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 (用爱发电墨痕子)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用爱发电墨痕子
- 入库:04.10
她咬了咬牙,饶是羞赧,也硬要说下去:“你可知我都跌进你怀里了?男女有别,即便情况紧迫,也委实不成体统。我修炼的是断情除欲的心法,倒也无所谓,若拂梅门二公子,因为见义勇为而受人诟病,则得不偿失,也罔顾你一番好意。”
顾沉殊倒是未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些,愣了一下,再三赔礼道歉,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诚恳真切,连哄带劝,好容易解释清楚。
“其实在下……”他稍稍一顿。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经过肖桃玉提点,他倒是愈发赧颜了起来,耳根微红:“也是第一次遇到借魂桩,也是……第一次因为救人,慌张之下而抱住了姑娘,实在是多有得罪,对不住。”
她别别扭扭的侧过头去,看了人一眼,又飞快的移开视线,轻轻道:“……上次不算。”
顾沉殊倒是未料她能认真到了如此程度,不由得歪头多看了她几眼,又回想起方才之事,忍不住握拳抵唇,沉寂三番,忍了又忍,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肖桃玉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面上那尴尬无措的表情,可谓是真情流露了。
虽是不敢高攀盛名,可总归也是年少轻狂,自负于掌门首徒的地位,平日里又刻苦练功,在平辈中肖桃玉算是个出彩的。
她自诩没什么东西学不会,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一窍不通。
可偏偏今日就是遇到了。
“惭愧……”她低下了头,“师尊教我练剑、读书、做人,可……我,的确不太了解床笫之事。”
一想起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大力抚掌的模样,肖桃玉便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再一想那男欢女爱、情浓意酣,她更是觉得不堪入目。
顾沉殊忍俊不禁,垂首强行按捺笑意:“无妨无妨,秉玉仙山有不少弟子修的都是禁欲之道,又何需知晓人间风月?”
而就在此时,他表情微微一变。
肖桃玉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此话一出,她背上老老实实装死的云曦双剑忽然嗡鸣不休,寒光阵阵。
顾沉殊似是欲言又止,旋即,从袖中乾坤囊中取出一样东西来,赤色光点散落中,赫然是他的那把梅枝轻颤的古琴,此时此刻,那精致的琴亦是有灵光闪烁。
“其实从在水月洞我就想问,你的云曦双剑时不时与我的琴彼此嗡鸣,相互感应。”他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眼中似有不解,“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这四周有妖孽徘徊,不过如今霁华已死,余孽尽散,当是没有这种可能,至于第二种……”
他看样子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一时竟是犹豫了一下,肖桃玉面不改色的接口道:“第二种可能,则是这两件武器原本的主人,曾是一双至死不渝、相濡以沫的道侣。”
顾沉殊虽早就知道是这个可能,但还是不由噎住了。
肖桃玉继续问道:“敢问公子此琴何名?”
古琴通体散发着温润厚重的光华,原本应当是十分质朴且不惹眼的,但由于琴首曾经烧焦,顾沉殊不忍之下,竭力补救了一下,将那翘起或是凹陷的部分都缀上了红玉,故而显得贵气夺目了些。
“此琴名为……”
他缓缓道:“鹤泪。”
作者有话要说: 云曦双剑:“我本将心向桃玉,奈何桃玉爱沉殊。”
肖桃玉:“要不是这小破剑打架太猛,我会被罚下山吗?”
顾沉殊:“要不是这霁华是草木精怪,我的鹤泪会失控吗?”
面首们:“告诉你们,打霁华可以,打我们,不行。”
霁华:“???”
☆、鹤泪
“鹤泪……”
这名字独一无二,按理来说,肖桃玉不会记错,可她依然不敢轻易下定论,一侧的眉饶有兴致的挑了起来,再三端详那华美无伦的古琴,心中似是有了琢磨。
然而想了好半晌,红唇翕动间,却只喃喃:“鹤泪……只是不知,是不是师尊提起过的那张鹤泪古琴。”
顾沉殊也是纳罕,他自幼时起,便怀抱此琴在拂梅门修行和演奏,然而从未听门中人提过鹤泪的背景来历,怎的这出尘避世的秉玉弟子,便知道了?
“顾公子,有关一张名唤‘鹤泪’的古琴,我虽略有耳闻,却不敢轻易断言,你可知它曾经的主人是谁?”
他发了个怔,道:“这……恕我孤陋寡闻了,倒还未尝听说过鹤泪曾有其他主人。”
骨肉匀称的修长手指慢慢拂过了鹤泪的琴弦,细微的震颤琴音从指间流淌而出。
可肖桃玉的视线却不是落在那溢彩流光的鹤泪上,而是借此机会,悄悄的看向了那人肤色冷白匀称、青色脉络微微凸出的手。
直到顾沉殊碎玉般的声音再度响起,才猛地将她从那小心思里一把薅了出来。
“十岁那年,兄长许我进焦尾阁挑选一样属于自己的灵器,而拂梅门灵器,大抵都是乐器,既能防身又能演奏,我不屑于与师姐妹们争抢那些花枝招展的物件儿,又存心不想乖乖练琴,便看向了小室内最不起眼的鹤泪……”
肖桃玉似是早知顾沉殊曾经叛逆骄矜,面上未尝有分毫的讶然。
“此琴蒙尘已久,又不肯轻易认主,是焦尾阁所有乐器中,性情最为倔强的一把琴了,同门皆是对此不屑一顾。然而我甫一看向它,甚至还没能看清此琴究竟是何模样,便闻遏云绕梁之琴音悠悠传来。”
“我未尝料到鹤泪会认我为主,之后询问兄长,他竟也摇头说,不知此琴曾是哪位前辈的灵器。”顾沉殊轻轻一掀眼睫,眼底兴致盎然,“肖姑娘竟知拂梅门旧事?”
肖桃玉点了点头,泰然道:“鹤泪,曾是我师娘的武器。”
顾沉殊腕间一顿,险些将鹤泪从怀中摔出去:“师、师娘?可秉玉仙山的掌门不是……?”
不是位禁欲冷漠又性情古怪的男子么?
二人在幽幽小路上并肩而行,惠风和畅,肖桃玉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讲有关师尊的事情,很是郑重:“两百年前,我师尊初任秉玉掌门之位,便向拂梅门提了亲,说是要迎娶一位名唤曲暗香的弟子。”
顾沉殊记忆力优越,然而绞尽脑汁好半晌,也未能将姓名对上人脸。
她看得出那人心中做何感想,便简短的解释道:“师尊曾告诉我,师娘在门中仅仅是一无名小卒,又……”
按照师尊的原话来说,就是:“笨手笨脚,弹琴听得人呲牙咧嘴,跳舞能硬生生将腰扭伤。”但师尊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眉梢似乎都被冰雪消融了,带着宠溺和思念。
肖桃玉临了话锋一转:“又天资平平,顾公子未尝在拂梅门古籍上见过师娘的名字,也不足为奇。”
顾沉殊今日才知鹤泪曾经的主人,竟是如此这般的人物。
秉玉仙山的掌门夫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却忽然想通了什么,曲暗香是鹤泪古琴的旧主,而慕渊真人是云曦双剑的旧主,也无怪乎这两样灵器会在危险的时候相互感应,他们本就是属于夫妻二人的灵器!
无论如何,这其中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和依恋。
意味着风雨同舟,至死不弃。
顾沉殊余光看见了肖桃玉那笔挺如松的腰身,心念微动,一时只觉自己脑子里尽是粘稠的浆糊,晃一晃还能有水声的那种。
这是属于夫妻之间的灵器……
夫妻。
顾沉殊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
然而肖桃玉侧首望过来时,眼底却是瞧不出半分杂念,端得是光明磊落:“顾公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手掌间光芒微起,转瞬将古琴收入袖中乾坤囊,道,“原以为慕渊真人远离红尘俗世,未料竟也曾有过妻室。”
至于如今那位孤高的秉玉掌门为何独来独往、傲雪凌霜,顾沉殊很识趣的没有问下去——两百年时光已去,如今他形单影只,定是妻儿在种种霍乱中离他而去。
斯人已矣,何需追问?
“太上忘情,我看也不尽然。”肖桃玉那冷淡眉目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柔和,“师尊是一位好掌门,即便我如今阅历浅显,却深以为然,待往后有幸踏遍河山、历尽千帆之后,我想,我仍觉得师尊是这世上最好的师尊,无人能及。”
肖桃玉笑了,他也就跟着笑。
眼角眉梢的笑意都那样真诚和善,连唇畔勾起的弧度都那样恰到好处,此时,林间斑驳的碎光撒下,那温柔的声音也很合时宜的响起:“看来,慕渊真人对你来说,当真很重要了。”
顾沉殊也曾有过让他深深感到安心和依赖的长辈,倦鸟归巢,终是有枝可栖。
只不过一切都被打破了。
他看向肖桃玉的眼神依旧温文尔雅,然而暗流涌动之下,却是深藏杀机,那是一种捕猎者的尖锐阴戾,一旦锁定猎物,便要不眠不休将其折磨致死才肯罢休,这样的阴沉,同拂梅门二公子这个温柔代表完全不沾边。
可就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顾沉殊的眼中。
只不过转瞬即逝罢了。
有人表面柔肠百转,内里却是满腔阴鸷。
而有的人看似刚烈又冰冷,实则将一个人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捧在心尖儿上,暗戳戳的呵护着那份仰慕,或许到了这情愫萌动的年纪,当初的感激钦佩已然变了味儿,而自己却是无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