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独白察觉到纪朝清的杀意,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嘘,今日沈均将我们引到这里,不是让我们两个打架的。”
是沈均引她来的?
沈均看向远方的天边:“他来了,朝清,我们再打个赌,就赌今晚蓬莱宗不会被颠覆,死的人是沈均。”
纪朝清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远方邪道无数大能集结在一起,天空上乌压压的一片,硬生生将原本便稀疏的月光遮的一丝不剩。
他们气势汹汹,俨然来意不善。
而站在众邪物最前面的是拓跋戚,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正恭敬的对自己身侧的人说着什么。
而站在拓跋戚面前的,正是一身玄衣的沈均。
沈均的神情淡漠,像是雪山深处最冷硬的冰,他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使是魔界皇族拓跋戚,在他面前也只有低头弯腰的份。
他身后的一众大能皆对蓬莱地界的修士垂涎万分,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动手,甚至连多看几眼都不敢,实在是沈均这个杀神的威慑力太大!
他们想要冲出邪道地界的那日,沈均站在他们必经人间的路上,沈均一人一剑,将胆敢上前挑战的邪物全部杀死。
发疯的邪物太多了,他们太想要从邪道地界离开,一批一批不怕死的往上冲,沈均杀那些高手时的样子,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纪朝清终于有种自己沉睡半年的真实感了,沈均除了那张脸,纪朝清看不到他和过去有任何的联系。
他冰冷,强大,眉眼之间被血色浸透,他身上的戾气太浓重,每靠近一些,纪朝清就越能感受到那股铺天盖地的阴森。
他再不见当年的一丝佛性。纪朝清顿住。
沈独白低声道:“朝清,你当年最多也就毁了蓬莱宗,修仙一族便对你口诛笔伐,直接将你当做妖魔处置,甚至不少人都想杀了你扬名立万。后来世人皆说天玄宗是个魔窟,你杀的天玄宗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修仙一族也愿意给你回头的机会。
可是沈均不一样,杀戮太重,即使他回头,戾气也会将他吞噬殆尽,他现在无论走哪条路,都是死路。”
纪朝清觉得空中的气息有些冷,半年前她未昏迷的时候,沈均的气息就变了,以前他一身暖意,后来他一旦情绪失控,周身便会散发无数冷气,将周围的事物冻住都是常事。
如今看来,那冷意很有可能是沈均身上的戾气!
他那时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吗?纪朝清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沈均。
纪朝清想起那时的沈均并没有杀过太多的人,那为什么他身上的戾气这么重?莫非还有其他的缘故?
纪朝清突然想起来,沈均曾经说过,阵眼里面是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莫非是阵眼的缘故?
想到这里,纪朝清的心一沉。
第97章
沈均下巴微微扬起,拓跋戚上前一步,在高空之中扬声道:“让裴渊老贼出来!接了我们的战贴却不敢出来,和缩头乌龟一样!莫不是修仙一族都是这种藏头露尾之辈!”
蓬莱宗长老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有我们就已经足够!你们这些藏污纳垢之人,不配见我们宗主!”
一群人乌泱泱的开始互骂,这是正邪双方开战前的必经流程,百年前就是这样,百年后还是这样。
双方互骂了一段时间之后,拓跋戚终于开始不耐烦:“你们宗主到底出不出来?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们不遵守战贴的规则了!”
蓬莱宗长老:“你们这种邪魔歪道也会遵守规则?简直可笑!你们全部都一起上!我一个人能把你们全杀——”
“各位,”一道女声响了起来,“百年前的诛邪之战对正邪双方皆是一场惨祸,现在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参加过那场战争的,难道你们又准备开战,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陷入无尽的争端之中吗?”
说话的人正是纪朝清,她其实并不打算参与其中,但是沈均已经泥足深陷,那她也不可能冷眼旁观。
纪朝清道:“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拓跋戚看到说话的人普普通通,修为最多也就是个元婴,实在是懒得多看一眼,便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
蓦地,拓跋戚便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耳清目明,再往方才说话的人看去,发现那人正是纪朝清。
拓跋戚:“……”哦,原来是嫂子,怪他有眼无珠,可是谁让嫂子的功法比他厉害呢!
纪朝清见拓跋戚莫名其妙自己翻了个跟头,好似被人凭空掀翻了一样,正在意外的时候,就看拓跋戚抹了一把脸站起身,神色不似方才那般嚣张。
“这位修士,”拓跋戚斟酌着用了一个既显得尊敬,又不显得过分亲近的称呼,“我是魔,我兄弟们是你们口中的邪物,我们生来就是要干坏事的,我们不干坏事我们干什么?”
另外一个魔族点头:“对呀!难道你指望我们回家种地?那也太没意思了!”
“你们修仙一族凭什么统领这世间苍生?我们邪道也要!”
“就是,我们就是噬杀!你们修仙一族,还有凡间的凡人,到时候就是要成为我们的口中食!”
纪朝清的面色冷下去:“你们——”
话还没有说出口,一直安静的沈均像是不耐烦了一般,他的手一挥,几十个功法高强的邪道大能便倾巢而出,扑向蓬莱宗的众人!
修仙一族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杀戮四起,纪朝清发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若是往常,纪朝清面对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的时候,会干脆利落的杀了那个阻拦她控制局面的人。
可如今,那个掌控一切的人成了沈均,纪朝清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无数邪物和修士们一同倒下,昏暗的天色逐渐开始变得暗红晦涩,当年那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似乎很快就要回来了。
沈独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纪朝清的身旁,他不紧不慢的说:“没有用的,你在百年前妄图用封印的方法结束正邪两道的斗争,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正邪两道的矛盾从未被打消,纪朝清当年的方法只是延缓了两道斗争的进程罢了,如今战争再次被挑起,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
纪朝清:“但是那个挑起战争的人,不应该是沈均。”
纪朝清索性撤了脸上的遮掩,她一掌便杀了身旁的一个鬼族。
随即,纪朝清飞上半空,利用自身灵力,迅速在空中设下一个巨大的伏魔阵,那阵法光芒大作,其中蕴含的灵力巨大,寻常邪物被圈禁在里面,怕是会立刻魂飞魄散!
纪朝清将阵法往地上狠狠一拍——无数邪物根本没有躲开纪朝清的阵法,当即惨叫着魂飞魄散了!
众人本能看向纪朝清的方向,只见她一身红衣,凌空站立。
阵法带来的热浪狂风将她的头发吹的翻飞,偏偏她的脊背挺得很直,骄傲又凌驾一切,好似此地一切皆为蝼蚁,周身流转的强大灵力让她看上去如同仙子神明!
众人纷纷认出纪朝清的脸,他们纷纷惊呼出声:
“纪朝清!是纪朝清!她果然回来了!”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我们有救了!”
所有修仙中人,此刻都将纪朝清视为救世主,他们眼神希冀,希望纪朝清能够出手,就像是当年那样,直接将邪道赶回邪道地界,让他们再也不敢猖狂!
纪朝清将下面的厮杀平息,这才有空看向沈均。
如今沈均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当他抬手示意众邪物杀人的时候,纪朝清已经有些认不出他了。
“沈均,回头吧。”
沈均双眸如同血红幽洞,严寒森森,当年温柔小意遍寻不见,他看向她的眼神和看向下面的修士时的眼神,没有半分差别。
“纪朝清,你竟然能从我设下的阵法中逃脱。”
语气阴冷,里面暗含杀意。
纪朝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将心中莫名的情绪压下去:“你为什么要囚禁我?杀了我不是对你更有利吗?”
拓跋戚对纪朝清笑了笑:“纪姑娘,我们当然不会杀你,那时邪道封印未开,杀了你岂不是要被宗门的人警惕针对?万一再被设下一道封印,我们可哭都没地方哭,我们可不会那么蠢。”
这话看上去理所应当,但是纪朝清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纪朝清并没有在这事上深思,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沈均的态度。
沈均太冷漠了,哪怕他像之前一样对她怀有仇恨,纪朝清都不会这么难受。
“沈均,你曾经说过要扬善,要守护天下,难道你都忘了吗?”
当年沈均让她收手,让她要惩恶扬善,如今身份对调,纪朝清的心情复杂。
沈均淡淡道:“你的话太多了。让开。”
拓跋戚:“纪姑娘,当年宗门将你定罪为魔头,还到处对你下追杀令,难道你就不恨吗?如今这些修仙一族大祸临头,你应该高兴才是!如今出来阻拦我们,莫非你对宗门还留有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