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云开殿除了呼啸的风和缥缈的云,便再无其他了。
随后她便发现,那巨大的柏树下正坐着一个女人,她身侧还有着一个摇篮。
只见面前的‘郁鸾’如瀑青丝被一支玉簪挽起,身穿一袭烟紫色云纹掐腰百合裙,昔日的凌冽气势尽褪,满眼柔情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一手逗弄着,一手轻轻地晃着篮身。
看得不远处的郁鸾目瞪口呆,这才过去多久啊,孩子怎么都出来了。
随即她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乞凌仙尊不再周围后,她便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只见摇篮中是一个将近周岁大的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眼睛像两颗圆圆的黑葡萄,看到郁鸾过来,当即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粉嫩的牙床以及两颗小米牙。
很是香软可爱的同时,也像极了她和乞凌仙尊。
就在郁鸾忍不住眨眨眼逗弄了几下这粉团子之后,便听身旁的女人冷声疑道:“徐千河,你来做什么?”
闻言,郁鸾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心底默默向徐千河道了个歉后,当即笑着转向女人,语气故作暧昧地说道:“当然是想师姐,想来看看师姐了。”
随后她便趁面前的女人不注意,上前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了一声冷喝,“你们在做什么!”
见江淮亭走了过来,面敷寒霜,手中拿着的一个拨浪鼓,鼓杆已被他折断,化作了齑粉。
正对上他利如寒刃的眼神,郁鸾心下一惊,虽然松开了女人,但想了想还是当着他的面抓住了女人的手。
她挑衅地看向江淮亭,信口胡诌道。
“这么多年了,阿鸾一直同我讲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让她难以忍受,此次我便是来接她的,还请乞凌仙尊放人。”
江淮亭的目光落在了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上,这个画面刺得他眼睛发疼,头脑发胀,不由得又回忆起前往不妄境时,在飞舟上看到的场景,心脏不受控制地酸涩绞痛起来。。
他浅黄的眸子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随后他扯出一丝笑,朝着‘郁鸾’伸出手,柔声道:“阿鸾,到夫君这来。”
随即,女人听话地挣脱了郁鸾的钳制,走向了江淮亭。
郁鸾见她还没走近,便被江淮亭捞进了怀中。
当空荡的心口重又被填满时,江淮亭才觉得好受些,他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杀心四起。
察觉到危险的郁鸾,慌忙抱起身前的孩子,看着江淮亭的动作为此猛地一顿,她后背的汗也跟着流了下来。
也得亏这是梦,若搁在现实,她必不可能拿孩子来做挡箭牌,还好是梦。
“放下孩子!”
见徐千河抱起了摇篮里的孩子,想要拿他做威胁,江淮亭目眦尽裂地吼道,寒玉剑随即被他召出,剑指对方。
郁鸾深呼了口气,将孩子揽得更紧了些,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与师姐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生,只因你在此从中作梗才将我们二人生生拆散,现下孩子和阿鸾,我总归要有一个。”
说完,她从腰封中掏出那几张纸,掷在了江淮亭的面前。
信纸散乱在地,烙印进他眸中,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思君难自抑......”
“......相思情浓绊侬心。”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一字一句,无不像一把重锤击打在他心头,将他的心房和眼眶敲打得酸胀疼痛不已。
江淮亭垂落在侧的手倏然紧握,猛地一挥寒玉剑,罡风将那些情诗淫词顿时撕扯成无数碎片。
他眼底糜红一片,握着身侧‘郁鸾’的左手更紧了些。
站在他对面的郁鸾只听他冷笑一声,言语间是掩不住的肃杀寒意。
“几首情诗而已,又能证明得了什么?”
闻言,郁鸾见他仍不为所动,咬了咬牙,决定放出终极武器。
她哦了声,正对上江淮亭的视线,语气好似被逼到走投无路,口不择言地说道:“若是这几首情诗不能代表什么,那师姐胸前的红痣呢?”
见江淮亭神色一怔,她接着说道:“我不仅知晓她胸前有颗红痣,我还知晓她打雷会梦游,爱喝冰镇的茉莉龙珠,以及睡觉喜欢侧卧!”
话音刚落,郁鸾便觉得四周的空气瞬间凝滞冰冽起来,罡风猎猎地吹拂着她的衣摆,可她丝毫不惧。
郁鸾定定地望着眼前处在暴怒边缘的江淮亭,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接着她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
一字一句地说道:“说不定,这孩子也是我的。”
第68章
闻言, 江淮亭看向他怀中的孩子,眼眸逐渐变得柔和,满溢出来的罡风也不再凌冽。
“把孩子放回去, 饶你不死。”
郁鸾见他微微启唇,声音无波无澜,仿佛方才的怒意一瞬间消了大半,江淮亭又变会了那个端正雅方,礼遇弟子的乞凌仙尊。
怎么回事?
郁鸾抱着孩子惊疑地后退了一步, 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她不信邪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孩子可能是我的血脉!”
谁知, 话音刚落,对面的江淮亭唇角扯出一抹莫名笑,双眸如利刃射向她,缓慢却咄人地说道。
“既说是你的,那孩子何时受孕,孕期多长,又如何降生的, 你可知晓半分?”
闻言,郁鸾垂眸看了一眼孩子, 通过身长和重量大致估算了一下, 应该将满周岁, 来时她看到缭云峰的枫叶都红了,这么一推答案便显而易见了,于是笃定启唇答道。
“当然是去年一月受孕, 怀胎十月, 到如今刚好满周岁!”
谁知, 听了她这话, 江淮亭唇角的笑意愈盛了,只见他定定地望着郁鸾,缓缓地摇头。
“错了。”
闻言郁鸾一怔,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江淮亭幽幽地望向她,眼眸深沉如潭,正在汇聚着飓风骇浪。
“想知道答案?”
接着他启唇笃定地说道:“他是三年前中秋节受的孕,孕期两年,若我没记错的话,彼时的你还在山下除祟。 ”
话音还未落,却被郁鸾厉声打断了,“你撒谎,师姐乃是人身,怎么可能孕期那么长!”
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她还能不知道?
闻言,江淮亭垂眸看了身侧‘郁鸾’一眼,再抬头望向她时,眸中的柔情还未完全消褪。
“怀孕对女人身体的伤害极大,我必不可能让她来承担。”
听闻这话,郁鸾的双眸闪过一丝迷茫,脑中一时半会儿没拐过来弯,若孩子不是她生的,那是谁生的?
谁知,江淮亭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钉在了原地。
“你只知我们雪灵食爱而生,却不知我们也可为心爱之人孕育后代,无论男女。”
想当初,父亲也是这样为母亲孕育了他。
他们孕育孩子的方式不仅复杂且十分的艰难,种子是温养在他的灵府的,需得日日以灵力灌溉,不可行差办错一步,否则不仅种子会枯萎死去,孕体也会受到影响进而反噬。
郁鸾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词。
男妈妈。
男妈妈......
原来世上真的有男妈妈!
就在她还在处在震惊中,郁鸾忽然觉得膝盖一痛,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倾倒。
怀中猛地一空,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跪倒在江淮亭脚边,被他拿剑抵着脆弱的脖颈,毫无还手之力。
郁鸾仰头看他,只见他低垂着眸睥睨着自己,单手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右手持着寒玉剑,剑刃肆意着冰蓝的剑气,冷得郁鸾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只见江淮亭召出广令铭文,冷冷呵道。
“天隐宗弟子徐千河,多次以下犯上本尊,冒犯本尊夫人,意图加害本尊之子,屡教不改,恶劣至极,即时起,废除灵力、逐出山门,死生不得上山!”
话毕,魄蓝色镌着他云纹的广令,便消散在了空中,不消片刻,整个如晦山弟子都会知晓此事。
其他皆是小事,若她被逐下山,再想靠近他便是难上加难,乞凌仙尊已经陷入梦里很长时间,若是再不能让他发现悖论,她也要跟着完蛋!
少顷,便有弟子闻讯赶来,看到跪在乞凌仙尊脚边狼狈不堪的徐千河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缚绳,不由分说地便想上前将他捆绑起来。
江淮亭也稍稍移开了剑刃,想要撤步离去。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时,郁鸾往前猛地一扑,侧颈正划过寒玉剑的剑身,登时便被锋利的剑刃所伤,鲜血瞬时便涌了出来。
可她无暇顾及,死命抱住了江淮亭想要撤离的双腿。
郁鸾抬头,正与他惊愕还带着厌恶的双眸对视。
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光,神情满含着决然。
众人只听徐千河绝望地喊道。
“仙尊,我知错了,你不能赶我走,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我心悦你许久,可为什么你眼中就只有师姐,为何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接着,她看到江淮亭惊恶的神情,好似再也承受不住,面露痛苦,凄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