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要去,我带你下去。”
阿窈见他一脸孤单落寞被人抛弃的失落,还要别别扭扭问她走不走,就不由乐了:“你瞧你那眉毛,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不怕不怕,我今晚上陪着你。”
“真的?”杨岑眉眼舒展,从上到下的妥帖:“你真不去?”
“你要真想让我走,我可真就走了。”阿窈作势要抬腿。
“别、别、别,”杨岑在一块青石上铺上坐垫:“那小丫头可不用人陪,多的是情郎,只有你家的情郎最可怜,一天到晚晾在一边。”
阿窈想想刚才对歌的时候,好几人的眼睛都黏在阿芳身上。
“也难怪,这个丫头生得水灵,就跟刚开了的水芙蓉一样,一眨眼都惹人疼,要我是个男子,我也喜欢她。”
杨岑瞥了她一眼,悄悄在心里嘀咕:要是放你在那人群里头,要头疼的便是我了。”
皓月千里,杨岑悄悄转头看时,眼里只有阿窈如花瓣般柔润的唇。
这样红,像擦了玫瑰膏子一般,不知吃起来是怎样的味道。
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探身过去,慢慢地近了,近了。
忽然不远处竹林里窸窸窣窣,阿窈惊得跳起来,正撞着杨岑的头。
“别是蛇罢!”
细碎的声音立刻止住了,这时能听到有个女子小声咕哝:“这边的山洞原来有人了?”
“那咱们就往山里面再走走。”
原来是鸳鸯惊了鸳鸯。
阿窈这才红了脸,帮着杨岑去揉磕了的脑袋。
“你看你,总是一惊一乍的——就算是有蛇,有我在,还能伤了你?”
“我...我就是怕嘛...”
阿窈不好意思,说话间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杨岑眼见着软玉温香,哪还舍得苛责?刚想着今晚要如何过,才不算浪费了良辰美景,就发现已然没了机会。
山下唱歌的人四散开来,点着火把,爬上高岗,隔着山也能对歌子。
杨岑找的这个地方是半山中一块平地,凤尾竹一丛丛的,月亮剪出竹影来,纤细柔美,风一过时,凤尾竹也动,影子也动,婆娑生姿。
没过一会儿,这附近便吵闹起来,火把的光浮在这微暗的夜色中,于凉夜中透出一点一点的温热,似是酿了许久的情意,热辣却不轻浮。
歌子的调儿有时来回唱去只有这几个,词却是现编的。
在他们左近处,便有一人在唱:
“头上梳是为一人戴,手上花是为一人采,泉中影儿是为一人笑,林中人是为一人来......”
这样直敞敞的话,竟是女孩儿家说的,阿窈握了握脸,只觉耳根处都在发烧。
但止不住地笑,这样的歌,连听的人都觉得甜透到心里。
对面的人来和,阿窈才听了一两句,就让杨岑捂住了耳朵。
“怎么了?”
杨岑吭吭哧哧,说不出来。
但这音虽然闷了两人不少,却仍透过他的指缝钻了进来,阿窈一时面红过耳,如同烧了一片云霞。
她这时候才知道,之前阿芳说的,跳月时若是两人都中意,夜半悄悄约了山后,便可做成夫妻,这事是真的。
夜凉如水,杨岑的掌心却烫得惊人,抚过她的脖颈时,让人不自觉的战栗。
他在耳边问话,问的是什么,阿窈竟听不大明白,只能感到他急促而又灼热的气息。
天地整个倾倒,纺织娘织呀织呀地叫,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咫尺,青草混着松针的香气,还有杨岑午后刚喝过的万花茶香,都缭绕在唇齿之间,衣带早已松了,中衣散在外面。
“不...不行...”
阿窈气喘吁吁,手无意识地抓紧杨岑的衣服,摇头。
她眼里仍有水光,湿润润的,唇瓣殷红,是他从没见过的风情。
但杨岑还有理智,他停下,耐了一会儿,才亲了亲她的额头,坐起来慢慢给她整衣服。
“等咱们回京...我要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
洞房花烛夜。
杨岑与阿窈回到寨子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天亮了,阿芳不知是才起床,还是一夜没睡,看见他们相携回来,挤眉弄眼。
“阿姐和姐夫...过得怎样?”
一副打趣又不好明言的模样。
阿窈与杨岑说了一夜话,这会儿正是最困倦的时候,眼将阖未阖,让杨岑半扶半抱上了楼,倒头就睡。
这一睡,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将将挂上了林梢。
“这是早上...还是下午...”
阿窈还有些迷糊,张口喝了杨岑倒来的茶,仍有些愣愣的。
“这都过了未时了,连中午叫你吃饭都起不来。”
阿窈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左右撕扯不开,仍旧呆呆坐在那里,看杨岑给她绞帕子。
等擦过了脸,她才算清醒一些,她在竹簟上滚了一圈,下巴枕着瓷枕,赖着不想起床。
杨岑挨上来,声音压低:“今晚上他们运货,我出去看看。”
阿窈一惊,半坐起来:“你一个人?”
“还有两个弟兄,我留下一个人守着你。”
“我不要,就这点路,你悄声,别逞强跟人打架,别只顾得上探风声不顾自己,你能耐可是有限,别探着消息把自己搭了进去,路上要没机会查看远远跟着就行,横竖他们到了地方还得卸货,那时节,有的是时候看呢....唉?你怎么都不理人呀!”
“话都让你说尽了,我哪还有话说?”杨岑一摊手:“今晚上我去去就回。”
夜色才些微浓郁,杨岑便打算出门了。
阿窈眼看他换了一身灰扑扑的短打,一撑窗子就要从三楼跃下,不由心慌,紧追了两步:“你...几时...”
“不过两三个时辰,我去去就回。”杨岑对她笑了笑,蒙上来,不过几个纵身便消失在芭蕉林中。
想是白天睡得多了,阿窈放下帐子,两眼望着上面青蒙蒙一片,只能靠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打发时间。
外面的更声敲了两下,阿窈忙趿拉着鞋,踮脚到窗口,坡下又有几幢楼阁灭了灯,越显得远处黑黢黢一片,好似要吞人一般。
她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只听着蛐蛐叫,野林响,别者皆无。
阿窈意兴阑珊又坐回床上,掖了掖帐子,才刚躺下,便听见窗棂咚得一声响。
阿窈猛地坐起来,帐子被人撩开,杨岑半跪在床前,半边身子探进来,嘴唇紧抿,从未有过的冷厉。
“我还得再出去,可能要久一点,也许明天回来,也许后天,”
“这...到底...”阿窈又怕又惊,想问得更清楚一些。
“见着了一个不想见的人...”杨岑仿佛想到了什么,面上现出嘲讽又冷肃的笑,转而替她把散开的头发都拢到脑后,安抚道:“这会儿没空说了,我回来,原是怕你急...要是我后天还回不来,你就跟着集安来寻你的人回去,在城里等我! ”
第163章 惊变
梦境纷杂, 一会儿是兵戈相击,隐隐有金石之声,一会儿梦见一个挂着银钗的姑娘伴着鼓点旋舞, 她正看得开心, 一抬脚却觉得黏腻无比,再低头一看,竟是血流成河,时而又有青面獠牙的厉鬼在周围怪叫着欲扑上来。
阿窈叫了一声, 一下子坐了起来。
帐子里仍是无人, 杨岑还没回来。
屋外“啪嗒”“啪嗒”,阿窈把半开的窗推得更大一些, 才发现后半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芭蕉叶阔大,留着的水珠转来转去, 觅了个出口, 全落在下层。
原来梦里的鼓点便是这个。
知道这样血腥的梦境并非空穴来风,她微微松口气。
阿窈回身,镜子里映出一个头发蓬乱, 面容清白的鬼婆子,倒吓她一跳,再仔细看,不正是她自己吗!
在别人家住着, 这样出门不大好, 她随意梳了两个辫子,洗了把脸, 平白少了一个人,还得想个说辞, 等她出了门,正碰着阿芳来叫她吃饭。
“姐夫呢?”
“忽想起家里还有急事,天还没亮就匆匆走了。”阿窈笑得有些勉强。
阿芳不惯识人脸色,只当是真的,急得一叠声问阿窈:“那阿姐也要走吗?”
阿窈轻声道:“明天有人来接我——这几天也叨扰得够多了,是该告辞的时候了。”
阿芳郁郁寡欢:“那你是等不及阿姐回来了。”
“你阿姐...”
“她进城去了,你怕是不知道,她有个小女婿就在城里。”阿芳还想再说,让旁边盛饭的阿妈一眼瞪过来,忙小小声地说:“跳月的时候,人人都有伴,独她没有,昨天我就见她老叹气...”
田家阿妈提高了嗓门:“阿芳——”
阿芳忙正襟危坐,眼不斜视,老老实实吃饭,坐正没一会儿,就斜身过来悄悄说:“一会儿我带你去后山玩,咱们尝点新鲜的玩意儿。”
阿窈眼下心乱如麻,哪有兴致和她去玩,但阿芳百般央告,把她的袖子扭了一圈又一圈,连田阿妈都笑道:“这小丫头最贪玩,数她宝贝最多,连我们也都没怎么见过,阿窈姑娘要是没事儿,带她出去散散也好,省得闹得我头疼。”
一家子如此盛情,阿窈推脱不得,只能换上棠木屐子,撑着一把伞,跟着阿芳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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