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蓝甚至还想回山里去算了,明日再下来。
但她几次想要开口,见姜啸努力地和老者交涉,便没有说。
不过费些力气,总算顺利落脚,买的东西也都放下了,岑蓝便直接坐到还算干净的床榻之上去打坐。
她不需要修炼,可姜啸不像花蝴蝶似的围着她了,也不叽叽喳喳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样的姜啸相处,也根本懒得主动和他搭话。
但是入夜之后,一直在外头帮着老者挑水劈柴的姜啸进屋了。
他用井水洗漱过,浑身冰凉,嘴里叼着一块饼子进屋,黑乎乎的糙面,是那老者为了感谢他帮忙给他的。
姜啸从前饿极了蛇虫鼠蚁都吃,树叶也吃,他知道什么好吃,却也不挑嘴,这样的饼子啃的也很香。
几口吃完,岑蓝便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灼灼的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似的。
“做什么?”好一会岑蓝忍不住睁眼问他。
他袖口挽上去了一些,方才挑水弄得湿漉了一大块,却没有用清洁术,而是就这么湿着,隔着不远处看着岑蓝。
听了她的问话,他起身走到了岑蓝的面前,在床榻边缘站定,看着岑蓝。
“师祖,”姜啸慢慢蹲下,手肘搭在床铺的边上,抓住了岑蓝的脚踝。
岑蓝强忍着没有将他踹出去,姜啸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微微皱眉,便如同中箭般受伤。
他按着心口说,“师祖,我心口疼。”
岑蓝差点让他气笑了,他这是又找借口想要亲近,黏糊了一天了,可算消停一会。
她就说男人麻烦!
“那就打坐修炼,在我身边也可,我来聚灵,”岑蓝一脸正经,“但你借我聚灵虽然修炼事半功倍,却半点不能分心,否则必将重伤。”
专心点,省的他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
“上来吧。”岑蓝拍了拍身侧,同时朝回抽脚。
姜啸却没有动,不光没动,还抓着岑蓝的脚踝没放。
岑蓝脸上的不耐都要压不住了,姜啸突然垂头,低声问,“师祖……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岑蓝眉梢一跳,姜啸声音更低了,还有些哑。
“也不喜欢我亲近你,”姜啸不敢看岑蓝的视线,怕看到肯定的答案,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要我做道侣,是不是也……”
“有其他的原……唔。”
姜啸说了一半,下巴便被岑蓝抬起,岑蓝手臂撑着床榻,倾身偏头,亲在他的唇上,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姜啸眼睫微微一颤,看了眼岑蓝近在咫尺的眉眼,便闭上了眼,抓着岑蓝脚踝的手微微攥紧,仰着头不动,任凭岑蓝动作。
第23章 刺激啊。(师祖,你对我真好...)
喜欢一个人可以靠装的, 可装这件事本身就是违心,总是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露馅,且很多细微的地方, 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岑蓝最近脑子里面想的事多,装的不够严谨, 这不连姜啸这样的小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岑蓝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嘴里, 轻轻地贴着他辗转了几下,舌尖搅了片刻,姜啸脑子就被搅合成了一团浆糊, 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因为什么失落。
岑蓝假装退开的时候, 他便立刻追上来, 孩童吃不够糖果一般地捧着岑蓝的脸爬上了床榻。
岑蓝每次都会被姜啸的热情所震惊, 待到两个人气息纷乱地停下,姜啸已经不知何时蹬了鞋子, 上塌将岑蓝追到了床角。
岑蓝时常觉得姜啸动情得太过轻易,可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年少的时候谁没眼瞎爱上过人渣呢?
岑蓝对于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非常正确的认识, 且并不以此为耻。
她靠着床边, 与姜啸轻声细语地说话, “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不过是怕你动欲对身体不好,毕竟你还小。”
姜啸低落的情绪轻易地被治愈, 他就是个被风吹雨打依旧给点阳光就能支棱起来的野草, 脆弱的是外表, 内心坚韧又鲜活。
“可我觉得我并不脆弱啊,”姜啸分析得有理有据, “我自小在门中就几乎没有得病,受伤也恢复得很快,连牛安牛永两个师兄也说我资质不行但胜在体质还算好。”
姜啸说:“师祖,我在阵中受伤也恢复很快的,且我觉得我已经不小了,十八岁在修真界是很小,”姜啸说到这里顿了下,“可在凡间,十八岁已经成家立业,能耐点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岑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本来身体就很好,除了脑子有些欠缺之外,各个方面发育得也很好。
但这世上有种不好,叫你祖宗觉得你不好。
“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岑蓝看着姜啸,“凡人能耐点的?你看到谁能耐了,还好几个,是孩子好几个,还是妻妾好几个?”
岑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想和凡人学学,娶个三妻四妾?”
她这明显就是歪曲事实强词夺理,可姜啸却吓得小脸都白了好几个度,“不是的师祖!不是的!”
姜啸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岑蓝突然伸手抓住他的不安分,凑近些在他震惊和爆红的脸上假装啐了一口,“我说的你听好了,给我安分点,上过我的床,这辈子你到死为止,敢多看别的女修一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你敢多想谁,我便搅碎你的识海,让你真的变成个傻子,”岑蓝说,“你若敢背叛我……”
她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喷在姜啸脸上,温温热热的却让人骨缝冒凉气。
“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岑蓝眯眼说着,手上使力,姜啸顿时瞪大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压住了喉咙里的闷叫。
岑蓝根本谈不上什么手法,就是警告和解气。
她解气够了也不管姜啸怎样,就以元神去碰他的元神,以姜啸直接疼得昏死过去为结局。
夜半,姜啸就躺在她身边无知无觉,脸蛋都白惨惨的。
岑蓝则是掏出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将她水葱般的指节捏得通红,面无表情地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不成她真的跟他结为道侣了,还能用这种劣质的方式理由骗他么。
再说他是修为低浅没有碰到过真的对战,才会不知他如今是元神被撞,只要遇见过一次真的对手,她就骗不住他了。
岑蓝半晌幽幽叹息一声。
其实她未对姜啸动情,却也至少是不厌恶他的。
否则她绝无可能容忍他亲近,哪怕只是为了试探欲劫。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当真要动欲劫,说不定得是她真的动情才行,可她心如荒漠,一心只想求仙问道登极飞升,如何能够同姜啸生出什么男女情?
昔年往事其实早已经被她亲手终结,对她的影响也早已消失,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去真心喜爱谁。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岑蓝正出神,准备盘膝打坐,左右也无事,姜啸昏死过去了,她便为他聚灵。
可她才摆好了架势,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童压抑着的低低哭叫声。
“别打了,爹爹别打了……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快跑啊……”
“啊……”女子叫声很低,听上去像是被什么给捂住。
“两个赔钱的玩意!给老子生不出儿子,打死你也没人会管!”男人的声音粗噶难听。
岑蓝眉梢一跳,睁开了眼睛,但她没有动。
那声音还在继续,是一个为娘亲低声哀求的女童,很快也被打了,哭得像个即将断气的猫崽子。
岑蓝听出了这声音就在隔壁,且不需刻意的去探查,根据这声音便能听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她很快重新闭上了眼睛,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一阵子不曾停止,岑蓝沉息敛气屏蔽五感,专心聚灵。
修真者不能干预凡尘之事,否则不仅损功德,轮回被搅乱也会在飞升之时被清算,这世道就是如此……
可下一瞬,在那男人手中抄起的长凳即将砸到那一对躺在地上的母女身上之时,岑蓝突然凭空出现。
她挡在那对母女的面前,裹挟着暴怒男子的全力一挥的长凳,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岑蓝的头上。
她并没有躲,没有运转灵力去护着自己,甚至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撑开一丁点的屏障,甚至弱化了自己的身体,真真切切的以肉身接了这一下。
血霎时间顺着头顶流下来,滑过她的眉眼流向她的下颚,又顺着下颚蜿蜒至脖颈,没入纯白的里衣。
“你,你是谁!”那男子惊恐地后退,看着岑蓝叫道,“你怎么突然出现……”
那对母子只看到岑蓝的背影,已经虚弱得连尖叫也无法出口,若非岑蓝挡了这一下,她们会死。
岑蓝手臂轻轻一挥,母女两个便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岑蓝面对着那男人,突然露出笑意,她一扬手,那男人就被她凌空抓了起来。
容天法袍侵染了主人的鲜血,骤然间银光大盛,如同仙临,而这仙子却半面染血,笑意森寒,不似拯救世间的仙子,却如那黄泉索命的修罗。
她单手隔空掐着男子脖颈,对着他已经憋得紫红的脸,指着自己头上可怖的伤口说,“你看,是你先意图杀我,那么我杀你便只能算是我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