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生气,只是后怕。”她说,“那天我在信息处找到你时,你的心跳几乎停了,接着就昏迷了七天,这七天我总在想,如果你真就这么走了,这将是我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坎。”
“……”
“许霄,我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她从来也不怕死,却唯独不愿失去重要的人,无论是爱人亦或是挚友。
人生多风雪,她想要好好守住难得的暖意,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眼看着她红了眼眶,许霄也有点慌,连忙柔声哄劝。
“别啊橙橙,我这不活得挺好,你别哭——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惹你哭过。”
凌橙暮抿起唇角,削了一片苹果塞进他嘴里:“行了,没哭,以后还有得是机会,让你补偿我这几天的提心吊胆。”
苹果汁水丝丝甘甜,许霄垂眸,好脾气地答应着。
“都听你吩咐。”
……
而此时在南楼大厅的走廊里,正准备去控制中心的秦策,忽然被人从后叫住。
“秦执行官,等等。”
声音很熟悉,称呼却很陌生。
他从容转身,果然,站在那的是春夏秋冬四个人。
“各位,有事?”
文东推郑春,郑春推靳夏,于是靳夏被兄弟们推了出来,不得已硬着头皮上前。
“……秦执行官。”他先客客气气鞠了一躬,“有件事儿吧,我们前两天就打算跟您说了,但鉴于那时许信息官还没醒,就没提。”
秦策点头:“现在可以提了。”
“就是……嗨,怎么说呢,那天监狱长找了我们四个,给我们科普了一下当年的真相。”
“然后呢?”
靳夏颇为心虚,回头跟郑春对视了一眼。
郑春干咳一声,接替他继续往下讲:“秦执行官,我们知道了您当年受过的苦,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以前是我们误会了,我们有错,请您原谅。”
文东也低下头:“对,我们错了,这必须得给执行官道个歉——还有你,快道歉!”
他试图按沈秋的脑袋强制道歉,但沈秋脖子太硬了没按下去,只好作罢。
“没这必要。”秦策平静回答,“我做的一切事都只求问心无愧,从你们的角度看我,其实也没什么错。”
“可是……”
“你们对凌监狱长是真心诚意的,这就够了,我反而应该感谢你们。”
他同他们道了个别,缓步走出了南楼大门,春夏冬都在原地目送他,只有沈秋迟疑很久,终是一咬牙,拔腿追了出去。
“秦策!”
秦策再度停住了脚步:“我觉得你们有什么事,最好一口气都讲完。”
沈秋行至跟前,惯常阴郁的一双眼睛,此刻少了几分锐气,光影渐弱。
虽然他依旧固执地不肯叫执行官,可态度明显和之前相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说:“你和监狱长,已经认识十年了?”
“对,她十六岁那年,就跟我一起参加狩猎计划了。”
“失去了两次记忆,最后还是……”
“说明我和她,爱的永远只是彼此的样子。”秦策沉声道,“不管失去几次,不管经历什么,阿暮注定都是我的人。”
“……”
“所以沈先生,很遗憾,你没有机会了。”
他拍了下沈秋的肩膀,略一颔首,转身扬长而去。
春夏冬三人,躲在暗处将这一幕听了个真真切切,郑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别说,我先前可没想到,秦执行官段位挺高,人家可能就是懒得跟咱计较。”
“你看沈秋那表情,估计可生气了。”
靳夏纳闷:“我以为沈秋早有心理准备了。”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在情敌面前一败涂地又是另一回事。”
“他有资格称为人家的情敌吗?监狱长根本对他没半点意思好吗?”
“快闭嘴吧。”文东道,“咱仨趁早躲他远点儿,省得他待会儿心情不好,再找咱打架。”
“很有道理,快撤。”
于是三人勾肩搭背走远了。
……
同一时刻的三楼病房,伍时玖朝楼下观望半晌,神秘兮兮重新拉上了窗帘。
躺在病床上的陆零,见状侧过头去问她。
“看什么呢在那?”
“看秦哥当众劝退沈秋。”
陆零疑惑:“劝退?劝哪门子退?”
“具体的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但猜也能猜得出来。”伍时玖分析得头头是道,“沈秋每次找秦哥,准时为了橙姐的事儿,我看啊,八成是秦哥当面宣誓主权了,不然沈秋能那么一副失落的模样吗?”
“……你可真是始终走在八卦前沿,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
“我这是夸你吗?”陆零顿觉又好气又好笑,“我的意思是你别总惦记着人家的八卦,能不能安心陪陪我?”
“我陪你陪得还不够啊?这七天我除了偶尔补觉之外,就剩围着你转悠了,换药喂药不说,连你喝的那鸡汤,都是我去东楼找了口锅自己炖的,我对你还不够好?”
陆零无言片刻,在她威胁性质的眼神里,忽而垂眸轻声笑了。
“你当然对我好,再找不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切,算你识相。”
“玖玖。”他温声唤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面前来,“你实话告诉我,那天如果机关没被关闭,我真死在东楼了,你真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伍时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佯装思考,一本正经摇头。
“随便说说的,你还真信了?”
“……”
她看着他被噎到无语的神情,眉眼一弯,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个傻子?都那时候了,谁还会说假话?我既然那么说了,就意味着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陆零叹了口气:“但不值得啊。”
伍时玖顿了顿,复又认真看向他。
“许哥昏迷的这几天,橙姐对我讲过,当一段艰难的路走到尽头,你发现生死与共的同行者离开了自己,那将是比以身殉道更残忍的事情。”她低声道,“所以无论是成是败,我都想要和你一起,留我一个人的世界,再繁华又有什么意义呢?”
“……”
“陆零,你是值得的,你一直都值得。”
她俯下身去,温温软软吻在了他额头。
就像当年一样。
*
真晶芯片给许霄身体造成的影响比较严重,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来又坚持吃药,以及各种补品调养,才勉强恢复元气。
在此期间,没受伤的和养好伤的玩家们,也都陆续回去了各自的系统,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玩家留了下来,理由是原先所在的系统危险困苦,还不如自告奋勇建设监察局。
各平行空间恢复运行之后,许霄与队友们商量出个简要方针,又通过广泛征集意见,取缔了大约三分之一毫无价值的高危系统,又整改了三分之一规则不合理的边缘系统。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穿越者们在适合自己的系统里,都拥有崭新的开始,而不是赌上性命,一遍遍去走无意义的弯路。
经观月绫子提议,许霄给曾参与战斗的三万余名玩家,腕表上都安装了升级版的X程序,他们随时可以开启时空通道,来监察局观光游览。
凌橙暮和秦策重新设计了一下监察局总体的建筑布局,主要是把南楼上三层改成了医务机构,下三层改成了新人培训处和禁闭中心;把东楼改成了大型商场加食堂;时空大狱也改了,重装成了客房。
这就导致春夏秋冬和当初那些犯人们,偶尔回来串门住在客房里,总感觉自己又被二次收监了(?)
不仅如此,两人还大量引进花草绿植,研究最新培育技术,把局内装饰得犹如大型植物园。
除此之外,还零散开设了读书室、桌游室、茶室等等,供大家休息使用。
一切的一切,都正朝着他们所期望的轨迹驶去。
……
转眼间又是两年。
许父曾说,当年曾祖父带领团队创立时空监察局的时候,理念是通过统治和镇压的方式,更好的规范各个平行空间的秩序。他们都认为优胜劣汰才是真理,并致力于不断选拔出某一领域的强者,替代那些弱者的生存资格。
然而这世上,无论强者与弱者,都有自由生存的权利,他们不该成为某一理念的牺牲品。
许霄如今是时空监察局的局长,用他的话来讲,即“我们不该被冰冷的系统所统治,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要为所有穿越者服务的”。
往事不会重蹈覆辙。
凌橙暮不再是监狱长了,但秦策依然是执行官,两人通常一起行动,专门负责平息各系统性质恶劣的暴.乱;
常肃依然是教官,负责集训那些在无处可去的年轻穿越者,再根据天赋和实力分配去处;
观月绫子是灵异类系统总负责人,时刻准备着调试系统bug,并隔三差五就要亲自去一趟解决问题。
陆零目前坐镇南楼,除了给新加入的局中成员安排工作,还要给那些犯错关禁闭的穿越者做思想教育,并重点登记,性质严重的仍然要发配极地系统服刑,但极地系统场景优化了,刑期也基本控制在一年,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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