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顺手抓抓它的毛,白团伸长脖子,在她手上舔了两下。
“油铺那边生意怎么样?能应付来吗?”
江素素点头:“先前大郎不让人往家里来,后来万婶说不行, 我就跟着学。”
万大郎知道她习惯自己窝着, 不喜欢会人,便也宠着惯着, 只是自己忙活谈生意。万婶却不许,她私底下跟江素素说:“娶妻娶贤, 郎君就是心爱娘子,娘子也得靠本事在家里立得住脚,不然终不长久。”
江素素便也学着邀请些跟万大郎有生意往来的,在家里请各家娘子聚会,开始的时候,总是手足无措,后来自己留意听别人说话,大概总结了一些句子,记下来也能用到。
阿窈翻着江素素递过来的寒暄语录,一页页翻过去,等到看到其中一句,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出了眼泪。
白团让她前仰后合一顿颠簸,立刻跳了下去,仰着圆圆的胖脸疑惑看她。
江素素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阿窈,你也不一样了。”
阿窈捂着笑疼的肚子,歪倒在一旁:“可不是,我都胖了一圈了。”
江素素本来想摇头,但想想,又点点头。
胖.....也算吧。
但是最明显的,还是她笑起来动起来说起话来的模样,像剔开蒙尘外壳后的美玉,光芒流转,明快恣意。
她不用再顾忌,隐藏,按捺,警觉,只有时时刻刻让人放在心上,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江素素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家纵然是权贵,也还是待阿窈很好的。
“他好了吗?”
“谁?你说阿岑?”要不是和江素素呆得久了,还真难从她跳跃的话里找到思路:“他如今能下地了,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原来你见过的。”
阿窈想着杨岑去打听的事,心又坠了下来。
这会儿,正在打听云南府叛乱的杨岑扯着谢长亭发恼:“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便是说了又怎样?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来问,还遮遮掩掩的?”
“这事说是大事,也不是大事,但也不是小事......”
杨岑打断他:“你别跟我说绕口令,不过就是问问赵州府的事,城有没有破,再简单不过的事!”
“你这会问问我,我也是不知道。要是一股人起来就罢了,难得是土司,青岚山的寇贼,带着其他几个乡的人都一起乱了。云南府这么远,便是昨天传来的信说没破,今天也不知道了。”
他正色跟杨岑说:“这事前后透着古怪,你少插手。”
谢长亭从没这么跟杨岑说话,让不由地也添一层忧虑。
“怎么样?”才一见着,阿窈就摇着他的手催问。
杨岑想说什么,动动唇,就改了话,想想才说:“昨天发来的消息上说,就是一伙乡民闹事,成不了气候。”
阿窈不信:“赵州离京里这么远,要是闹事的,早就平息了,哪里会送到宫里来?”
“听说是跟一个土司有什么关系,才报到京里来,现在城里没什么事,等过几天我再打听打听。”
高大的桂树在黑沉的天色里只剩下暗影,前面掌灯的丫鬟离得很远,隔出空来让他们说话,衣衫上沾了露水,露水之外还有桂子幽微飘忽的香气。
杨岑的话语就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地让人信赖:“没事啊,我陪你。”
阿窈放定了心,才推着他走了两步,前面一个拎着羊角灯的丫头刚要折弯,忽然一个影子装撞上来,几人相互撞倒了一地,只在那里哎呦。
“谁压着我的腿了!”
“哎呀!”
“先别拉,我的脚动不得了!”
后面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拥上来扶的扶,搀的搀,拍打检查一番,幸好人压着人,反而都没什么事,只有疏雨排在最前面,受的冲击最大,结果崴了脚。
“谁?谁撞的我?”最先倒地的丫鬟满腔怒火。
相互检视一圈,没有多余的人,那个撞了人的丫鬟早就趁着夜色慌慌张张走了。
“到底是哪个房里的丫头,走路这样冒失!”
“我恍惚看着像是二太太那边的小和,抱着个包裹宝贝似的,撞了人连礼都不赔!”
“你看得真吗?”阿窈看着秀禾给疏雨抹药,心疼不已。
“肯定是她!我看着......”
疏雨忙打断她,朝小丫头一使眼色,抢着说道:“不是小和,小和比她高一些。再说天色暗着谁能看得清,大张旗鼓找起来,倒显得大爷奶奶不宽厚?想是新来的小丫头走路没看路,一时害怕才走了。”
疏雨不如别人再说话,便把这事揭过了。
等到阿窈出了门,那个小丫头便不服气,偷偷来跟疏雨说:“姐姐,我分明瞧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不让奶奶给你出气!便是不小心,咱们也不难为她,赔礼道歉给些银子总是好的。”
“我又不缺钱,也不缺这口气。倘或闹起来,二太太不是省油的灯,又给咱们奶奶添一重罪名。”
“奶奶能遇着到姐姐这样的,真是福气。”丫鬟说得真心,看着疏雨心服口服——大丫鬟果然不是好做的。
疏雨看她伶俐好学,有心多教导几句:“再多机巧灵变,能争得好位子,却不如用心长久。”
她看看猛点头仔细记的小丫头,再转头看看一边敷衍坐着的梅绿,心里发堵。
有人没有机会,却在用心争得机会。
可有人,给她铺了一条路子,却非要往荆棘丛里面扎。
疏雨想想上次她悄悄截下来的扇套,上头花里胡哨的图案,简直明晃晃地映照着这丫头的心思,要真是让她送过去,给别人看了,梅绿早就让人拖出去了!
该怎么想个法,又不坏了梅绿的名声,又不让人看出端倪,把她悄悄转到别的院子就好了。
疏雨想来想去,一筹莫展,她心里恨恨骂::
上辈子,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一个姨表妹!
疏雨伤了脚,阿窈便让她自己在房里休息几天,等好了再进来。
疏雨便和杨岑做了一对难兄难弟,整天躺在床上,下来全靠跳,好在之前那个小丫头心里服她,便多来照顾。
倒是梅绿,只在那一天来看了一次,等再过来的时候,已经隔了两三天。
她还没进门,疏雨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哭声。
“姐,你去跟太太说,我就呆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梅绿抽抽噎噎,万分委屈,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就哭着说了一顿。
疏雨本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事,听了半截,心里越来越恼怒,幸好那小丫头是有眼色,梅绿才一进来,她便借着换水的理由出门避开了。
疏雨还不及说话,就听一群人在外面叽叽喳喳。
“梅绿那丫头哪去了?”
“定是听了消息到房里躲着笑去了!”
“我们今天已凑钱定一桌席送她,快拉她出来!”
梅绿一听这话,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姐......你帮我,我不走......”
“闭嘴!”疏雨低声厉喝,把梅绿吓得一抽,眼泪也给憋了回去。
就这个空档,一众人都拥了过来,见梅绿眼皮红肿,泪痕尤在,本来嬉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疏雨心里骂了又骂,面上却温柔笑道:“这个实心孩子,说舍不得这儿的姐妹呢!”
疏雨为人公正,一向得人敬服,众人这才又欢笑起来,推着梅绿羞她:“又不是离得远了,不过是在太太屋里,以后请安的时候天天能得见呢!”
疏雨的手紧紧掐着梅绿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梅绿再不知事也知道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真话,只能让众人围着,推推拉拉去宴席上了。
疏雨先松下一口气,又提起一颗心。
不知太太这一手是个什么意思?
第116章 备宴
离寿宴不过十几天, 忙活了半个多月,总算敲定了要放的请帖,每一处安置的人手, 定下多少个席, 每一席要上什么席面,请那一出戏班,准备什么戏单子。
阿窈看着崔氏手中厚厚一摞单子,松了口气:“可算是差不多了。”
她以前并不知道办下一场宴席, 竟然这么麻烦。国公府要赴宴的人更多, 复杂之处比赵府更甚。
她不过是一个旁观帮忙打下手的人,见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已经够头疼的了, 崔氏竟然可以从一堆事务中牵出一条线,把每一项都串联在一起,着实是厉害。
果然这一家主母不是好当的!
“傻孩子, 哪里能差不多, 还查得远呢!越是临近宴席,才越忙呢!比如要用的杯盘碗盏,都要赶着时候从库房收拾出来, 看着全擦好备好,要用的食材,也要访着好的店铺去采买了。”
“这好办,也就这两样, 看娘的本事, 不过一会儿就安排好了。”
阿窈一边说一边肯定地点头,比崔氏还有信心, 何况听着她说的好像不是很复杂。
崔氏被她逗乐了:“你看看这个单子......怎么样,好办不好办?”
单子一放在阿窈手里, 立刻压得她手腕一沉,看着比刚才那一摞还要厚。
阿窈只是简单一翻,就让这横七竖八的关系弄昏了头,她笑道:“咱们家不够办个宴,娘便把整个京城的家谱都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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