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修道:“她看上去不太舒服。”
胤泽也小跑过来,自下而上,用大眼睛望着尚烟:“尚烟姐姐,你还好吗……”
紫修见尚烟迟迟不动,走过来,想扶她,却被她敏感地躲开。她看看前方小镇,干笑道:“紫修哥哥,你和胤泽先进去好了。让火火陪我,我再坐着休息一会儿……”
紫修道:“我也陪你。”
胤泽道:“是啊是啊,你不舒服,我们当然不能走!”
尚烟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进去……”
紫修道:“不可。你看着不太好。若是留你一人在此,怕会遇到危险。”
“……”
尚烟杀了紫修的心都有了。此刻她是身体又不舒服,心里又郁闷,还有一股不知从何冒出的无名火,再忍一会儿便要发作。见紫修还是站在一旁,气宇轩昂,精力充沛,尚烟更是气得要命,忍着脾气,指了指小镇里的街道:“要不,你们先看看里面何处有客栈,再出来接我。”
“行。”紫修回头,刚好看见一条街后有一家“福门客栈”,“胤泽,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可有房间。尚烟,火火,你们不要乱走。”
紫修和胤泽转身去福门客栈了。
尚烟这才放松了一些,急忙从鸾鸟背上翻身下来。低头一看,鸟鞍上果然有一块血迹。
火火也看到了,倒抽一口气,赶紧从包裹里拿出汗巾,递给尚烟。尚烟用力在鸟鞍上擦拭,无奈鞍是皮革制的,上面有细细的纹理,怎么擦都会有点痕迹。她左顾右盼,只见四周有山石行径,花红烂漫,偏偏没个水源,于是只能把鞍拆下来。想到一会儿紫修可能会来问原因,便觉得快被烦死了。
紫修刚进镇,便想起自己身上只有孟子山的钱币,又倒回来想到包裹里取一些银子,却刚好撞见尚烟转身拉扯自己的裤腿、裙摆上的布料,低头看着屁股,火火正好挡住尚烟,跟做贼一样,往四下探看。
虽然从紫修的角度看不见血迹,但看见她这个动作,还有摆在地上的鸟鞍,他懂了。
尚烟素来喜爱白色,这一日也不例外。看见大片白色布料上的血迹,她咂了咂嘴。偏偏时逢夏季,火火也穿的是贴身单衣,并无多余衣物可以给她遮掩,两个女孩都忙得焦头烂额。
忽然,尚烟感到上方一黑,有什么东西罩在了她脑袋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近似苍兰花的味道。
尚烟伸手抓下来一看,发现这是紫修的外衣。她抬头,刚好看见紫修转身回镇的背影。
有那么一段时间,尚烟跟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棍似的,双颊被火烤般,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周围的鸟雀啼鸣都听不到。
第一次来葵水,竟然被一个男孩子看到了。这个男孩子还是她童言无忌时说要嫁的。紫修会怎么想她,简直不敢想。
因为腹坠感,尚烟本来心情就很烦躁。被紫修递了外衣,更是烦上加烦。
少顷,紫修带着胤泽出来接她,跟没事人一样介绍镇里的情况。她全程都笑不出来,也不想看他的眼睛,弄得他也有些拘束。还好火火和胤泽全程吵嘴,一直停不下来,才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
进入了客栈,尚烟和火火、紫修和胤泽进入两个房间休息。
“哇,烟烟,这下该当如何是好?”火火还没来过月事,全然手忙脚乱,眼睛到处乱扫,最打开柜门,盯着里面的床单,“有了!”
她正想把床单拽下来,便有人敲门。尚烟背对着墙壁,有气无力地让对方进来。门打开一看,是店里的老板娘。
“这位小客官,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
一看对方是女的,尚烟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了葵水的事。
“哦,刚好,我这几天也来月事。”老板娘从兜里拿出两个陈妈妈,又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递给尚烟。
尚烟如获大赦,跟接圣旨似的接过陈妈妈,情绪还是停在谷底。
老板娘出去以后,在拐角遇到了紫修。紫修递给她赏银,道:“你没跟我妹妹说我知道吧?”
“您请放一万颗心。”老板娘笑道。
换好新衣和陈妈妈以后,尚烟放松了很多。可惜老板娘体型高胖,这衣服尚烟穿着松垮垮的,根本没法出门,但她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只躺在床上,疲极酣睡。
待她重新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心情也缓和了很多。火火不知去了何处,却有人敲门。
“醒来了?”是紫修的声音。隔着窗纸,也能看见他在门后纤长的身影。
本来好一些的心情,又一次断崖式往下掉。尚烟慢腾腾地把小细腿儿缩成一团,见紫修一直没动,便只能磨磨唧唧地走过去,快速打开门,便再次缩回桌旁坐下。
紫修进来,见尚烟还是闷闷不乐,在原地停了少时,又出去端了菜进来。尚烟早已饿了,此刻抬头,见他把一道道鲜嫩可口的菜肴从大盘子里抬出,放在自己面前,最后还上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一碗浓香四溢的老母鸡汤,心情又终于好了一些。
但被他发现了那么丢脸的事,到底还是有些没面子,她没动筷,只轻声道:“看不出来,紫修哥哥如此会照顾人。”
“我如何又给你不会照顾人的印象了?”
“何止会照顾人!”突然,火火破门而入,举起一条裙子,“他还会缝纫!!太可怕了,他可不是我们火域天的男人啊,竟然会缝纫!这莫非便是男德学院院草!!”
尚烟道:“这……这是?”
“这是院草自己做的!”火火拉开柜子,里面的床单已经不翼而飞。
看见尚烟震惊的眼神,胤泽有些不悦,瞥了火火一眼:“你自己都不会缝纫,得瑟什么啊。”
火火莫名其妙道:“我一大女人,学什么男人干的活?”
尚烟看看这条裙子,发现果真是用床单做的。但因为做工精细,左右衽对称,一个线头也无,连交领、腰带也裁剪得当,乃是截取床单边缘较深的部分制成,竟看不出原材料。
尚烟望向紫修,傻眼了。
紫修用手指掩住了嘴唇,轻咳了一声:“火火说你衣服坏了,我便随手做了一件。平时我不做衣服的。”
若让师尊知道,他还会缝纫,大概又是一顿训。
尚烟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往前靠了一些,想多问一些,但眨了眨眼,忽然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紫修哥哥外表冷漠如冬,内心却温暖如夏呢。”
紫修蹙了蹙眉:“男人不做衣服。只是看你情急,帮个小忙罢了。把衣服换了吧,我们出去了。”
虽说如此,少年的耳根到后颈皮肤总是薄且白嫩,泛起一点点粉色,立刻便能清楚看到。
尚烟低下头去,摩挲着这条裙子,想笑又想哭。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四人便赶回了孟子山,第一时间去了玉风楼。
他们本想找桃水谈判,结果刚进入大厅,便看见一群男的在砸场子。带头的男子破口大骂道:
“桃水相公这个狗娘养的断袖小白脸、千年死鱼妖!勾引我媳妇儿,把老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全骗走了!把他给我交出来!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他!”
尚烟和紫修看了对方一眼,都未料到秘密已被戳破了。
玉风带人出来,试图调解:“我玉风楼是风月场所。风月场上,都是你情我愿,自由买卖,如何谈得上是‘骗’?客人的家务事,我玉风也管不着,各位还是请回吧。”
带头男子更愤怒了,举起桌上的一个青瓷花瓶,狠狠往地上砸去!
“我呸!玉风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桃水相公有断袖之癖,和男人卿卿我我,早不止一人看到了,怎的,他男女通吃?况且,他还是个妖族,你们为何要说他是灵族?这不是骗是什么!”
“我们从未说过,桃水相公是灵族。”玉风神情冷酷,“他本名是什么,家在何处,我们都不必向尔等公布。谁若是再放辣臊,我便要让人请你们出去了!”
“来请啊,来啊,打死我,好送你们所有人都去见官!”这男子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当即叉腰往前走一步,等着挨揍。
他头如此铁,其他老婆恋上玉风的男子更是怒气冲天,也都纷纷围上来,大骂的大骂,砸东西的砸东西,把一些女熟客都吸引来了大厅,窃窃私语个不停。
玉风气急,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汉:“动手。”
大汉和绿帽团殴打成了一团。原本大汉们训练有素,体格庞大,应该很快能处理掉眼前的棘手问题,但偷妻之恨不共戴天,绿帽团个个都是豁出了命来闹事的,发挥超常,反倒把两名大汉击倒在地。接着花瓶砸下,砸得大汉脑浆都快崩出来了。
玉风看了一眼自己的人,急道:“你们在做什么,下手狠一点啊,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绿帽团毫不客气,大喊道:
“断袖娘娘腔滚出来!”
“妖怪桃水,你人在何处?!不要龟缩,爬出来!!躲躲藏藏果然是娘们儿所为,看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
“玉风,把桃水相公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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