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图首领的面色愈发凝重,他挥挥手对战士们说:“立马去清点巡逻队的人数,检查围墙有没有缺口。”他说完,将视线转向刚刚被那女子点出来的若木二人,“朋友,你们又是从何处而来?”
“我们来自祖庭,刚刚一直都在屋里休息,听到外头的声音才起来查看。”扶翼将手中的长弓背到身后,以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
若木也站了出来,向瓦图首领展示自己背篓里的药罐子:“我只是个药师,她是猎手,我们刚才并没有参与打斗。”
不得不说,这两人无论年纪还是长相都很具有欺骗性。
扶翼虽然不瘦弱,但在外人看来也不怎么强壮;若木就更是肉眼可见的没有战斗能力,属于一拳就能捶扁的那种。
瓦图首领的视线才刚刚放松了些,便有人指出:“他们是三个人一起进来的。”
“另外那个人呢?”
面对瓦图首领又突然变得强硬的询问,若木有些紧张:“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那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不会......”
“我在这里。”燕遥知摘下兜帽,出现在人群外围。
他脸色苍白,漆黑的卷发垂落两颊,愈发显得他瘦弱年幼,而且一看就很缺乏睡眠。
还没等旁人做出反应,若木立马就跳出去:“你去哪里了?!祖神在上,你没有受伤吧?”
虽然在黑林里的时候已经见识过燕遥知的战斗力,但若木还是习惯性地担心起来,抓起燕遥知就要检查,被扶翼提着后领拽开。
“我听到有动静,就到旁边看了一下,我藏起来了,没有受伤。”燕遥知的态度乖巧异常。
若木感觉出了不对,但没有表露。
瓦图首领一看这三人果然弱的弱,小的小,警惕也微微放松了些,他让人将蜥脚部落的人和红湖蚁人全部带走,又转过来严肃地告诫若木三个,在事情查出真相之前不许离开集市,方才带人离去。
返回客舍。
若木一直絮絮叨叨:“你以后可千万别去凑这种热闹,我知道你是很能打的啦,但万一呢?石刀上头可没长眼睛,那些外族的姐姐们可能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年纪小对你留手,但万一没留住呢?你年纪小,不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祭司,在必要的时候保全自己,隐藏自己,也是十分重要的。”
他叨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扶翼已经抬手把耳朵捂了起来,燕遥知没什么反应地听着。
若木见自己的说教没起效果,便也觉得无奈无趣,转而问道:“既然红湖蚁人的小祭司没丢,他们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哦对了。”他抬手指着燕遥知,“你刚刚除了看热闹之外,肯定做了别的事情吧?其他人看不见,我可是看见你袖子理由沾了血的!”
燕遥知看了他一眼,把那截溅到了几滴血的袖子卷起来往里头塞。
“你现在藏也没用,快告诉我你干嘛去了!”若木摆出长辈的架势。
燕遥知沉默片刻:“抓了条鱼。”
“鱼?集市里可没河。”
“真的是鱼。”燕遥知推开客舍房门,等人都进来了,才又关紧。
接着,他走到石床边上,抬手将石床翻过来。
“鱼”手脚被捆,嘴上也被布条缠住,睁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往下掉眼泪,而那眼泪滚到地上就变成了流光溢彩的珍珠,咕噜咕噜地滚到若木脚尖。
“你跟我说这他【—哔—】的是鱼?!”若木尖叫起来。
第14章 挨饿的第十四天
若木再迟钝,也能觉察出红湖蚁人们引发的骚乱跟自己这个“学徒”有关了。
但他也不敢声张,而是转头看向燕遥知,后者面无表情,却莫名给人一种极其自然的无辜感,仿佛根本不是他在石床底下捆了个大活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去抓了条“鱼”。
“鱼”依旧一脸惊恐,垂到脚踝的白发却没有因为遭劫被捆,又被粗暴地塞进床底JSG而变得凌乱,依旧保持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光滑柔顺,从他眼眶掉落的珍珠很快就聚集起来小小的一堆。
而在另一边,若木拼命压低自己的嗓音逼问燕遥知为什么要去红湖蚁人那边绑人:“......你年纪小不知道,蚁族人固执极了,都是一群只认死理的家伙,别说你抢了个大活人,哪怕只是不小心拿错她们的肉干,都会被蚁族人追杀到你把那条肉干原原本本还回去才行!”
“她们不知道是我。”燕遥知显得十分淡然。
若木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绷紧了精神,慌忙用袖子遮脸:“可现在他知道了啊!”他用脚尖指向“鱼”,“总不能趁着事情没败露杀了他吧?”
“鱼”惊恐地缩成一团,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写满哀求。
若木用手臂遮着下半张脸,他现在才发现燕遥知捆回来的“鱼”长了张叫人惊艳的脸孔,鱼鳍一样的耳朵连接处的脸颊上生着碧蓝的半透明鳞片——但这点异常并不叫他显得诡异或是可怖,只在他近乎完美的面容上增添了些超脱世俗人类的魅惑力。
若木倒吸一口冷气,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燕遥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不喜欢姑娘?”
部落民之间还没有“婚礼”的概念,两个人看对了眼,就一起生活,抚养孩子,如果没了感情,那就分开,各寻新欢。
但单相思的情况无论人类发展到哪个阶段都难以摆脱,于是乎,某些部落民就发展出了被称之为“抢亲”的习俗,倘若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该怎么办呢?
简单。
打败他,拖回家。
然而粗暴的求爱手段往往意味着一段又一段新的仇恨的血案,所以祖庭向来都是不鼓励抢亲行为的。
若木的眼皮抽搐着,开始怀疑燕遥知是不是已经在犯禁的边缘伸出罪恶的双腿,跨出去了。
“砰!”
若木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后脑上落下个熟悉的力道敲得他眼花了一瞬间。
“瞎想什么呢,燕他抓这条鱼回来肯定是有别的用途。”扶翼守在石门边,同时警戒地盯住了窗口。
在床底下的“鱼”被翻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就这么做了,她在祖庭长大,目标是成为新任的大长老,将来必然也会肩负起跟祖神沟通的责任,从踏出祖庭的那一刻起,她便将经历的一切当做祖神对自己是否能继任成为大长老的考验,所以她从不对燕遥知的举动产生一丝半毫的怀疑。
“你怎么倒戈地这么快?!”若木不可置信地说。
扶翼翻了个白眼,没继续搭理他。
燕遥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又开始幼稚地争执,缓缓开口:“我们可以分开,我要带着鱼到北边去,你可以和扶翼一起去你计划要去的部落。”
“去北边?为什么?!”若木立刻停下与扶翼的口头争执,不解地询问。
燕遥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向人解释过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为了什么,反正那些长老祭司会自己脑补出他们想要的含义。
所以他稍微沉默了一下,才憋出来一句话:“是大长老的任务。”
“爷爷的任务,他怎么没跟我说?”若木揪着头发,“让你一个人去做任务这也太不对劲了,不行!你不能自己一个人走,万一迷路了回不了祖庭怎么办?我是你的导师!怎么能把学徒单独丢下呢......”
扶翼从他身后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打晕他,带他离开——在瓦图族人过来搜查之前。”
燕遥知摇摇头:“不必。”
他从地上抓起来一把土,用指甲割开自己的手腕,漆黑如墨的血液滴在土中,那些泥土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地开始蠕动起来,不断拔高,最后变成了燕遥知的模样,灰突突的一个土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被这离奇的一幕惊得失去了动作。
而燕遥知轻轻抚平手腕上的伤口,皮肤转瞬愈合,肤色苍白如昔。
他不知道其他僵尸有没有这种技能,但对于他来说,用泥土和自己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制造出一个能暂时行动的替身,简直就像普通人呼吸那样地简单,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最后燕遥知往土人的口鼻吹了一口气,土人瞬间有了颜色,一个身躯劲瘦高挑,苍白而憔悴的年轻男人眨动双眼,张开他没有血色的双唇:“给我一件衣服。”
若木惊呆在原地。
扶翼勉强回神,从行礼里扯了三次,才把兽皮衣给完整地扯出来。
燕遥知满意地看着能够自由行动的替身:“只要不受到致命攻击,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半个月以上。”他点点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的脑袋,“这里有我的部分记忆,足够应付了,对了,别让他沾血。”
两人僵硬地点头。
燕遥知把地上捆得结结实实的“鱼”扛起来:“如果事情顺利,我会去找你们。”
他往窗户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身来:“我喜欢的是姑娘,只是现在已经不再喜欢,但也不会喜欢上男人,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没有要延续后代的打算,你不必为了这个一直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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