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暗中擢我为兰林卫指挥使，你们就是拿这些来敷衍我的？”
他声音本自玲珑，如美玉敲击，音色清冷干净，却让站在不远处的前来报告的七六都兀自额头冒出了一些冷汗，浑身胆颤心惊。
正在禀告的人立即跪倒在地，“指挥长，我不敢。”
全部都一说一地把近来太子在京中行事一并说清楚，太子怀素性情刚毅，向来行事张狂并不顾他人看法，只是到底是当今储君，那等门楣之下的小舅子犯下抢夺民女之事，京城中的官员也有意攀附，却也只是轻拿轻放。可是暗部更是帝君亲自设立，更要事事通达圣意。
师霁玉神情不淡不凝地听完跪着的人说完后，慢慢地道：“你太糊涂了。”
听得那人后项寒毛顿起。“指挥使大人，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那谁又为无辜惨死的王家人说个道理？”
地上之人颤颤发抖。
却听到坐上人更是接着说：“你可知，林胜扯进了另外一件事中，去年九月度江修建水利，他作为上任官员伙同渡江当地豪强犯下重罪，陛下已经着我在查了。”
林胜便是太子的小舅子，自然其实也不配，只是他家妹妹颇得太子宠爱，京城中人附会罢了。地上人的脸色已经苍白，他本就是这京城中的名门子弟，正如这兰林卫中大多人一样皆是陛下亲自从勋贵中的嫡系中挑选的。
他上下唇都几乎黏在一块似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霁玉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个身形剽悍的人，那人立即干净利落地拖起地上的人就离开了。
处理了一会儿事情后，这位在外伪装得病弱的公子神情之间也犹带倦色，挥手便让所有人全部退下。
便是原来一室如此多的人，皆都武功高强，离去时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有烛火摇曳，灯芯有些黯淡了，室内安静得落针犹可听闻。
“公子，天色不早了，您……您也该下榻了。”南洲踌躇着说。
一身素衣的公子应了一声，“南洲，你先回房。”
南洲暗暗在心中叹息一声，也未曾说什么，虽说公子在外病弱大半是演的，不过确实有不足之症，又经常一人苦心处理兰林卫中诸多事宜，就是不想生病都难。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必然是说不动他的。
南洲离去后，素衣公子眸光又落在了那两份皆是寿石先生所书的生辰礼上。
是否真的他们二人都想到了一块，还是浅浅告诉薛若舟的呢？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这般亲密了。师霁玉温润如玉的面容有些淡漠，白皮之下本就是黒香儿，只是素来伪装得当，就连亲近之人都未发觉罢了。
只是唯有浅浅……总让他会觉得那么不安。尤其是今日，为何她不来……不来雀楼？月色下那张雪白如玉、笼罩着轻霜的面容越发凄艳，如庭下沾了晚露的牡丹。他一直知道她是孩子心性，虽对他有喜欢，却从来向往更广阔的天地，而他一直也纵容她，是因为他知道，她始终会回到自己身边。
“浅浅……”他念了一声她的名字，轻柔曼妙，公子容颜如玉，翩翩无双，只是若是眉间那丝没有那抹阴戾，恐怕更能显得深情。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某个院落中，方受完二十鞭的慕姝脸色已经毫无一丝血色，拖着身体进了自己的房间内，手指颤抖地摸出金疮药，解衣咬牙在背后涂抹后，唇瓣近乎发紫。
第13章 女主是“他”？
黑暗的小屋子里尚有些月色照面，同时也朦胧地照在了她的身上，她身边扔着两个软囊，胸膛平平，肌肉线条虽青涩却也有了流利，是他，而非她。此刻微微仰面，侧卧，那张明艳张扬似海棠般的脸蛋上汗水涔涔，连梳着女子发髻的鬓发也松散下来，湿漉漉的，花了那故意细描的柳眉，红唇之上也淡无颜色后，光看这张脸，当真是雌雄莫辨，也只是十六七岁罢了。
他并非慕姝，而是八年前慕府公子慕朝卿，当年慕府惨遭灭门，他爹娘小妹皆被杀戮，只有他逃过一切，后来辗转各地，不得已顶替小妹慕姝之名活下去为慕府申怨复仇。他一直假扮女子，更是从妓子处学会了女子行事，更花费重金从江湖人处学会口技，十三岁时投入宸王手下，做了一枚棋子。
查了多年，发现引火索停留在张成身上，就再也无法再进一步了。他生了杀心，没想到上天如此不公，就差一点……
少年胸膛之中皆是不甘，那双美丽妖娆的凤眸也如猝火的凤凰般被拆下了翅膀，有些黯淡。
便在这时，忽而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房门被人敲响。“叩叩……”
慕朝卿很警惕，没有发出声音。
屋外的人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慕姝，尽快把伤养好，殿下让你抓紧时间接近那位麒麟才子师霁玉。”
慕朝卿眉心微蹙，他当然知道这位麒麟才子在京城之中的名气。压低了的声线显得柔丽而低哑，还带着一丝受刑后的脆弱。“李先生……殿下……”
李先生脸上也有所不忍，这一批的女棋子之中，唯有这么一个生得绝色，二十鞭到底对一个女子来说还是有些量重了，他这时不免轻言笼络了起来，“慕姝，你素来机敏，应该知道如何行事。张成只是一个小喽啰，等到殿下登基之日，自然会替你做主。”
慕朝卿艳丽苍白的容颜上浮现出讥嘲神情，若是乖乖听李先生的话，等宸王登基后，怕是他们这些暗卫将是第一个死。至于她家的仇恨，她早就看透了这些皇子王爷，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谁在在意他们的死活。
他慕家三百人，忠义朝堂数代，不过落得如此下场。
他一个棋子，又怎么会得到执棋之人的垂怜。
“……慕、慕姝知晓。”他哑声道。
屋外李先生又浅言安慰了几句，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次日，奴婢们忽然来报，竟然发现吏部侍郎张成竟然在自家茅厕待了一夜，春夜冷寒，竟然是发了高烧。
师御史无语，派人把他给遣送归府。只是张成病好之后，竟然怪他家出了蟊贼大胆地将他给敲晕了。可师御史出生御史，自然是会牙嘴厉害，怎能任他乱泼污水。骂得张成悻悻，只怪自己倒霉。
而与此同时，将将起床的索浅浅打了一个哈欠，忽然听到系统紧促的一声“叮”。那些睡意立即消弥。
“叮！检测到女主慕姝方有变动，请宿主尽快安排第一次初遇。”
索浅浅酸了，她自己都是单身狗呢，还得撮合男女主。
系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怕她使小性子呢，连忙温声安慰：“宿主，放心放心，迟早你会找一个二十四孝男友。”
索浅浅皱眉，“那是找男友吗？找保姆吧。”
系统沉默，它还是别说话了。
索浅浅连忙笑着软声道：“8864，和你开玩笑呢，谁叫你老是这么正经。”
系统高傲地瞥了她一眼，“算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完成任务，比什么都要紧。”
索浅浅一塞心，立即老老实实地看起了它给的剧情介绍，也就是在原书中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按照任务最后一栏的完美值判断，她还必须得还原小说里唯美的一幕。
算了算了，还好男主是师霁玉，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索浅浅开始琢磨起来，怎么安排这一场初遇了。
可看她在家混吃混喝了一整天，看不过眼的系统忍不住开口了。“宿主，宿主……”
“叫魂啊。”
旁边的铃铛都被她这一声娇喝震住了，“小姐……怎么了？”
索浅浅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出来了，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在铃铛自小侍奉着她，早就知道自家小姐的德性。她继续坐在马凳上绣花，叹了一声气，觉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姐今年都十六了，还没有一个定性。
系统怨念的眼神投在灵魂深处，手里翻着话本日子乐哉的索浅浅就是想忽视都难，随手把话本子一抛，来敷衍它，呸，商量。
“8864，这些年来我做的怎么样？”
系统犹豫了。“也就那样吧。”说真话，恐怕会把她给气走。
索浅浅一个绝倒，见它不捧哏，有些悻悻，只得自己说：“这些年你下的那个任务我不是好好都做完了，是不是，8864你凭良心说话。”
系统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这妮子又想偷懒了，语气都轻慢了些，“索浅浅，你还记得你早上答应了我什么吗？”
索浅浅吹着口哨，心虚地下撇眼睛。
“你就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做任务？”知道她又是拖延症翻了，系统觉得自己这个老父亲做得可真累。
索浅浅见无可转圜了，只能说：“明天吧。就算要给他们安排初遇，那我也得先去摸摸女主的底啊。”
她小脸上挂着些忧虑，“这昨儿才在师霁玉的生辰宴上见过她，虽然我没看全脸，你说她会不会怀疑我别有有心，而且她还是个杀手唉，我担心不小心惹了她的忌讳就会一命呜呼。”毕竟是古早文中的女主，还身负深仇大恨，会不会被灭口还是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