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守护的人却因自己而伤得最深。
交易在进行,白樱的所有都在苏应寒脑海中一点点的被擦拭干净。
而在这之后的第二天,苏应寒恢复成了常人模样,连先天残疾的腿脚都被治好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白樱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自那之后,苏应寒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很挺苏家老夫人话的孙儿。他娶了慕云青,从此苏氏与慕氏联姻,还育有一可爱的女儿。
种种种种苏应寒都不再记得。
而在某天,他从自己先前穿过的一件衣服中翻出那封简短的信时,他稍稍一顿,却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三年过去,再遇白樱,便如陌生人无异。
“这么说在白樱去找死生老人之前苏应寒就与死生老人做了交易,在那之前苏应寒的命就被保住了?”九叶罂问。
风华君只浅浅回答。事实就是如此。
那时候白樱一心去寻死生老人,可苏应寒偏偏就是比她早了那么一个时辰,早了那么一步与死生老人达成了交易。
她走了七年,他等了她四年,而终于在最后的三年,有一方先放弃了。
就在白樱做交易的前一瞬,苏应寒放弃了。
九叶罂心中愤然:“既然苏应寒已经做了交易,那位死生老人为何还要再同白樱做一次交易?若是当初死生老人手下留情,若是那位死生老人还有一点良知在,他还会这么视若无睹的去与白樱接着做交易吗?”
“生死有命,这是他们的选择,死生老人亦是从不讲情面,只讲交易。”
风华君的语气很是奇怪,说得好像他自己很了解那位死生老人的行事风格一样。
要是放在之前,九叶罂一定会听出他口气中的异样,只是现在忙于白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而已。
风华君接着说,在交易之后苏应寒本该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命运偏偏又安排白樱与他见上一面。
那一面之后,白樱回到醉翁山心死,整日卧病不起,而苏应寒脑海中却时常莫名多出一个影像来。
还有很多曾经发生过却被他全部忘记的过往终是在往后的日子中一点点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风华君说,与死生老人做过交易的人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可苏应寒却是个意外。
没有任何征兆,他将白樱一点一点想了起来。
却又因为想起了白樱而重患重病。
苏家上下顿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也正是在患病的这期间,苏应寒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想了起来。
他说,他记得白樱带着一名男婴来过。
他说,他知道在自己垂死的那一晚白樱是用了什么法子才救活了她。
他说,他知道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他说,他想去找她,想去见她。
可是,一切都晚了。
苏幕终于是再也骗不下去。其实在白樱找到苏家来,又离开苏家之后苏幕便在暗地里跟着她,得知了她的居所,亦是得知她已经身殒的消息。
苏幕将她故去的消息如实告诉苏应寒,将这么些年来他隐瞒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将白樱为他所受的苦全部告知于他。
而他,却是异常冷静。
直到第二天,苏应寒安静的在床榻上故去。
风华君看得很清楚,苏应寒直到死都没能闭上眼睛,嘴中念着的是她的名字。
还有那封让他等她的信,被他好好的放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再也舍不得拿开。
苏应寒,死了。
一切就像是因果轮回,从哪里开始便要从哪里结束。
只是可怜了苏应寒与白樱这对苦命鸳鸯,误会太多亦是错过太多。
在心意最真的时候彼此分离,却在明白一切忏悔不已时再无相见的机会。
对苏应寒来说,在白樱身故后一天往去,可能是对她最好的追随方式。
“你知道为何苏应寒的身体总是好不了么?她剖给他用作药引的心头血,他从不曾喝下。他也在想着,要是他一直都好不了,她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秦桑边界,哪怕只是为了还清那份恩情。可他没想到,她还是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让她等她。”
风华君第一次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
苏应寒等了,即便是将她忘记过一次,他还是想了起来,还是将那封信视如珍宝,还是决定即便是死都要去追寻到她。
只是,苏应寒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白樱死了,早就死了。
其实白樱在最后残喘的日子里想起过云怜的一番话。很久之前云怜跟她说,大寒葬樱,让她不要自寻死路。
可那时候的白樱不相信。
一直到自己生命终结的前一秒,她才喃喃自语:“他们说大寒葬樱,我不信,可我终究还是输给了这句话,终究还是,输给了你……”
听到这里,不远处躲着的柳出蓝与南浅一言不发,白寻亦是明白了一切过往。
而被柳出蓝收在锁灵袋中的白樱魂魄亦是在得知所有真相的那一秒将要散去。
“阿娘……”白寻将锁灵袋的变化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是他阿娘要离开了,要去往生了。
那么多年没有解开的心结,今时今日终于解开了。
柳出蓝将锁灵袋交至白寻手上,与南浅一起退了几步。
锁灵袋在来回动弹,像是在与他告别。
白寻终是扯开一抹笑,说:“阿娘,原来爹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第51章 西域邪音现
“你之前说的不明白,是指什么?”
看着白寻将白樱的魂魄召去往生后,风华君冷不防冒出一句话来。
“什么指什么?”
“你说的,苏应寒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指的是什么?”
倒吸一口冷气,她想起来了……
先前看了白樱的种种,心中不免急躁了几分,说话也没个分寸,脱口而出了……
“是指什么?我不明白的是什么?”风华君穷追猛打,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看,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让她脑子忽然一钝,想信口捻句胡话都捻不出来。
当中隐情太多,加上她还欠他一番血债,这份“不明白”他还是不要明白得好。
最后眉眼一挑,话锋一转:“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抹额当发带,我就告诉你那是什么意思。”
九叶罂始终介意风华君之前在百里门中说的话。
她问他为什么要把抹额当发带,他却说,要是她忘了那就算了……
说明还是与她有关。可她偏偏就是怎样都想不起来了。
重生之后的事情她分明什么都没忘,可为什么就是对抹额发带这档子事没一点印象了?
她想问风华君是不是记错了,但一看他那副变色的脸面,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从前,她怎么还能同风华君那么随随便便说话?
“怎么样?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很公平哦~”她觉得自己志在必得。
然,风华君开口:“算了。”旋即转身去柳出蓝那边。
算了,又是算了……
屁颠屁颠追着风华君跑,“别啊,怎么又算了,别算了啊!”
自思寒居一别后,已过三日。
九叶罂一行人暂别白寻又去了先前的山洞落脚,稍事休整。
风华君本是要将白寻派回十二空山处,可白寻却说想要先整理好他阿娘与爹之间的事情再回十二空山处。
一向不讲情面的风华君居然答应了。
此番在醉翁山中耽误的时间颇长,还是得先返回百里门看看当中情形如何。毕竟百里门也是一修仙世家,而十二空山处又是近年来修仙世家的领头者,说什么也不能丢着没了门主的百里门不管。
只是,在一起去过百里门后,她该去哪里?
坐在洞外,九叶罂由衷长叹一声。
重生之后遇上风华君实属意外,她本来是想再也不去招惹他,再也不碰上他,亦是做好了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在重生不久后让她再次遇见了他。
这么一遇见,她便不想离开了。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脸面继续留在他身边缠他?
要是换做从前她一定是死缠烂打都要赖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她实在是想不出说得过去的借口继续跟着他。
又是一声叹,身旁却多出一份气息。
“罂姑娘是为情所困了?”
南浅摇着折扇,笑意满满展现在脸上。
九叶罂不屑:“神算子倒是会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南浅神算子算不到的事情么?”
今夜她的心情实在不好。
明日再赶几个时辰的路便可到达百里门,届时一切该怎样何去何从,她还什么都没有想好。
南浅坐下,收了折扇同她讲:“其实罂姑娘大可不必想太多,感情这种事讲的就是一个顺其自然顺水推舟顺手牵羊顺……”
“等等等!”她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谁跟你说我被感情所困了?”九叶罂暗示自己,她只是不晓得怎么继续维持与风华君之间这层薄如蝉翼的关系而已。
要是不捅破,两人都不自在。可要是捅破了,便是两厢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