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花楼深处传来花枝惨烈的叫声,纪朝清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转生阵已经成了。
纪朝清看向西南方向,她创立的阵法,自然是知道阵眼的位置的。
西南方向爆发出热烈的光芒,如同灿烂盛大的生命,转瞬便消逝了。
纪朝清转头,便看到了花楼之中季铖德的魂魄。
在肆意的狂风中,季铖德的魂魄颜色透着金光,胎光干干净净,这是大善之人才会有的魂魄。
纪朝清微怔,季铖德这样恶贯满盈之人,竟然……是大善之人?
“纪姑娘!”火光之中,只见那金色的魂魄说,“求求你告诉她,铖德此生虽对她不起,但是却不是为她而死,叫她不要多虑,只希望她以后平安喜乐,再也不要遇到我这种人了!”
愿意为程矜之换命,却不愿意告诉他,他是为她而死。
值得吗?唾手可得的富贵,将天下踩在脚下的皇权,他就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而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纪朝清觉得自己和季铖德是一类人,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心黑到骨子里,可是她觉得自己根本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目的。
可季铖德却这样做了。
程矜之曾经说过,季铖德就是她活着的意义,那季铖德……会不会活着的意义也是为了程矜之?
人生在世,原本便是要轰轰烈烈的活着的,他们两个人,一个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长清宗嫡长女,一个是不择手段、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人间帝王,这样原本应该是最清醒理智的人,竟然都是为了对方活着。他们的想法非常简单,只是为了守住对方,让对方好好活着而已。
这样简单而卑微的想法,似乎有些……让人不忍反驳。
这样的反差让纪朝清心思复杂,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个疑问,她原本想要颠覆这天下,让所有想要害她之人全部去死,现在想想,她为了一群腌臜东西灭世,值得吗?
阵眼一旦被解封,凡间大难临头,修仙一族再无宁日,妖魔鬼道倾巢而出,天下永远没有太阳升起。
到时候,她会死,程矜之会死……沈均也会死。
蓦地,一道声音在纪朝清的心中响起:永远不要忘了你的冤屈,这世间所有人都是欠你的!
对!纪朝清所有思绪都平息下去,所有理智回归,她冷笑一声:“好,我答应你。”
纪朝清话音刚落,那魂魄从容不迫的对她施了一礼,紧接着便散成一团金光,彻底的成为了阵法养分。
转生阵法消失了,花楼里面桌椅凌乱,除了纪朝清的佛珠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设下过转生阵这样恶毒的阵法。
大季朝的君主,长清宗的宗主,以及魔族的大将花枝,全部都在今夜彻底消失,这世间永远不会再有他们的存在。
纪朝清将佛珠收回来,沈均用灵石将长泽的身体修复好,他疲惫过渡,即使身体好了也没有醒过来。
“走吧,我们去找程矜之。”
纪朝清与沈均刚下城墙,便见程矜之御剑而来,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
看到纪朝清,程矜之收了剑,急切的说:“季铖德呢?他在哪里!”
微风吹过,大街上的花灯微微晃动,将整条大街照的光明灿烂。
纪朝清道:“他已经死了。”
程矜之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两步,像是不敢相信纪朝清说的话,她循着气息,冲上了城墙上。
城墙上的花楼中早已冷寂,属于季铖德的气息正在慢慢消散,很快这天地间便再也寻不到他的任何气息,他的魂魄作为养分给了程矜之,再无转生的可能。
程矜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她受到打击的样子实在是太真情实感,纪朝清有些疑惑:“程矜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又才出一张死了儿子的脸?”
程矜之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不!不是的!我不想让他死的!”
比起程矜之的崩溃,纪朝清显得份外冷酷:“是吗?当年我创造转生阵时是头脑发热,很快我就发现转生阵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阵,因此用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用过,阵法的方法我只告诉过你。这世上除了我和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转生阵的存在,那么这个阵法,是谁告诉季铖德的?”
程矜之不顾形象的哭起来:“是我!是我啊!可是我不想让他死,当时只是一时意气啊!”
纪朝清垂眸,冷然道:“只是一时意气吗?顾斐然是怎么知道可以用原丹修炼的?他杀了这么多修士,难道崇尚修仙之术的大季国君主不知道?他为什么装作不知道,甚至背后说不定还推波助澜?为什么?他是为了救你。程矜之,转生阵救人的代价太大了,无数修道之人的原丹、葛铭飞、花枝,还有拥有帝王之气的季铖德,才堪堪换回你一条性命。你身为国师,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既然你做了恶人,那便心胸坦荡的做个恶人,何必现在哭哭啼啼的,实在是难看!”
程矜之捂住耳朵,她痛苦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做这么多!我原本……我原本只是、只是气他利用我……我真的没想过真让他去死!”
纪朝清:“不论如何,季铖德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他说他对不起你,他不是为你而死,他叫你不要多虑,只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再也不要遇到他这种人了。”
程矜之看了一眼花楼,目光决绝,她突然从旁边捡起一把断剑,毫不犹豫刺向胸膛!
沈均立刻拦住她,从她手中将断剑夺了过来。
纪朝清不解:“程矜之!他作为你的徒弟,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你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才对,你这是做什么!”
程矜之凄然一笑:“纪朝清,你不懂,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纪朝清:“……”
她的确是不太懂,看程矜之这个傻样,她好像也不是特别想懂。
蓦地,角落里传来长泽的声音:“国师大人,请您好好……好好活着。”
只见长泽已经醒过来,不久前不要命的打法让他的精神格外疲惫,即使沈均为他治疗过,他也依旧没什么力气。
“皇上,希望您能好好的活着,自由自在的活,所以他才想杀了他认为对您有威胁的人。”
程矜之靠在石柱上,面色逐渐麻木:“他错了,若是他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听这话说的,纪朝清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不是,季铖德活着的时候你没有给他好脸色,我寻思你讨厌他来着,你现在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程矜之神色麻木,她不想解释:“纪朝清,你把阵眼取走吧,我的原丹已经到了全盛时期,若你需要,也一并拿走。”
长泽像是被程矜之的态度气到,他愤怒的说:“国师,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代价!你怎能这样自暴自弃!你到底明不明白,皇上对你并非师徒之情,他喜欢你!”
第46章
天牢大狱永远都不见天日,因为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天牢中便滋生了无数的蛆虫老鼠。
少年眼底划过一抹狠色,他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一只啃噬犯人伤口的老鼠,抓住之后便要往嘴里塞。
蓦地,一个犯人将他推到一边,抓起那只老鼠啃食起来,一边啃食,一边咒骂:“小杂</>种!竟然敢一个人吃独食!”
几个犯人听到声音,纷纷来抢夺那只老鼠,几人争来争去,一只老鼠硬生生被撕成好几块。
少年趴在地上,想要去舔掉在地上的肉,却被一个犯人一脚踹开:“小杂.种滚开!”
少年年纪太小,被那五大三粗的犯人一脚踢到了监牢门上,继而重重摔到了污水中。
眼看那犯人又要过来抓他,他凭借瘦弱的身板,直接从监牢的门中钻了出来!
犯人抓不到他,便骂骂咧咧的回去继续睡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将手指上的血舔干净,正往前面走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迅速躲到了角落里。
几个狱卒走过去之后,他才又出来,往更加幽深的地方走去,有个狱卒在一处养了一只狗,若是饿到极致,他便会去那里吃一些狗食。
在黑暗中的狗不敢靠近少年,见他过来,狗灰溜溜的躲进了更加黑暗的地方。
少年端起狗盆,狼吞虎咽起来。
这时,他听到一道声音响起:“你!叫的就是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声音,干净,柔软,甜蜜。
少年下意识将手里的米饭藏了起来,转头,便见一女子身穿青色华纱,鬓角的头发编了漂亮的辫子,她坐在窗台上对他笑起来,美的不像是凡人。
这人便是刚从长清宗里逃出来的程矜之。
“天牢。”他说。
程矜之从窗户上跳下来,打量四周,又看向了少年,发现他身上有伤:“你受伤了!”
说着,她扬起手,少年以为她要打他,下意识的用手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