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岑四只脚奋力在半空中滑着,生气地汪汪叫,如今这个重量,阿窈早就已经没办法一直拽着他,没挣两下就落了地,他还记得先前阿窈擅自出门的仇,不断拧着脑袋躲避阿窈的揉搓。不妨一转脸却看见她笑靥如花,连晶亮的眼里都漫着喜意,是近些日子少见的快活,不由心里一软,任阿窈去撸他的毛。
江素素远远看着,很知趣地回了屋里,她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阿窈心里还不如一只花熊。
明明没什么不对,杨岑此时却觉得有点怪怪的,最近他怎么什么事情都在惦记着帮这个疯丫头?
也许是见了美色,为之所迷?毕竟美人都是稀缺品种,君子遇佳人,多多照拂一些,也算是人之常情嘛!杨岑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刚要心安理得地去啃竹子,不经意看着阿窈尘土满面,面黄肌瘦的脸,和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头发,顿时更心乱了。
他刚才是怎么觉得阿窈“笑靥如花”的?难道变成了花熊,连自己的审美都出了问题? 杨岑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到底是先确定安稳为上。杨岑只烦乱了一阵,见想不出什么来,就扔到脑袋后面去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阿窈说。
“我们得走!”
“走?去哪里?”阿窈虽说也盼一个更容易躲藏的地方,但是却不知该去哪。
“跟我走就行!。”杨岑的眼里明晃晃写着别废话,他写字麻烦,不方便写太多,怕被江素素发现,只写了这一句。
阿窈便不再吱声,杨岑在这样的大事上,还从未不靠谱过。她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要做到江素素那样的,信任。
仍是选了子时之后,阿窈叫醒了江素素,打包了所有的东西,对着尚在迷茫的她说:“检查好东西,咱们换个地方。”
“换到哪里去?”江素素仍带着睡意,脑袋蒙蒙的,没弄明白阿窈在说什么。
“跟着我走就行!”阿窈把早上杨岑甩给她的话原样甩给了江素素,果然江素素没有再追问,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检查自己的东西,跟着阿窈一起把地上的尘土全部铺匀,仍然装成他们来之前的样子。
阿窈对此很满意,不用再花时间去解释,毕竟很多事情她根本给不了江素素解释。而江素素也不再多问,她既然选择相信阿窈,就只能相信到底。
还像半个月前那个恐慌而又带着重生的窃喜的逃命夜晚一样,他们又一次揣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谨慎而又大胆地穿行在这个县城之中,江素素几乎不敢抬头,只是顺着墙根跟着阿窈一样几乎无声无息地走着,一转巷子的时候才转头看一看,就赫然发现墙上那张告示上,有一双跟她生得极像的眼睛和她盈盈对望,旁边还有几个字:江素素,赏银二百两。
奇怪的是,这次她没了半点不安,反而带着嘲弄而又快意地,慢慢从它前面经过,只留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毕竟谁能想到,这个脏污不堪的驼背乞丐,就是那个冷艳的江素素呢?
而阿窈却微微一皱眉头——那上面除了她与江素素,还画了杨岑的画像,有的告示上有,而有的告示上没有,从纸张的破损程度来看,画了杨岑的那些应该是最近两天才贴上去的。
杨岑出去,到底是被发现了!这回之后,一定不许他再出去冒险了。
半个月之前,他们死命想要避开东城,而现在转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富贵人家满地的地方,阿窈甚至可以遥遥看见林府里栽着的高树,不由本能一般地住了脚步。
杨岑却不停,将他们领到了另一处院落,阿窈从巷子后面的柴火堆里发现了他们当初藏匿了的竹□□,原样爬了进去,悄无声息。
这里看样子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但却好似没什么人住一般。阿窈爬上一棵树远远看过去,只能看见零零星星几盏灯,还都是在下人房里,所有的正屋,大院落全是漆黑一片,。
杨岑也不停,看着似乎是和阿窈并排行,其实是阿窈在跟着他走,一直走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绕到屋子后面,却没有路。
阿窈正在踌躇,却见杨岑好似无意中四处攀高落下,趁着江素素在看别处的功夫,一推窗子,等江素素回头,只看见阿窈在探着头往里面看。
第19章 诬陷
锅空粮绝。
天气已经入了冬,蜀地的冬天不像在京城的时节,水里的冰结成三尺厚,能让一群人穿着冰鞋在上面耍,一下雪就是鹅毛大雪,没日没夜地飘在空中,到处都是白,连冷也是大开大合的凛冽。蜀地这里有点像在江南,很少下大雪,只是在很冷的时候才伴着冷雨落一些细碎的润润的雪粒子,但等到粘到人身上,就是化不开的阴冷,一直寒到骨头缝里。
算来,阿窈在京城过了八年,在南方过了六年,两边的时间几乎要扯平,但可能是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恐惧和愤恨,让她最是厌恶这样软绵绵的天气。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她们空守着一房子名贵的红木、梨花木、酸枝木的椅子柜子,凳子摆件,却没有一件能御寒的棉袍,甚至连杨岑去弄过来的粗饼粮食,也在省吃俭用了一个月之后彻底没有了,而杨岑也因为那一次冒险,露了踪迹,被林妈妈画了贴出告示。
祸不单行,阿窈也算是在农家过了几年,也要干许多活计,因此变得没这么娇气。江素素却是正经被林妈妈绫罗绸缎裹着长大的,本就指望要卖个一等的价钱,自然不会让这双纤纤素手碰了俗气的东西,弄粗了皮肤。天猛得一降温,江素素只吹了半夜的风,就彻底病倒了。
地也是凉的,木头也是凉的,砖也是凉的,外头更是凉的。阿窈把所有的衣服都给江素素铺了盖了,自己冻的嘴唇青紫,用冻裂了的手去试江素素的额头,青紫冰凉的手摸上滚烫的额头,有种寒凉人心的暖意。
杨岑自然也不能看着江素素继续烧成了傻子,便想在出去偷偷去抓一些成药出来,阿窈咬着唇摇头,死也不放。花熊的告示一贴,比她和江素素的还要显眼,她不能放杨岑出去。
“我去。”阿窈哑着嗓子,抿了一小口水,顺着干燥的嗓子流下去,从牙齿到胃里都是冰的。
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但因为许久没有打理,都一缕一缕粘在一起,一拧就成了打不开的结,好几个月都吃不跑睡不好,更别提洗漱这些奢侈的事情,整个人不用刻意装扮,就已经臭不可闻,连莹润的脸也干起了皮,变的枯巴巴地,瘦成了一把骨头。
阿窈看着结了一层薄冰的井水口,轻轻用手指一压就碎开了,荡漾的波光映出了她叫花子一样披头散发的模样,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何况凭着一个画像来寻人的陌生人。
杨岑蹲在一边,默不作声。他有一身皮毛护暖,后院竹子长青,足以供得起一岁的熊猫省着些吃饭的食量,因此他并没有遭受太多的苦楚。然而眼下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几乎要淹没了他,让他既沉默又烦躁。
“别想太多,没有你,我和素素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在哪一个男人的后院,任人糟践呢!”阿窈跟杨岑处得久了,大概也能猜出他的心情,便悄悄抚顺了他的毛,难得温存地安慰了一下他。
“你看,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拿来这根金钗子呢?”阿窈一摊手,一根朴素的金钗就在雪中间安静地躺着,她俏皮一笑:“这个,我以后有钱也是不会还的。”
杨岑看她笑得开怀,心里蓦然轻松了许多,一瞬间竟觉得蓬头垢面的她好看得惊心。
这个宅子是京里定昌侯的别院,杨岑也是无意中看到了这家院落才发现的。因为离京里比较远,几乎不会有侯府里的主人来这里消闲,只留了几个家丁婆子在此守着,长久没有主人过来,不过就是闲磕牙偷懒混日子。这么大的院子只凭他们几个又守不过来,多是荒废着的,阿窈他们在这里面住了一个多月也没人来查。
但此处妙就妙在虽说主人不在,却没几个人敢上门来查一个侯府的宅院,至少这个城里的县太爷也是不敢的,何况并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在此处,更不会贸然来搜,反而比之前那个鬼宅子要安稳地多。
杨岑四处探了半天,还意外在库房里发现了一些不打眼的首饰,上面并无标记,也不知道是何年何远收起来的。恰巧阿窈正在发愁林府的东西不好变卖,便用阿窈带的金银首饰换了些差不多价值的,也不算占了主人家的便宜。
阿窈便捏着这只金钗子,从后面人少的巷子翻了出去,偷眼看着两边的店铺,还在注意着四周人的动静。直到走了一段路,发现街上行人都打着油纸伞脚步匆匆,没人闲得要去看她一个乞丐花子,连快挨近她的时候,都不屑地避开,深恐弄脏了自己的袍子。
阿窈的心这才放下,努力仿着别的乞丐缩头缩背的形容,进了一家门面甚是萧条的当铺,就在街道拐角处,并不起眼。
门口的伙计努力缩在风吹不到的地方,手捂在棉衣里打瞌睡,一撩眼皮看见阿窈要进门,身上的衣服根本黑的看不出颜色,顿时竖起眼睛抬着下巴呵斥道:“我说你长不长眼睛?也不打眼瞧瞧什么地方!腿、腿!还不快给爷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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