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深蓝的锐利眼神，饲养员是最忐忑的那一个人。
好在辛瑶知道这就是深蓝的常规表情，并没有因为做错事情而害怕，小声告诉他：“我很好。”
深蓝已经知道原委，只是询问：“要不要联系你父母？”
辛瑶挪开视线：“不用了。”
“有事要对我说吗？”
“还没有。”
“要不要换个龙校？”
“这里挺好的。”
她现在平平静静，说的话也是真心话。思索两秒后，她再补充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下次不会打架了。”
于是深蓝准备结束通话：“有事就找我。”
“好的。”
深蓝想了想，又随口说：“考身份证的时候，加油。”
辛瑶突然感觉有点开心，耳朵支棱起来：“是！我会加油的！”
视频窗口关闭，饲养员没有听到宠物龙主人的斥责，终于松了一口气。
辛瑶似乎是发泄够了，这之后，她的情绪又恢复了平和，三天之后，终于到了去做智力测验的日子。
托瓦也要做测试，本来应该把两条龙装进同一个货车箱，但考虑到她们的关系，龙校再找了一辆车，分开运送两条龙。
辛瑶到了一座堪称辉煌的宫殿。参加智力测试的物种有很多，除了她这样的龙，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和甲虫，甚至有人拉来了鱼缸，表示鱼缸里的那坨章鱼也要来签到。
只要通过测试，有了身份证，不管多奇怪的生物，都能成为阿思卡联邦的人民，可以自由恋爱繁殖，给星际人的混乱血统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辛瑶乖巧地坐在休息厅里等候，紧张地到处东张西望。
“放松点，就跟普通考试一样，你不是高考过吗？”饲养员安慰她。
“……”辛瑶觉得她不懂考场被炸学生此刻的应激感受，“考试的时候，没有人会打断我吧？”
“一般来说，没有的。”
“……哦。”
这次有两百多个生物报名考试，一共二十个考场，辛瑶抽签后等了一上午，到了下午，等候大厅的电子屏幕终于跳出了她的名字。
“我进去了。”辛瑶和饲养员挥挥手。
房间内有三个主考官，有一个电子屏，有一套塑料片制作的书籍，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操作道具。
电子屏上已经显示了辛瑶的信息，考官与她确认：“辛瑶，月光龙，二十岁，能认字，会说话。”
“是的。”
“那就做题吧。”考官很赶时间地点击屏幕，屏幕页面刷新，白色底面出现黑色文字和图形。
这是简单的图形题，题目中的四个图形按规律排列，前三个是示范，最后一个是空白，辛瑶要从四个选项中挑出下一个图形的长相。
题目一开始很简单，二十题以后就需要她多花点时间思考，四十题后她来不及再想下去，只能在倒计时结束前赶紧猜一个答案。
图形题之后是应用题，计算内容很简单，主要考验逻辑辨识力，到了最后五题，主人公经历的剧情如同在迷宫里兜兜转转，辛瑶要从中抽取细枝末节的片段来加加减减。
测试的限制时间为半个小时。
辛瑶心急火燎地完成测试，又被安排去地上站着，头上佩戴一个布满金属片的弹力带。带子缠住她的头再缠住她脖子，用遥控启动后，辛瑶听到金属片发出微弱的嗡嗡震颤声。
酥痒的细小电流在她鳞片表面乱爬，她哆哆嗦嗦地听着考官指令，一边完成一套奇怪的体操动作一边快速看着图纸搭积木，然后像跳大神一样被安排满场乱跑。
要是她看见别的生物这么蹦跶，她肯定觉得那个生物脑子有问题。
第20章 上大学
考官专业素质够强，全程没有对她的表现给予肯定和否定回复，十五分钟后，他们叫停辛瑶的表演，解下她头上的感应器，挥挥手表示结束：“好了，可以出去了。”
“谢谢，再见。”辛瑶也挥挥手，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并关上门。
沿着走廊前往出口，已经久等的饲养员询问：“怎么样？”
辛瑶：“题目好难QWQ。”
“难就对了，有的东西连简单和难都分不出来。”
在出口大厅等到傍晚，所有测试结束，很多人考完就走，并没有留下来等结果。结束后五分钟，所有生物饲养员的手机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检测报告。
辛瑶的饲养员忽然笑起来：“过了过了。”
测试的通过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智力值满分一百，数值越大越好，辛瑶拿到六十四分，位于正常区间，在正常人的下游。精神值满分一百，数值越小越好，辛瑶拿到二十三分，也位于正常区间，在正常人的上游。
简而言之，辛瑶不是智障也不是天才，是正常人中稍微带点弱智的那一种。
大厅安静了一会儿又热闹起来。
饲养员把报告发给办公室主任，再把手机交给辛瑶，拉着她去登记。工作人员给辛瑶拍了证件照，身份证在别的地方制作，要五天后才能寄到龙校。
返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深蓝知道这个消息了吗？”辛瑶问。
“深蓝是谁？”
“我主人。”
“海莲先生啊，主任会告诉他的。”
辛瑶满怀期待：“拿到身份证后，我就可以去外面打工了。”
饲养员笑道：“你愿望也太简单了，有了身份，去当明星不好吗？你是第一条过测试的龙，经纪公司会很捧你的。”
“我不想当明星。”辛瑶想了想，突然好奇道，“那我现在能复读吗？”
“什么复读？”
“复读去考高。”
“……”饲养员深呼吸一次，“行吧，随便你。”
回到龙校，辛瑶一抬头就看见托瓦在天上飞。
两个饲养员交流信息：“托瓦这次考得怎么样？”
“智力退步了不少。”
“年纪太大了吧？”
“而且精神确实不太对，精神值超标太多，有精神病嫌疑，报告上建议送她去医院做个具体的诊断。”
“肯定是更年期了，说实话，也有可能老年痴呆。她这半年搞得我们都有点怕她。”
饲养员看着天上飞的龙：“哎，已经跟她说了，她不肯去医院——哦辛瑶你还在啊，恭喜，你快走，快走，别让她看见。”
“好的。”辛瑶摸黑跑去宿舍，回头看着天上的黑点。
等自己年纪大了，也可能不受控制地变成这样吗？
饲养员再说：“托瓦真的是不服老啊……”
不甘心自己的智力与日衰退，不想看到年轻龙超越她的辉煌。
辛瑶疲惫地躺在床上，肚皮往上翻着，白天在考试，晚上又模模糊糊地梦见自己在高考。
然后考场被炸了。
她在一片震动声中疲惫地苏醒，把身体翻个面继续睡。
“呜——”远方的龙哼唱了起来。
辛瑶突然坐起来，打开窗户飞出窗外，看到远处的一座山崩塌了。
“呜——”很多龙一起加入合唱。
饲养员都爬起来，吹响口哨召唤龙前来，让龙把自己捎带去那一边看看情况。
辛瑶摇摇晃晃地持续飞行，靠近山脉后快速攀爬跳跃，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在天上飞翔的龙陆续落在了附近的山头，俯头看着下方崩塌的山。
辛瑶爬上山顶，也在龙群堆里坐下来。
是托瓦死在了半山腰上，张着翅膀摊平身体，从高处看下去，她的身体只是薄薄的一片。
“呜——”辛瑶仰起头，和龙群一起发出嚎叫。
天色微明。
也不能看到，有年轻的龙轻而易举通过了她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考核。
托瓦意外逝世后，龙校来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是退役的军人，参加了托瓦的葬礼，带走了她的骨灰。
在绿星生活时，辛瑶的见识很少，头脑的感情机制还不能消化这么复杂的信息。
她感觉自己很难过。
没有了托瓦以后，龙群开始变得涣散，他们都想成为新的龙王，打架斗殴不断发生，聚在一起吃饭时也不能安静下来，饲养员们全部大发雷霆，整个龙校氛围躁动不安。
一条黑色大型龙很快平息了骚乱。他有着五六岁人类的智商，接替了托瓦的职能，和饲养员的关系很好，光明正大地把适龄母龙都圈进了自己的后宫。
他对辛瑶这条年轻的母龙势在必得，即使辛瑶拒绝，也要强迫她马上怀孕。
辛瑶和他撕了起来，这一架又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银色和黑色鳞片扑啦啦地掉了一地，最终黑龙提前投降，准备过一阵再来探索辛瑶的发情期。
龙校生活恢复正轨。
辛瑶收到了她的身份证。
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几十个信封文件，再给她看电脑屏幕上的上百个邮箱文件：“智力测验结果对外公示过了，这些都是寄给你的消息，很多公司想和你见面，你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好的等等，让我看看。”辛瑶把信封平摊在桌子上，突然看到一个黑色信封上印着烫金的“西文莫拉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