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眼前人承认得干脆利落让赤辛一时语塞,那单纯无邪的眼睛更是让她火气更大。
一个生于九渊地狱、凶狠暴戾且作恶多端的人。如今凭什么可以活得这样心安理得、自由自在?!
她明明生于明洁的苍穹,终日学习正道、为了苍生而战,现在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个念头在心中疯狂滋长,赤辛不但没有放开门上的手,反而用力地握住了司靖的手腕。
掌心传来异样,她将司靖的袖子拉下,一眼便看见了缠绕在上面的缠魂丝线。
金色的丝线穿过手骨紧紧的绕成圈,嵌入血肉里难以分离。
“呵,司靖,你心中喜欢的是傅卿止吧?”女人天生就对感情敏锐,哪怕是重生,她也能察觉出司靖对傅卿止动了心。
那眉目间显露的留恋、失落与卑微,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感情也曾出现在她身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司靖手腕被捏得生疼,却也比不上“喜欢”二字给他带来的冲击。
喜欢吗……
师尊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又出现在脑海中,那双看向他的眼里是似海温柔,将他包裹,从里到外的淹没,快要窒息。
在身边时,他就克制不住的把所有目光放在对方身上,时光若白驹之过隙;
不在身边时,想念就吞噬理智,时间慢得快要停止,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此刻,司靖终于找到了这些天让他困顿的答案——他喜欢师尊。
无需理由,喜欢从来是无端的。
正因喜欢,他会失落,易痛心,喜自卑。
那种对师尊的依赖和悸动仿佛刻入灵魂,每当见到那人时便从心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司靖愣愣地看向手腕上的金丝,仿佛那里还残留傅卿止指尖的温度。
呆滞的模样落入赤辛眼中,这样的结果她喜闻乐见,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你竟然对自己的师尊有这般龌龊的思想。若是卿止知道了,该有多担心、多害怕?没想到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真是可笑!”
司靖脸色顿时失了血色,是啊,他竟然对师尊有这样的感情!
师尊可会害怕?万一师尊很害怕,不要他了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若是传开,你便是把卿止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到那个时候,卿止该如何是好?你们师徒的名分恐怕是——保不住了。”赤辛义正言辞地说着,可眼里是讥讽和幸灾乐祸。
她心中闪过算计,声音又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卿止为了救你瞎过双眼还差点丢了一条命!司靖,你就是个怪物!在卿止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司靖咽下喉咙里的血朝赤辛的脖子出手,却被轻易挡住。他被用力一推,直接跌倒在地。
“我劝你将这份心思好好烂在肚子里,你以为卿止对你的好是真心的?你不过是长得——像极了某个人罢了。”赤辛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曾经的九渊之主,心中大快。
像极了某个人?
司靖瞳孔一缩,脑海中浮现三个字——霁之年。
会不会……就是这人?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蛊虫名为‘巫山’?‘除却巫山不是云’,一生只为一个人……
中蛊之人若是见到心爱的人,蛊毒便会发作,那是蛊虫啃食心脏的疼痛,两颗心挨得越近,就越疼。可卿止与你走得这般近,却……”
话虽未说完,答案却已揭晓。
赤辛蹲下来,之后每说出一个字都让司靖心上的裂痕更深一分。
“司靖,你不是他的心上人。”
第96章 师尊,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不知道是哀还是怒,司靖心头滚烫无比。
师尊爱着的到底……是谁?
“阿姐!司师兄?你们在聊什么?”门外传来赤淼好奇的声音。
赤辛回过神,怅然道:“没什么。”
“赤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请。”面前人在眼中生出重影,司靖用力地眨了眨眼,他忍住心中的烦躁,下了逐客令。
他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赤心走后,司靖有些恍惚地坐回椅子上,身体变得越来越不舒服。
傅卿止回来时司靖屋里已不见烛光,他握紧了手中的雪肤膏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推开门他就看见桌上那趴着的人,嘴里不停呢喃着让人听不清,只传来细碎的字音。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阿靖?”傅卿止掂了掂酒壶,轻得可怜。可一想到这酒是宇文奕送的,手里的酒像垃圾一样被嫌弃地放下。
是否,是与那个人一起喝的?
屋内的蜡烛被一个个点亮,少年的不安的睡颜也跟着一点点清晰。
“好难受啊……”感觉呼吸不上来了。烛火在桌上燃烧仿佛要把氧气全部耗尽,他不安分地拉扯身上的绸缎。
傅卿止把司靖扶起来,想帮他脱掉外面白色的缎袍。
对方悠悠睁眼,忽然抓住自己,语气娇憨:“你、你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他目光落到桌上的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阿靖知道我是谁吗?”
司靖努力地睁大双眼,是师尊啊。
没错,是他的师尊。
他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高兴地指着那快空的酒坛子费了好大劲说道:“宇文……宇文奕……”
宇文奕送的酒……师尊我们一起喝呀……
可惜男人无法听见他心里面的后半截话。
宇文奕,当真是宇文奕!
傅卿止心中更加确定,阿靖这是对宇文奕——动心了。心像是被狠狠地践踏着,他眼睛通红地握住司靖的手腕,有缠魂丝的地方很快就渗出血来。
“疼!”眼前人仿佛没有察觉危险来临,只是不停挣扎着。
“疼吗?可我的心更疼啊。”傅卿止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既要保住这人,又不愿将他推给别人。
若要疯,那便疯吧。
“阿靖,我不会放你走的。哪怕留我一人在这疯狂里清醒地痛苦。”
司靖头脑发胀根本就没听见傅卿止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手腕又疼又凉快,趁着对方自言自语他用力把手甩开。
接着双手攀上那人的脖子,“师尊……我说、很疼啊!”
又用头蹭了蹭对方的颈窝,不满道:“师尊,我等你很久很久了……呐你瞧……酒都快被我喝完了。”
这样亲昵又自然的动作让傅卿止眼里翻涌的疯狂戛然而止。
“阿靖,你等的是我吗?”
没有回应。
他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阿靖,我是谁?”
司靖脸色不耐地抬起头,又是这个问题!
“卿月……朗洁!千里!不止!你是傅、傅卿止啊!”少年清亮的声音抑扬顿挫,成功取悦了在绝望中走上一遭的人。
“师尊,你疼不疼啊?”
傅卿止替司靖整理好发丝,奇怪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心脏疼不疼啊?”司靖把耳朵贴在傅卿止的心口,想努力地从那里听到什么。
可耳边只有强劲有力地“咚咚”声。
他直起身子专注而认真地盯着那颗心的位置,抬手隔着衣衫不停地抚摸着。
眼里是失落和心疼。
“赤辛来找过你。”这样的司靖让傅卿止又喜又哀,他根本不用猜,语气十分肯定。
能说出巫山蛊的人只有赤辛。
“她还说了什么?”
司靖低下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里的泪水很快落下,滴滴没入身边人黑色的绸缎上。
“巫山蛊很疼吧?一定很疼。"他自问自答。
"师尊,你可不可以喜欢我?可不可以……把你的心分给我一些,哪怕一点点也好。”秀气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阿靖,看着我。”傅卿止轻叹一声,只换来对方更低的脑袋。
他握住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旁,“我没有心可以分给你了,阿靖,我全部的心都已经给你了啊。”
司靖眼含泪水愣愣地望向傅卿止,努力思考着听到的话,眼中的桃花仿佛落入春水中。
“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许喝这样多的酒,嗯?”傅卿止疼惜道,又帮他把外袍脱下。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后颈,瞬间传来的几道引人遐想的呻吟。
司靖拉过对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放,“好凉快啊……”
“阿靖?”傅卿止接连叫了好几声,怀里的人却一直不回应。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浅尝一口,目光瞬间如刀,凌厉无比。
这酒有问题!
怀里的撕扯拉回他的思绪,司靖这会不再脱自己的衣服反而来脱他的衣服,想要往他怀里钻。
“阿靖,你把这酒喝完我便给你脱,可好?”傅卿止笑如春风,徐徐诱哄着。
现在看来,这酒里的玩意儿倒也是个好东西。
司靖感觉自己深陷荒漠,口渴得很。他胡乱地拿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可因为身体发软,大部分的酒都从嘴边溢出。
沿着下巴流过秀颈落入衣襟内,颈部在烛光中泛着晶莹。
傅卿止瞳孔一缩,目光幽深莫测。他揽过少年的腰,低头将双唇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