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府院的人有些胆怯,他们也不敢强逼祁兴华和樊释,假如真的闹翻,他们两个人估计真的能炸了这里。罗志凡也在t72上,如果他得到消息,或许还会协助祁兴华和樊释。许多人都知道,这三人在校时是极有默契的一个小队,如果当初樊释的精神力没有恶化,可能这个小队还能继续走下去。
首府院的人让开了路,祁兴华和樊释进入楚子亦所在的病房,病床上的楚子亦双颊赤红,精神力取向恶化的数值迟迟不降。病房内的医师们见两人进来,退出了房间。
祁兴华早没有往日与樊释针锋相对的精神,他有些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樊释,现在怎么办?”祁兴华突然又像是回到了学校里,樊释还是队长,还是那个无往不胜的天纵奇才,祁兴华的任何疑问他都能解答。
樊释观察了一下一旁设备的数据,楚子亦的精神力等级又回到7级,取向恶化数值却已经在430上下,这还是在昏迷的情况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现在只能看她苏醒后的状态了。”
如果楚子亦苏醒后情绪仍然波动很大,她的数值极有可能突破500。
祁兴华有些绝望,“子亦她可以扛过去么……”祁兴华完全不敢想象,他真的不能接受又一名亲近的人成为特殊病人,他衷心地希望楚子亦可以平安快乐地生活着,哪怕一生平平淡淡,也比变成特殊病人要好。
他太清楚世人对于特殊病人的偏见,他无法容忍楚子亦也会被那样对待。特殊病人中确实有穷凶极恶的人,但也有被这个群体标签所迫害的人,有的人作恶,是被逼着不得不作恶。
樊释也无法回答,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如果楚子亦与他真的有精神血缘上的联系,或许她真的会变为特殊病人,因为他们的思想是同源的。樊释已经精神力恶化,很清楚当时意志不受操控的感觉。
祁兴华还是将消息告诉了楚子亦的父母,他没有办法隐瞒,两人当即决定尽快前往t72。楚子亦的母亲相当担忧,父亲则要冷静得多,反倒安慰道,“兴华,不要怕。你要相信她。”
祁兴华忧心忡忡,但也只能自我催眠着等待楚子亦醒来。
楚子亦醒了。
她苏醒后的态度十分平静,表现得异常安静。
她的取向数值依然稳定在430上下,不增也不减,精神力停留在7级没有跌落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进入了平稳期。她的情绪好像是经历过风暴的海面,波澜不惊。
首府院的人有一次还故意闯入病房,刺激楚子亦的情绪。那官员看向病床上脸色仍发白的楚子亦,义正言辞道,“楚子亦,你应该明白101号的价值,为什么私下默许了夏博大师转送责任特权卡的事情?这使联盟的安全存在巨大的隐患,我代表首府院要求你交出责任特权卡,解除与101的责任特权关系。”
他紧紧地观察着楚子亦的取向数值,期待她会有什么大的反应。令他失望的是,楚子亦的精神力并没有什么波动,她反而淡淡地反驳道,“责任特权关系是最高的,首府院的规定也注明谁驯化了特殊病人,谁掌握责任特权卡。夏博大师并没有驯化101,既然是我驯化的,那么责任特权卡属于我也是理所当然。”
楚子亦好歹学习了那么多有关特殊医师的知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对方咄咄逼人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责任特权人必须是正常人,要求精神力稳定,你现在的精神力数值已经极为危险,恐怕很快就会丧失责任特权人的资格!”
他们都在紧紧盯着楚子亦的数值,一旦她的精神力完全恶化,首府院就会立刻收押樊释。樊释是相当具有价值的战斗力,只是一向桀骜不驯,完全忽视首府院的要求,他宁愿无聊地呆在101病房,也懒得跟首府院周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樊释既然已经被驯化过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得多。
“哦,是吗……”楚子亦拉了拉被子,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
官员看她如此风轻云淡的样子,有点生气,“你都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平静得完全不像决赛赛场时发疯般的行为呢,还是说那些只是你的作秀,表现你对夏博大师的师徒情……”他恶劣地揣摩着,像狼一样注视着楚子亦的表情,故意挑衅。
楚子亦睁开眼,直直地盯着他。那官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神,竟然隐隐有些胆寒。楚子亦一字一句道,“我有想说的,您的表情真难看。”
那样贪婪无边、咄咄逼人的样子,真是丑恶极了,原来首府院的人都是这样的存在么?老师到底图什么呢,这样的首府院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
“我感到累了,您请离开吧。”楚子亦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祁兴华得知首府院的悄悄到访后,大发雷霆地闹了一场。楚子亦的病房按道理是绝对不该有外人进入的,首府院居然故意闯入干扰楚子亦的情绪,甚至恶意将她的精神力往糟糕的方向引导。
他极为生气,这些天他必须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单单是楚子亦的,还有夏博大师留下来的事情。祁兴华忙得团团转,他委托罗志凡去向首府院发出警告,同时让樊释日夜呆在病房里看守,保障楚子亦的安全。
樊释拿着楚子亦往常研究的资料,轻轻敲开了房门。楚子亦靠在病床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发呆,她听到声音,转过头对樊释露出了一个安静恬淡的笑容。她确实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每天也不太爱说话,总是在发呆的样子。
樊释感觉到这样的情况很不妙,这有一些像他的精神力快要恶化时的情况,那时他似乎也总是这样安静又提不起精神来。他将资料递给楚子亦,询问道,“感觉怎么样?要是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这些。”
“先放在旁边吧。”楚子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她好像一下子丧失了如饥似渴的求知欲了,这些往日里吸引她的东西,她也提不起兴趣来。
樊释微微皱眉,将资料放在了一边,终于问出了一直让他不安的事情,“你到底怎么了?”
楚子亦歪了歪头,有些乖巧又有些迷茫,她轻轻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突然感觉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没有意思了,过去所做的似乎也都没有意义。”楚子亦觉得很无聊,也很疲惫,她的内心里好像产生不了波澜,一切都是麻木的。她不会因为大师的死感到哀伤,也不会因为首府院的人恶毒的话感到愤怒,她像一个躯壳,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任何感情都无法打动她。
她抬起头,打量着樊释,似乎也少了往日的亲近感,不想与他交流。她看他满含担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漂亮的喉结……似乎看着这些都没有往日的愉悦。
樊释看着她麻木空洞的样子,俯身凑近她,在她嘴唇上留下一个吻。楚子亦只感觉嘴唇上温热的触感,有呼吸洒在她脸上,唇瓣还被他轻轻地舔了一下,他像是一只在引起人注意的大猫。
樊释直起身,眯起眼质问,“这也很没有意思?”
☆、第六十一章
楚子亦猝不及防,有些发懵,呆愣了一会儿。
樊释满意地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她呆住的表情比死气沉沉的样子好看多了。他摸了摸嘴唇,有些戏谑地嘲笑道,“原来你最感兴趣的是我?”
她嘴巴上说什么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意思,但还是有反应的嘛。樊释有些洋洋得意地凑近她,大言不惭地说道,“我可以再让你试试,看看有没有意思。”
楚子亦看着他戏谑的样子,一把拉住他的领口,用力把他推倒在床上。樊释倒也没有挣扎,顺势就平躺在床上。他看着楚子亦拽着他的领子,骑了上来,干脆就摊开双臂,做出任楚子亦为所欲为的架势。
楚子亦坐在他腰上,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很难受,你不要招惹我。”她表情严肃,似乎有点生气了。
樊释抬着头望她,满不在乎道,“并没有,你说了你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自然也不会有难受的情绪。”
楚子亦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不是的,我这里是难受的,但是我却没法做出任何反应,悲伤、愤怒、愉快……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以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难过,但她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了。
她觉得夏博大师所保护的这个世界很无聊,她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目标,想与世界切断所有的联系。
樊释很清楚楚子亦的心情,他绝不能让她步上自己的后路,只得放缓声音道,“子亦,不要去多想这些,就像你以前那样努力就好了……”
“因为想得太多,就会变成你这样吗?”楚子亦面无表情地说道,凑近了他,“你原来不也写过,觉得世界的各种联系束缚了你?你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愿意糊糊涂涂地活着了?”
樊释曾经那样的厌恶着束缚,一意孤行地探究、思考着,即使精神力恶化也在所不惜,现在又为什么会愿意糊涂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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