冰剑里的所有禁制全部摧毁,属于纪朝清和沈均的印记被全部抹去!
破冰剑原本便是神剑,不属于任何一人,如今那化神后期并非邪道,破冰剑又被抹去了印记,因此化神后期便得心应手的操控了起来!
破冰剑被灌满灵力,干脆利落的刺向了沈均!
沈均看也不看那化神后期:“天道仁慈,赐修仙一族灵力,促长寿,助长生,期望修仙一族平天下不平事。如今万年过去,修仙一族腐败无能,已经不堪托付。”
沈均抬眸,语气冷漠又神圣,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既然不堪托付,那修仙界便要承受天惩,以平息天道怒气!”
破冰剑靠近沈均的瞬间,直接化为碎片向四周炸去!
神器的碎片携带着化神后期的灵力,无数灵力低微的修士被这碎片碰到,当场便毙了命!
在这邪物作乱、神剑炸裂的地方,原本应该是邪气丛生之地,天色竟然迅速亮了起来!蓝天之下,无数裹挟着金色雷电的白云从远方迅速飞来,在沈均的头顶盘旋,轰鸣之声四起。
沈均的面色冷然,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竟然显得端庄肃穆起来,他分明一身血衣,实在是狼狈,然而在这样光芒的加持之下,他不显狼狈,反而更加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是一位神。
无数邪物纷纷嘶吼着化为灰烬,修士们被这金色闪电吓得连连后退,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沈均轻声道:“死。”
一瞬间,所有站着的修士皆被金色雷电劈的化为灰烬!
清慈大师紧赶慢赶跑到这里,亲眼看到无数修士顷刻间消失于天地之间,他震惊又痛心:“您!您都做了什么?”
沈均听到清慈大师的声音,他的所有力量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白云散去,雷电消失。
地面肮脏,灰尘刺的沈均清醒过来,他缓缓坐直了身体,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杀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无辜之人!
一时间,沈均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清慈大师道:“先生,您实在是不该……”
沈均并没有理会清慈大师,他低下头,想将自己手上的血擦干净,但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有灵力,笨拙的学着纪朝清的手法,使了个清洁术。将自己收拾干净之后,踉跄走向纪朝清,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这里太冷,他得带她去温暖的地方。
第66章
纪朝清睁开眼睛,长久的昏迷让她觉得光线份外刺眼。
她努力将眼睛睁大,就见沈均正坐在她身侧。朦胧间,纪朝清感觉沈均在哭。
“你哭什么?”她问。
沈均看向纪朝清:“你醒了。”
纪朝清逐渐清醒过来,她发现沈均并没有哭,他淡淡的看着她,面上并无泪痕。
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沈均将一张床上桌放在纪朝清面前,上面有几碟可口饭菜。
纪朝清:“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均道:“吃。”
纪朝清皱皱鼻子:“我不吃,我又不会饿死,吃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均:“你会。”
沈均从不说谎,纪朝清突然想起来她之前莫名昏倒这件事,难道她是饿晕的?那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岂不是很丢人?
纪朝清有点尴尬:“酒也是粮食做的,你给我一罐酒也是一样的,行行行不给就不给,这么看我做什么……”
纪朝清在沈均的眼神攻势之下端起粥,她忍不住皱眉。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对食物的印象,现在让吃东西,还真是有些难以下咽。
到底沈均是为了她好,纪朝清忍着恶心将粥灌了进去,然后立刻用清水漱了口。
看纪朝清喝粥如同喝毒酒的模样,他眼眸微垂,并没有说什么。
纪朝清感觉胃里难受,便对沈均说:“沈均,窗户打开好不好?”
沈均道:“天冷,会得风寒。”
纪朝清瘫在床上,用死鱼眼看沈均。
沈均:“……”
他转身将窗户打开,然后用灵力封了一层透明的膜,将所有风雪全部都挡在窗户外面。
纪朝清看向窗户外面。
外面大雪纷飞,雪压红梅。
沈均注意到纪朝清在看外面的红梅树,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笑意。
纪朝清道:“岐白的神像,竟然被人当做垫脚石。”
沈均顿一下,他看到院前石阶上,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石像被放在那里。
这样远的距离,这样模糊的石像,纪朝清倒看的清楚。
沈均抿唇。
纪朝清自醒来便感觉到沈均的不对劲,便问:“沈均,你怎么了?”
沈均看向纪朝清,似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纪朝清反应过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沈均早就不像是初遇时那样冷淡,最起码事事有回应,时时有回应,无论纪朝清想做什么,沈均都能心领神会。
现在的沈均似有心事,反应……有些慢。
纪朝清将所有的事皆在脑中转了一圈,然后问道:“当时那么多的化神期修士在场,你是如何带我离开的?你的破冰剑呢?为什么不在你的身上?”
宽大的衣袖下,沈均握紧了拳头。
沈均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杀了太多的人,毁了破冰剑,手染鲜血,形同疯魔。
纪朝清不知道沈均做了什么,才能将她从重重高手的围攻之下带走,她隐隐从沈均的神色看出来,他应该是杀了人。
沈均从来不杀修士与凡人,初遇之时,李明洛指使人刺他一剑,他都不知道还手。如今杀了人,杀的还有可能是行善积德之人,此刻只怕是心神不安,理智与情感拉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均这种人,生来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以保护天下大义和太平为己任,行善积德,锄奸扶弱。他为了拯救一个恶贯满盈的纪朝清,便能一直跟着她,引她向善。他本能的在护着所有人的性命,希望所有人能向善,所以在纪朝清杀该杀之人时,他才会那样愤怒,因为他不希望有人死。在他眼里,大概除了十恶不赦之人外,其余人都有回头是岸,立地成佛的机会。
沈均为了保护别人,甚至不惜自己时常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人若是不小心杀了人,导致他的行为与思想相悖,他便会陷入纠结痛苦之中,长此以往下去他会疯的。
纪朝清的目光落到了沈均的脸上,其实这个时候沈均的理智非常薄弱,若是她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有极大的可能可以将他引到极端上……这对她的大业更有帮助!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纪朝清道:“沈均,世上之事不是非黑即白,你杀了人,也不代表你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纪朝清的目光落到窗户外面的梅花上,那梅花实在是好看,美的冷清。
“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定是对或者一定是错的事,遵从本心罢了,若是你认为救我离开而杀人是错的,那便是错的,若是你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纪朝清和沈均救了一群弟子的性命,结果却被各大宗门质疑他们的用意,甚至还刀剑相向,纪朝清重伤昏迷,沈均为了带她离开而杀人,是不得已而为之。纪朝清认为自己没有错,认为沈均也没有错。
沈均沉默片刻,他坐在了纪朝清床榻旁的椅子上:“你那日同我讲故事,说到哪吒带几个同伴杀进魔族,其他弟子偷偷跟着,结果那些偷偷跟着的弟子全部死去,接下来呢?”
纪朝清没有想到沈均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起这个,于是托腮道:“哪吒父母以及长辈们死的早,只有一个师父,师父掌管军中各项事宜,很少有时间能顾及哪吒。那时跟着哪吒回来的兄弟们都有家长护着,只有哪吒和她的怨种师兄金吒没有。”
这个时候,纪朝清也懒得骗沈均。
“所有人的丧子之痛全部浇筑在了那两个少年身上,他们看在金吒和哪吒师父的面子上,从不会在明面上对他们两个怎么样,只会在背地里偷偷的。”
纪朝清和常万山二人,被明里暗里的排挤,吃食上被动手脚,作战时的兵器被人动手脚,晚上睡觉都不敢睡踏实,生怕有人将他们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