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烛夜。
屋外,听到动静,明珠也无羞涩反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感情如胶似漆。”
百花主沉默良久,说道:“这么说来,今晚这位新郎官,应是必走无疑了。”
旖旎声更是细密,此刻正是情浓时。
百花主轻轻咳了一下,笑说:“我们怎成了偷听墙脚的了?”
明珠理所当然道:“人间入夜后,处处有此声,怎会是我们偷听?”
百花主缓缓展开扇子,遮了脸。
后来,屋内寂静无声,屋外两人也沉默坐至后半夜,百花主都要坐成一尊月下雕像,明珠忽然起身。
“来了。”
屋内轻响,是新郎登上鞋,蹑手蹑脚走出屋,到井边舀水喝。
家主安排了仆人在外院守夜,可这会儿却都睡了。
新郎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喝了水,望着月亮,之后,眼睛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向院外走去。
他好似一个牵线木偶,知道如何避开人,七拐八拐,东躲西藏的,从侧门出了院,双脚落地无声的,飘着走向村口。
明珠与百花主隐去了身形,跟在后面。
新郎的脚步声,连趴在路上睡觉的狗都惊不醒,走出村口,他转了方向,忽然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一阵雾气淹没了他的身影。
明珠:“魔气?”
她捏着纸符,微微一晃,纸符化长明灯火,劈开了浓雾,追上新郎。
新郎脚下飘飘,走入了一方烟紫结界中。
结界中央,孤零零放着一只花轿,花轿旁搁着一根未点燃的红蜡烛。
明珠跟上去,却无法进入结界,她无论穿过多少次,都被结界自动滤出。
“似乎只让男人进。”明珠试探过结界后说道。
新郎在花轿前停下,撩起帘子,坐进去之前,明珠出声:“雪满衣,你去换他下来。”
百花主一笑,轻声说好。
他一缕轻烟魂魄,身形如风,花瓣似的悄无声息进了结界,抢在新郎前面,坐进了花轿。
新郎呆头呆脑站在花轿前痴笑。
百花主坐进花轿后,花轿上的红烛犹豫了好半晌,忽然燃起了一簇紫火,无人抬的花轿腾空而起,晃晃悠悠,鬼魅般飘向空中。
结界消失了。
新郎如梦方醒,惊恐道:“我这是在哪?!”
明珠扇袖,一阵风将他送回家中。
明珠的声音也钻入他耳中:“我是长阳门的见山道长,此处的怪事由我来处置,这几日请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把那个新郎“扇”回家后,明珠脚踏逢春剑速速腾空,然四下茫茫,不见花轿的踪影。
瞬息功夫,花轿就消失了。
明珠惊诧道:“这是什么魔物,竟有这等神通!”
连她这样的修为,也看不到一丝半点花轿留下的踪迹。
第28章 试忠贞
月夜, 燃红烛的花轿晃晃荡荡,走的是银河之道, 飘飘忽忽,穿越重重魔雾结界,直坠到白骨森森的羊肠小道。
道路盘白骨山,两旁松柏蔼蔼,花轿经过,挂在风中的红灯笼亮起血光,暗淡的血光映着灯笼皮, 照出清楚的血脉纹路。
那是一盏盏的人皮血灯笼。
腥风掀起轿帘, 花轿上突然出现了一只身材瘦削的魔物,白皮包瘦骨,两只漆黑填满眼眶的痴情眼, 脸皮上挂着痴痴的笑, 拍着手说:“好极了, 好极了,他的心沉甸甸的, 是个痴情郎。娘娘高兴, 娘娘高兴!”
百花主不动不言,默默摇着雪扇,等花轿落地。
花轿直飞山顶,荒芜的山顶上枯枝遍地,乌鸦盘旋,孤零零一座坟头,再看就变成血红的洞房, 黑红的血画的双喜字, 还在慢慢地淌血, 拖长了喜字,看起来诡异阴森。
一个戴着盖头的魔物慢慢飘过来,嫁衣陈旧破烂,风中飘荡,而盖头就像沉重的血,压在她的头上,远看像没了头。
她是个女魔,魔气比魔尊还要明显,隔老远,就让百花主微微蹙眉。
好在他额前挂着花面封印,那女魔看不到他蹙眉。
“很早就想请郎君来。”女魔飘到他面前,盖头在风中隐约露着她的一角下巴,灰白色,不似人的下巴,而像个鸟类的白骨喙。
那凸起的骨头顶起盖头,鼓囊囊的,很是怪异。
女魔说:“郎君生得好看,又是妖王明珠的爱侍,今夜郎君能不请自来,红线很是高兴。”
她从袖中拿出一只妖紫玉杯,晃了晃,杯中多出血酒。
“郎君请。”女魔说,“红线与郎君喝交杯酒。”
“既是交杯酒,必要交心才可同饮。”百花主合扇推开酒杯,温柔道,“这酒恕我不能与姑娘喝。”
这叫红线的女魔自己嫌弃盖头一角喝了酒,尖细的舌头舔走唇边的血酒印,又道:“郎君屋里请。”
“姑娘盛情邀请,本不应推辞。”百花主含笑道,“只是姑娘今日有喜,是洞房之夜,在下有妇之夫,不便入内。”
另一只瘦骨嶙峋的魔物啪啪拍起手来,满脸喜色:“好极了好极了,娘娘,他是个痴情郎,是个痴情郎。”
女魔也笑,笑声十分婉转好听,像极了莺啼。
她说:“我最喜痴情种,尤其是那些对夫人好的,洞房花烛夜许诺夫人,今生今世一心一意永不负她的男人。这样好的男人,正是我红线喜欢的。”
百花主道:“看明白了,姑娘是缺个新郎成婚?”
“不错。”红线女魔说道,“我在这里盖了洞房,穿了嫁衣,什么都准备妥当了,就是缺个痴情郎。所以每每思念我的情郎,我就会把花轿放在人间,那些新婚之夜信誓旦旦情深意切的好男儿,我都要抬回来相看。”
红线女魔伸出手来,想要摸百花主的脸。
只可惜,她被禁制挡了回去。
禁制被触发,百花主本就不稳的魂魄也跟着一震。他默默咽下一口血,展扇将红线女魔的手按了下去。
女魔笑道:“啊呀……越是摸不得,越想摸摸看。百花主上了我的花轿,那就需揭了我的盖头,做我的新郎。”
“姑娘找错人了。”百花主说道,“姑娘想要的是忠于你一人的郎君,而我心许他人,且也曾许诺过永不负心,无法再与他人结连理。”
“郎君揭了我的盖头,许就变心意了呢。”女魔双手撩着盖头边,笑得轻柔,声音满是魅惑。
百花主摇头。
“姑娘喜欢不变心的,我要是变了心意,岂不是要被姑娘剥了皮,也挂在风中,剩下的魂魄白骨,被姑娘做成身边的这位傀儡魔,给姑娘拍手叫好。”
那个拍手的傀儡魔不敢出声,躲在了女魔的身后,偷偷露出半张脸,窥视着百花主。
“你倒是看得清明。”红线女魔笑罢,自己缓缓掀了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百花主再熟悉不过的脸。
明珠。
只是这个明珠,笑语晏晏,眉眼温柔似水,眼波柔媚带勾。
仅是张皮,不足以让百花主当真。
百花主就道:“原来如此,那些新郎被你召唤到此处来,掀开盖头瞧见的,也是他们心中新娘的样子吧。”
“那可不一定。”女魔笑着说,“有的是新娘的模样,有的就不一样了,明明那么虔诚的给了承诺,可最想看到的人,却不是新婚妻子,而是青楼里的妓子,邻家的小妹,城中卖酒的寡妇,甚至是自家父亲的妾室……”
女魔那张幻化成明珠的脸凑近了百花主。
“像百花主这样,不足半数。”女魔就说,“那双眼看到其他女人的半数,就只好做人皮灯咯。”
“姑娘看起来,是想为那些得到承诺的新娘试新郎的忠心。”
“不是忠心,是忠贞。”女魔忽然笑了起来,“男人们心有可能是忠的,可身体不一定。这世上贞洁女子千千万,可贞洁的男子能有几人?遇了陌生女子,只要有殊色,肯与他们一夜温存,他们可不在乎那女子是魔是鬼……男人啊,最贪色了。”
她缓缓剥去嫁衣,白花花站在百花主面前。
百花主掐灭魂目,点头道:“姑娘苦心,在下知道了。”
“百花主好聪明,与那些男人都不同。”女魔说,“红线好生艳羡妖王,更垂涎你了。”
她说罢,绣口吹了一缕魔息,那魔息黏糊糊缠了上来。
“百花主,男人的真心不能试,试了,依我的性子,这天底下的男人,剩不了几个活着的男人。”她说,“我啊,突然很想知道,你这样聪明漂亮的男人,对妖王又有几分真心?”
百花主本是百毒不侵,可不知为何,那缕魔息极其强势,绕过修为,以柔克刚,绵绵软软攻入心脉。
百花主眼前一黑,意识坠入了记忆的幻境。
那是片山谷。
六界从未见过的,漂亮的山谷。
花草姹紫嫣红,生机勃勃,仿佛四季不衰,吸饱了天地精华般,熠熠发亮,风中摇曳。
风吹散薄雾,花海翻浪,露出淹没在花海中的红衣姑娘。
百花主一步一步,拨开花浪走过去。
阳光下,姑娘的脸流光溢彩,闪烁着细细碎光。她懒洋洋躺在花海中,嘴角扬着微笑,眉眼懒散又娇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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