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霁玉温柔的脸色很假,就像快要破裂的假面,那双眼睛潜伏着深暗。当然不可以!每年明月节出来,就是为了放河灯,祭拜娘亲。除了浅浅,他不喜欢任何人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跟着。
索浅浅却误会了,觉得有戏,看他们样子还觉得郎情妾意,当即拍掌道:“走吧,一起去吧。”
师霁玉手中的扇子抵在手上动作都僵硬起来,喉咙里挤了一下,应了一声。
慕朝卿羞涩地低头,实际上眼睛里都是讥嘲。
走到河边的铺子里,索浅浅买了三盏河灯,浅红的莲花花瓣层叠包裹着中心的小小白烛,栩栩如生真似一朵绽放的莲花。而河畔更是数不清的河灯在黑暗的河流上漂浮着,更有不少人正站在白石堆砌的河畔正放着灯。
河灯,更是写下了人们美好的祝愿。或对未来,或对亲人,或是爱侣,亦或是对逝去的人的怀念。
索浅浅把河灯分给了他们,笑嚷嚷地道:“放河灯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默许心愿才能成功哦。”
这句话是看着慕朝卿说着的。
慕朝卿猛然一怔,忽而眼睛有些湿润,他手里捧着那盏莲花灯,一时竟然觉得重过千金。想起了八年前惨死在他面前的爹娘还有妹妹。
“顾姐姐,顾姐姐……?”索浅浅发现了她情绪有些不对。系统提醒说:“慕姝应该是想起了死去的家人。”
索浅浅看过慕姝的人设,知道的,当即也有些可怜她,目露不忍:“顾姐姐,顾姐姐……?”
慕朝卿回过神来,抬头长长的睫羽下凤眼俏丽美艳,“浅浅,我还没想好许什么心愿呢。”
竟然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忧伤。
索浅浅暗暗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师霁玉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撩那河灯橘色的烛火,真的是这样吗?
也许是他多想了。和下属挖来消息中的“顾镜奴”似乎有所出入。
不过明面上,她还是得哄人,她贴近慕朝卿,少女的馨香太近的距离,手掌白嫩掌着莲灯,“顾姐姐,为什么呢?是不是有太多的心愿了?”
“我啊,只想爹娘平安顺遂,你和玉哥哥一直都陪伴在身边!”
少女眯着眼睛,笑得狡黠,明明只是小家碧玉,在这河灯的照耀下,皮肤透明细嫩,明媚芳菲。
慕朝卿想起了幼妹,若是她还在世,应当也会是如眼前少女一般的活泼可爱吧。
掩下心中思绪,慕朝卿朝她点头致意。在心中许下这个夜晚最真实的话语,睁开眼睛后,把荷灯放进河流之中。
旁边的索浅浅手掌轻轻一推河水,把他们三人的灯盏推得更远了。
师霁玉看着她这孩子气的动作,嘴角抿了一下,仍然站在她身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一个人。
慕朝卿皱皱眉。
索浅浅以为她好奇自己做什么呢,有理有据地说:“这么多的河灯,这么多的愿望,我们来得晚了,我往前面推推,到时候先实现的肯定是我们的愿望。”
慕朝卿心中仿佛被一支箭命中了。
“嗯。”
放完河灯后,三人走到了街道上,以索浅浅为主导,引导着他们说些话。索浅浅还以为这二人是还害羞,情怯呢。颇有在其中做一个电灯泡的错觉。
“小姐——”一个柔丽的绿衣丫鬟走了过来,神容带些急促,那双细尖的美目盯着慕姝,露出些错愕的神情,行了一礼后。细声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她这句话别样的幽深,带些古怪。
没错,这正是跟在慕朝卿身边的女探子绿翘。
慕朝卿方才还愉悦欢喜的神情在见到她时,一下就没了,记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朝绿翘颔首,凤眸沉静。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歉意的浅笑,“浅浅,师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见。”
“路上小心。”索浅浅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热情活泼。和他相比之下,师霁玉就显得冷淡淡漠了。年轻公子微微颔首,下颌弧度优美,线条流畅,雪白阴影下面容如牡丹花盛,偏偏气质清幽,压下艳色,只觉仙逸。
目送慕姝两人走远,索浅浅单独和师霁玉相处时,更加随意自然,她嘿嘿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
师霁玉手中扇子敲了敲她脑袋,“胡思乱想。”
两人多年相处,默契无比,更何况师霁玉经年揣摩她的心意,看一眼便知了。
索浅浅咕囔:“玉儿,这顾姐姐如此美貌,我都惊为天人了。”
她说着发现,年轻公子的视线是落在她的脸上的,那双墨玉般的瞳眸盯着她,攫夺般流光飞散。
第20章 好感值
索浅浅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怎么了?”
师霁玉收敛住所有的情绪,“顾姑娘再好,也是她。浅浅无需鄙薄。”
索浅浅听着前面那句话,觉得有戏,听到后面那句话时郁闷了。她鄙薄什么啊,慕姝这样的大美人,悦目舒服。
正想说一句反驳回去,忽而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特别的近,师霁玉一只手扶着宽袖,露出一截玉白手腕,另一只修长分明的玉手往她发髻上去,他生得太高,需低头。
索浅浅的视线里是他昳丽清贵的堆雪衣衫,衣襟腰间都是冲破凌霄的稠丽花纹。
那宽肩窄腰,身材清瘦却不失柔韧。
“玉儿……?”索浅浅抬头想要看看,却被他轻柔的嗓音抚下,“送件礼物给你,不许看。”
索浅浅听话地嘀咕:“什么礼物?”
问这句话的时候,年轻公子已经抽身,稳持地站在她身边,一双清透瞳丸盈盈地落在她发间,嘴角微翘。“明月节的礼物。”
他手中的折扇压住了少女折着往头上去摸的那只小手。“回家再看。”
索浅浅心想,不过就是玉簪金钗。她好奇的还是他和慕姝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心里痒痒的。“玉儿,方才你和顾姑娘在说什么啊,说得那么开心?”
师霁玉入耳,觉得少女这话自带些幽怨。“你想知道?”
少女昂着脑袋,啄米似地点点头。
年轻公子喉咙一痒。
这样的她太可爱了。心中某些恶劣的欲/望破土而出,如春芽钻出,无法控制。他低垂眼帘,遮住那丸水银里丝丝缕缕的黑气。
修长的手有些清瘦,雪白皮肤上青筋起伏,按在那水墨纸扇上。
他笑声清越如珠,“我不想说啊。”
索浅浅觉得自己被玩弄了,瞪了他一眼,“玉儿,你见色忘友!”
言之凿凿。
师霁玉这会儿还沉溺在她在意自己的情绪中,并没觉得有如何的不对劲,看着她翘着水色唇瓣。“浅浅,我在意的只有你。”
索浅浅蓦然听到他似叹惋般的告白,耳根红艳艳的,只是过去听多了这种话,如今也并不以为然。知道他本性是有些腹黑,爱玩弄人的,少女平息心情,如以往也说:“那我也一样,毕竟咱们可是青梅竹马。”
师霁玉失笑。她的一样,与他的不同,不过没关系,迟早会是一样的。
师霁玉看着眼前如花稚嫩的少女,眸色微深。他伸出一只手欲揽住她,可是少女已经先他一步往前走了一步,落空了。
少女还一无所知,手里拎着鲤鱼灯,歪头对他一笑。
“玉儿,咱们也回家吧。”
他喜欢这句话。回家。
“好。”总有一天,她会在家里一直等着他归来,他的小妻子。
他们走到车驾处,南洲和铃铛两人已经等了好久,看见他们时眼前一亮,迎了上来。
“小姐!”
“少爷。”
两人来的时候各自车驾,只是一同来了。索浅浅向师霁玉眨眨眼睛后,走上了车。这个眼色落在师霁玉眼中调皮又可爱,那落在南洲和铃铛眼中就只能是八卦了。
“铃铛……?”
“来了,小姐。”铃铛没来及回味,就见索浅浅在车厢里叫她,于是朝南洲使了使眼色,就上了马车。
而南洲瞥着自家公子春风得意的笑容,那还能不知晓,今晚啊,一定是和索小姐玩得很开心。
“我们也走吧。”师霁玉收回视线,语气如春风般和煦。
车驾上,铃铛早就注意到索浅浅头上的那只精雕细琢的花簪,出门时根本就没有的,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师公子送的。
索浅浅顺着她的目光,就拔下了那只花簪,灯笼下微光萤火,花簪乃是珊瑚粉色,簪顶雕琢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细腻精巧,华美天然。
每年的明月节索浅浅都会收到师霁玉的礼物,因而并不觉得突兀。她随手正要簪上时,忽听到身边的铃铛说:“小姐,这是师公子送给你的礼物吗?”
索浅浅嗯了一声,坐着久了,有些无聊的样子,随手便拿那玉簪子拔弄着鲤鱼灯笼。
铃铛常年伺候索浅浅的妆奁,眼光毒辣,一看便知这玉簪子应该是亲手做的,被自家小姐拿来玩,颇有种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被辜负及暴殄天物之感。
她欲言又止。
好在索浅浅玩了一下,便给她,“帮我收起来吧。”
“小姐你不戴吗?”铃铛憋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