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宿抚玉和施淼也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施淼明显感觉到煞气越来越重。
——那煞鬼就在前面。
果不其然，三人走了几步，就看到前方半空中漂浮着一抹人影，他披头散发，正背着施淼三人。
而他脚下，已经躺了数十具尸体。
是刚刚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仙族，他们死相惨烈，有的身体直接断了两节、有的碎成了肉屑、有的还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空气中除了阴煞之气，还笼罩着一股血腥味。
施淼顿时头皮发麻。
似乎察觉到身后有活人气息接近，那人影猛地回了头，惨白的一张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他那双眼睛几乎是目眦尽裂。
施淼也愣了下。
这云镜作祟的竟然是阆风。
难怪这煞气那么重。
阆风生前手上沾满了六界的血，若怨气不散，定然会成为鬼煞。
“他……”
施淼唇角翕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阆风愤怒地怒吼了声，顿时整个云镜都在颤抖。
他认出了姬无忧！
“竟然是你！你从殒魔坑里出来了！”
“不可能！”
他怎么能从殒魔坑活着回来！
“是我。”
姬无忧亮起了碎魂剑，“你看看这是什么。”
“碎魂剑！”
阆风怒气横生，他使劲地摇头，云镜之中的煞气再次翻涌起来，那些尚存的仙族都受不了这气息，纷纷爆体而亡。
“你杀了凤梧。”
他肯定道。
姬无忧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呀。”
“倒是你。”
他不屑地看着阆风，“不是号称仙界正派吗？怎么生了心魔？”
阆风虽然身死魂灭，但是那心魔却存活了下来，这几百万年来，靠着吸食怨气成了鬼煞。
提起这个，阆风就忍不住颤抖。
他又想起脑海里女声说过的话，阴戾之气陡然暴增。
他恼羞成怒地看着姬无忧，拼了命向他攻击而来。
姬无忧拔出碎魂剑，剑意汹涌蔓延。
阆风没想到他竟然把《凌虚剑意》练通了，心中存了一口闷气，恨不能就地将的他撕碎。
凭什么？！
他就是个六界人人嫌弃的怪物而已！
姬无忧早已是以前那个任人欺的小少年，如今的他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阆风第一招攻击被姬无忧轻轻松松地挡了回去。
他不死心，发了狠地连续攻击着。
一人一鬼缠斗着。
整个云镜剑意涤荡，混合着无尽的杀意，奔涌四流，连天地都为之一震。
施淼不由得为姬无忧捏了把汗。
虽然姬无忧变强了，但是阆风这些年靠吸食怨气也成了天地间的强者之一。
强者对决，天地风云变色。
宿抚玉虽然是妖界的狐王，但是面对这两股强大的气势，他也不好受，连忙就此设了一层结界，将他和施淼护在结界之中。
而不远处，一人一鬼的战斗还在继续。
阆风张开双臂，就看见地面尸体上慢慢飘出淡青色的烟雾。
“他在吸收这些人的灵魂。”
宿抚玉喊了出来。
青烟进入阆风身体后，云镜中煞气明显增加了，比之前更加暴虐。
他桀桀地笑着，双手翻动气流，那些煞气化作一把利器直直地向姬无忧刺了过来。
姬无忧往后一退，挥出一道剑光抵挡。
随后，他割破手掌，将鲜血抹在碎魂剑上。
他的血本就是大杀器之一，如今配合《凌虚剑意》第九层，神挡杀神，佛挡杀魔。
碎魂剑闪动着金光，将云镜中的剑意迅速聚拢，然后汇聚成一个点。
阆风也释放了大招。
施淼在结界之中，紧张而担忧地观察着战局。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使用魅术帮姬无忧分担压力时，就看见姬无忧手中的剑光不带犹豫地、干净利索地刺入了阆风的魂体。
施淼：“！”
阆风也不可置信。
姬无忧提着剑走到他面前，发了狠又给了他一剑。
这一剑直接碾碎了他的这缕残魂。
“几百万年前，是我杀你了。现在、还是我杀了你。”
“你——”
姬无忧垂眸看着他，眼神冰冷，嗜血而暴戾，仿佛他才是这云镜之中的厉鬼。
“你永远都杀不死我。”
说完，他拔出了剑，阆风都来不及说最后一句话，就魂飞魄散了。
阆风一死，云镜中的煞气骤散，天空似乎拨开了云雾，露出些蓝天白云来。
时间是最好的柔化剂，被阆风肆虐的云镜几千几百万年后，又会恢复以往的清明灵韵。
施淼冲破结界跑到他面前，看他白到几乎透明的俊脸，小眉头紧蹙着，“姬无忧，你怎么样？”
姬无忧摇摇头，“有人来了。”
闻言，施淼看向身后。
是顾樵带着属下过来了，他大步走到姬无忧面前，万分感激，“多谢姬公子。”
姬无忧抿了下唇，身上的剑意未散，依旧带着迫人的威压，“雪垠珠呢。”
顾樵愣了下，连忙双手奉上。
姬无忧一点儿也没客气地接过，然后便带着施淼转身离开。
连句客套话都没说。
顾樵：“……”
仙界的大能都是这么狂的嘛？
姬无忧带着施淼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将装着雪垠珠的盒子递到了她面前，“拿去。”
施淼愣住。
心脏不受制约，骤然加速，砰砰狂跳不止。
“你、来云镜就是为了赢得这颗珠子给我吗？”
话音刚落，姬无忧就吐出了一口血。
那毕竟是存活了几百万年的鬼煞，实力自然非比寻常。
“姬无忧——”
施淼连忙扶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都在颤抖，“你早就、早就知道那鬼煞是阆风？”
“嗯。”
姬无忧弯了弯血色薄唇，桃花眼中盛着熠熠点点的星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一如当年那个小少年一般。
施淼又气又心疼，心中密密麻麻地发酸发麻，“你就不怕他们发现你的……”
身份吗？
“你不是喜欢这颗珠子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姬无忧柔声打断了，“送你呀。”
第66章 雪玉灵
此次云镜之行损失惨重,活着出来的不过十来人，且个个脸上灰白，如丧考妣。
施淼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之中的澹台玉,他虽然活着出来了,但情况非常糟糕——
阆风身上的阴煞之气差点就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幸好他提前服用了保命丹，这才勉勉强强抱住了性命。
施淼并不意外澹台玉会活着出来。
毕竟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自带主角光环,姬无忧挂了他都不会挂。
察觉到施淼的视线,澹台玉拧紧了眉头,也瞥了一眼过来,随即又盯了盯她身边的姬无忧，心中顿时生出了些不甘心。
他没想到这个籍籍无名的姬斐实力这么高强,都可以和魔尊姬无忧比拟了。
在他面前，自己简直不堪一击。
不但没有得到那枚雪垠珠，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这般想着,他体内的魔气再次汹涌而来。
心魔掌管着贪嗔痴恨怨，一旦他心中有一小点的不甘、怨恨、嫉妒都会被心魔无限放大，直至这些东西完全占据了他。
要是有一天他彻底控制不了心魔,就会堕入了魔道。
他亦是知道要控制心魔，就要彻底摒弃这些俗世恶心。
可是、他好像做不到了。
而且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仙云宗掌门了。
一群人除了姬无忧，都垂头耷耳地回程。
施淼有点担心他的伤势。
除了那次解决玉清烟时，还从未见他吐过血。
姬无忧脸色微白，几乎融入了天地间的雪色之中,他语气难得温柔，“放心，我没事。”
“就算有事,我也会把小白带上。”
他弯了弯眉眼，倒是有几分天真模样，“大家一起生、一起死。”
施淼：“……”
姬无忧没再说什么了，靠在软塌上阖着眼浅眠。
施淼不敢去打扰他，变成猫咪团在他的臂弯下。
察觉到手肘处有毛茸茸的东西靠近，姬无忧无声地笑了笑，慢慢地将她圈进了怀中。
闭着眼的施淼可能不知，他脸上的这么极浅的弧度，足以令冰雪消融、万物可爱。
…
比起来时的豪气干云，此番回程，整支队伍死气沉沉、哀声哉道，像极了军营中迟暮的老兵。
没有来时的激情，回程的速度都降了不少，直到第三日才进入雪垠城领地，看到那高耸的城墙，消沉的残部才渐渐地恢复了些生机。
然而这些生机才刚刚冒头，傍晚时，飘雪的天空中突然炸开了一声惊雷，顿时激得残部人员纷纷下车观看。
“城主，大事不好了。”
施淼也察觉到了，连忙变成人形和姬无忧一道下了车。
刚下车，她便听到不远处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道男声。
众人齐齐地看了过去——
就看见雪垠城的守城军骑着独角兽狂奔而来，他气喘吁吁地在顾樵面前停下，翻身下了马，“城主，雪玉灵攻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