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问了天辰,怎得那么晚去找越儿,那孩子回答说,是因为天心……
想到此,他的眉头也是微皱,他这唯一的皇女也是吃了不少苦,辰儿与天心同母所出,自然感情更为深厚些,想来也不知从哪听说的他这父皇要为长公主再寻一份婚事的打算,不过此事……并不假。
“这事虽则交给了皇后,但这些日子也要多加巡守,以防此类之事再发生。”一时半会辰儿的宫殿也是重修不成,依那孩子的意思借住在越儿那里,也不过是想看看他这皇后,打算弄出些什么更大的动静来。
为后十余载,后宫之中从未出现过此类之事,这皇后的职责没有半分差错,可还是在自己的孩子十四岁即满的时候,忍不住出手了。
当日朝堂之上天行的说辞,想来依着皇后的性子,也不会轻易说出这话的,要说这后宫妃子中他最了解的,或许不 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而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手持皇后凤印的人。
说到底……还只是因为年纪尚且不大的越儿,身边没多少人。
“属下遵命”蒙平羽规矩的站于一旁,神情不变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些光亮,可是快的让人捕捉不到,皇上今日的用意……还有其它。
“退下吧。”慕启斯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沙哑,那双同样泛着光亮的眼睛渐渐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扑灭了,眼前的人行礼告退,书房中一时又恢复了寂静,若说有什么理由是让他一天之中有五六个时辰呆在这御书房中,不过是因为……这儿清静。
到现在这个局势,真是难得的清静。
蒙平羽离开的时候,多看了守在门外的侍从一眼,平日里带兵巡逻时,几大宫中的守卫都是需要熟悉的,只是这人……实在眼生的很。心下的疑惑暂时压下来,若是皇上亲自选的人,他也不好多做什么,但是这人的身份,还是要调查清楚。
“各位,今日书院请来的一位教书先生……白先生。”算的上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傅明染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绪瞬间紧张了起来,她看向门口,只是见到了又进来的齐凉意,还有他看向的方向……在门口,到底是不是……
进屋的人是她熟悉的白衣,是她熟悉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似乎清瘦了许多,傅明染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或者是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要求的,整个的屋子里,一时就只有他们三人站着了。
但是进来的人第一眼的目光却是没有看向她,而是走了进来,站在之前齐凉意站立的位置上,用十分温和的目光看向了底下这些渐渐反应过来的少年们,开口之时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傅明染的耳内,她的眼底连泛着的光芒也柔和起来……白先生回来了。
“在下白祈,从今日起便是你们的先生,其实你们中已经有一位是我的学生了。”白祈的目光这次是直接看向了那还有些发愣的少年,傅明染其实有些狼狈的撞上了这双曾经如此亲近之人的眼睛,一如往昔一样,这双清澈的眼睛里,会有她的倒影。
仿佛……过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改变。
白祈眼中的倒影……是越发的像以前的那个她了。
“木悠,备车去楚府。”傅明渊从书房出来,对着门外的人说到,刚刚送来的那封信如今已经有些不齐全的扔在某个角落里了,凉意既然想看热闹,他自然要成全的好。
也是许久没有见到斐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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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蠢蠢欲动
傅明染不知道今日是怎样过的,白先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放,那双清冷却又温和的眼睛,当真如往世见过一般,现在她坐在回府的马车中,神情却是有些晦暗不明的,白先生能够回来……她应该欢喜才对。
可是压在心中的情绪,不知是何了……
大哥对于白先生的态度,她早些时候便有所察觉,那不是厌恶之意,但也不像平日里大哥淡漠看待一切的样子,如果说她为何对白先生有如此的感情,是因为八岁那年她第一次见他时,她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什么填进去了。
“小公子,今日公子要晚些时候回来……”
“小公子……”
车内的人眼里那层雾气逐渐散去了,泛红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决心,人实在不能贪心太多,她如今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
“知道了”回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比较欢快的,傅明染一下子放松下来靠在了壁板上,指尖却是突然碰到了刚刚放下来的东西,她的目光有些暖意了……这把扇子尾骨出现的痕迹,她就当作是一个好运的征兆。
马车缓缓驶向傅府方向,车内的人闭目休息着,似乎如今的她,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
京城郊外一处宅院
不大的庭院中倒是种满了花草,只是尚且初春,这花草的模样还未长到最甚,不似高墙大院,这只不过是用木桩围起来的寻常百姓之所,四周安静的很……
突然不远处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传来,带起一路的尘土,马上的人神情看起来有些焦急,在到达目的地时,人是立马翻身下马,几乎是同时掏出怀中的书信来。
而屋内此时……简怀乐正独自下着一盘棋,手执黑子,有些杀伐果断之气,只是当门外敲门声响起时,瞬间柔和下来的双眼,缓缓地将手中的黑子下定,吃掉了棋盘中的白子。
“进来”大概是送信来了,他突然有些明白祖父为何让他居住在此地,既能感受京城向来已久的热闹,也能守的住这份宁静。
“公子,那人送了一份信,说是请您尽管做决定。”进屋的人双手呈上书信,简怀乐指尖夹起的白子还未落下,站于一旁的人已经明白了,打开书信浏览了一遍内容,脸上依旧是那副神情。
倒是简怀乐落下白子,又是吃了黑子,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来人带来的……消息。
“公子,信中提到了傅家二公子,还说若是你无法做出决定,他将会重新找人合作,另外……他想请公子您参与天靖与沧澜的两院赛事,赛事大概会在两日后举行。”信中所写大抵如此,可是连读信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以请之名,却是做的一个交易。
但是公子……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般赛事不像官府办的考试,但能引得许多皇族与士族关注,凭着公子的才能,若是在赛事中展其风采,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
那公子……是如何看的。
简怀乐将视线从棋盘中移开,看着眼前的人,少年的脸上原本的单纯已经被一种深算所代替,那眼底的光可是看不出什么,简家若是有人知道这事,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同意的。
这是个机会……但也是个岔路口,皇室的争斗他不想参与,祖父也曾经教诲……更何况,简家便是因此获罪的。
“公子,您……”
“先下去吧,我已经知道了。”
简怀乐转眼便将手中久久未落下的黑子下定,这盘棋……是黑子获胜。少年清秀的面容似乎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可是这笑里却像是藏着沧海桑田,他手中的是棋子,他本人……亦是一颗棋子,简家的棋子。
皇宫越王阁
“主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小皇子在这里的一切穿吃用度。”屋内此时只有两人,慕天越若有所思的神情跃然脸上,今日天靖书院……似乎请来了一位十分了得的人物。
白先生……白祈,京城中何时出了这么个人,而且当日他说那话时是看着傅家二公子傅明染,倒不曾想还有这层关系。
“调查一下今日书院请来的新先生,另外……长公主若是到了,一定要极力礼待。”若是这新来的先生与傅家关系匪浅,或许眼下有更好的办法,齐家公子似乎特别看重此人,白姓之人……在京城并没有根源。
这正是他需要的……
“是”来人又匆匆退下了,慕天越起身走向窗边,视线一时茫然的望着远方,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长阿姐了。也不知道父皇这次当真是再“利用”长阿姐来拉拢臣子,还是……另有隐情。
但是父皇这个人……又有什么是狠不下心来的。
他此刻突然很是想念母妃,虽然年幼时母妃因为父皇的冷淡而渐渐疏远了他,但他还是记得母妃曾对他笑过,那种母亲脸上特有的温暖,即使后面哭的时候比笑时多得多,当真后面……再也没见过母妃绽开笑颜了。
母妃离世后,父皇将他交给皇后抚养,与长阿姐还有天辰一起长大,但是他唯一见过如同母妃般笑意的笑容只有在皇后对着天辰时才会有的,他当年也曾注意到,彼时也不算大的长阿姐看着自己的母后与皇弟一起说笑,那时的眼底自然流露出欢喜与一丝艳羡。
连他也能感觉到,皇后似乎不喜欢长阿姐……也不喜他。
可是想着这些事并没有多大意义,眼下若是没有这点计划,这点目的,他都不知道每日呆在此处是为何,想着若是母妃当年的毒酒分他一半多好,亦或者偷偷留给他一口,可最后是全部饮尽,滴水不剩。
想来母妃是想让他活着,残酷的活着,在这当真会吃人的皇宫……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