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好像也是,但...
“可我还不想谈婚论嫁,”白惜月啄了一口酒,眉头微蹙,“通过了天考,也只是晋阶为天仙,还得历劫才能飞升上仙和上神...修行路漫漫,谈这些,还为时尚早。”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赤瑛琪托腮,神色莫名,“至少,他跟你提亲,还寻得见你家的门户,拜得着你的父母,而我...”
白惜月知晓,赤狐的爹娘双双早逝,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她对青丘并无多少依恋,也是可以理解的。
仙子面有心疼,温声说道:“你若不弃,可以认我爹娘做父母呀!我娘亲大气温婉,我爹爹温柔亲和,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不必了,”赤瑛琪冷淡的打断她,“我是赤狐,你爹爹是九尾白狐,进不去一份族谱,就别硬凑了。”
白惜月一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不着痕迹的略过这个话题,两人又有说有笑的对饮起来。
席间,赤瑛琪突然开口:“说起来,我还没好好看过你那根簪子呢...”
闻言,仙子自墟鼎之中取出一支玉簪,递给她瞧。
只见簪身通体碧色,簪头缀有几朵小巧的珠白桐花,浑厚的神力环伺其间,是难得的法器。
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有些嫉妒。
不管是银手链,还是这青玉簪,都是求之无门的好宝贝。而眼前这只傻傻的九尾狐,她连一个眼神都不需得给,就有的是人...前赴后继的献宝。
而这样的待遇,本该是...
属于她的!
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寒光,但很快,便随着沉静的面色消逝无影。
她转眸一笑,将玉簪还给仙子,还状若真心地道了一句:“明日通关全靠它了,你可要收好。”
与此同时,在山巅石台,孟怀枝居高临下眺望那一窗烛光,暗忖这两人喝酒...怕是喝的有点太久了吧?
“孟怀枝。”
是沧云静的声音,只是有些奇怪,怎得会突然...直呼他的姓名?
他回身招呼道:“三师姐。”
事实上,自和月儿定情以来,为防仙子吃味,他再未和任何其他仙子独处过。有时也会收到那如火如灼的桃花传音符,但都委婉回绝了,渐渐地,他同沧云静之间...就只剩下疏离与客套了。
“叫我的名字吧,”沧云静走来他身边,口气平淡,“入师门两千年,再没听你唤我一声...‘沧云仙子’了。”
沉吟片刻,孟怀枝终是依言唤了一声“沧云仙子”。
沧云静无端一笑,神情慨然,“我有时在想,或许,我不该那般好强。老虎总是独来独往,还不如就做一只乖顺的猫咪,招人怜惜...”
“老虎齿爪俱全,独自拥有一整片广袤的森林,无需人怜惜,也能活得自在恣意。”
“虎自然是自在恣意的,可是,人若天天抱着一只弱不禁风的猫,迟早也是会腻烦的吧?”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孟怀枝却是笑了:“猫和猫在一起,是天性使然,又怎会腻?”
沧云静蹙起了好看的眉:“飞龙在天,却当自己是只猫?孟怀枝,事到如今,你还要伪装吗?”
“我是说真的。”仙君面色沉静,娓娓道来,“狐狸心肠柔软,龙要时时看护着她,为她辨忠识奸,遮风挡雨;而龙看似温和,实则乖张暴戾,温柔的狐狸得刻刻拉扯着龙,才不至于让他修行出岔,走火入魔...因为他们都有弱点,才会是同类。”
沧云静是越听越不甘,劈口质问道:“狐狸的心肠柔软,难道我就是铁石心肠吗?孟怀枝,你有好好了解过我吗?”
孟怀枝一怔,眼前的仙子平素里最是骄傲,若非山穷水尽逼至绝境,轻易不会说这样直白的辞令。
“你如何能...审都不审,就判人死刑?”
沧云静望着他,一双金光粲然的瞳眸里,潜藏着深深的失望,丢下这么一句之后,便一拂云袖,愤而离去。
独留仙君立在原地,一时无言,良久,终是一声叹息。
......
翌日,天朗气清,于莲端坐高堂之上,有些伤感地睇着座下一众弟子。
十四个徒儿,个个天资不俗,通过天考,绰绰有余。就连他起先最为忧心的白惜月,这一千年来也是突飞猛进,想来,其中也少不了孟怀枝的帮衬。
不过,说到这烦人的小十四,于莲就犯起了难。十四个徒弟,就他一人地考,难不成...他还得再带他一千年??
一想到这层,于莲就跟吃了苦瓜一样,心疼的抱住了胖胖的自己,既可怜又弱小,还无助...
虽然不明就里,但眼见师父是真伤心了,白惜月也跟着红了眼眶。这于莲山,一呆就是两千年,今天,终是等来了最后的大考...
虽然,也曾遭受过诸多非议,但她收获的更多。
除了这一身匪浅的修为和惯会的种种法术,还有真挚的友谊,宝贵的师恩,还有...还有贴心的爱人。
“月儿,别哭。”
反正,今天是在于莲山的最后一天了,孟怀枝已然无所畏忌,大大方方揽过了仙子的肩头,为她将眼泪轻轻拭去。
天呐,居然是这般的堂而皇之,肆无忌惮??
“咳咳咳...”于莲都快把肺给咳穿了,却仍然无法阻止那无法无天的龙族少主。
唉,算了,由他去吧...
“午时三刻,这天庭的判官就会驾临于莲山,带你们去考场。其实天考的形制和地考差不离,只不过地考除的是地魔,而天考除的是天魔,相较之下,天魔要难缠凶险的多...你们务必要千万小心。”
“是,师父。”众人颔首。
“为师会在观中等着你们,若有人未能通过考核,是回来继续接受教导,还是自行离去,任君选择。”于莲顿了顿,继而说道,“反正于莲山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就算...就算今后你们零落天涯各处,也别忘了,这两千年的师徒之情。”
“师父...”仙子眼看着,又是要落泪。
“月儿...”孟怀枝瞧着心疼,忙把人圈进怀里安慰。
看到这一幕的于莲,都快心肌梗塞了,这该死的孟怀枝,简直就是在他划的红线上,旁若无人的躺着晒太阳...
气归气,然而午时三刻还是很快就到了,天考和地考的判官分别而至,将各自的考生带去了位于天地两极的考场。
不曾想,两处的考场竟相隔这么远,不能陪在仙子的身边,孟怀枝多少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有青玉簪傍身,月儿顺利过关,应是没问题的。
然而,此时此刻进入天魔塔的白惜月却是慌了神,面对着眼前魔气暴涨的凶兽,她手中的青玉簪竟...
突然失灵,无法化形!
第67章 满身伤,尾亦残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青玉簪幻出的长剑, 就如簪子本身一般好看,剑身为碧透盈绿的青玉所制,剑柄则是浮刻着桐花花形的珠贝。
轻巧趁手, 削铁如泥,剑光所指之处寸草不生。
然而此刻...
白惜月睇着手中的玉簪,无论她如何点化, 就是毫无反应, 玉簪静置手里如同一支死气沉沉的凡物。
她霍然想起,昨晚与小师姐喝酒时, 曾借簪与她一观...
难道?...
可眼下的情形由不得她细思,气焰嚣张的魔物已然挣断了束缚的铁链, 咆哮着向她袭来。
白惜月一惊, 一个腾挪,险险避开了去。
可她还来不及喘息,扑空的魔物已调转了脑袋, 再次发起攻击。魔物的身形庞大, 行动却极为迅猛, 眨眼的功夫,锋利的巨爪便临至头端...
白惜月猛地转身, 堪堪躲过这一击, 可到底未能全身而退。方才避闪之际, 尖利的爪趾自她背上划过, 当即割开三道又长又深的豁口!
霎时间衣衫破碎, 血流不止。
银牙一咬, 暗自忍下这莫大的痛楚,白惜月趁此回身一击,几点法术自指尖飞出, 化作冰凌刺向魔物。
然而,一身蜥蜴铠甲的怪兽皮坚肉厚,这点点冰凌好比搔痒,根本伤不了它。却也为仙子争取了一时半刻,她腾身而上,往塔顶的圆形光镜飞去,虽然此刻飞出塔便算作考核失败,再想晋阶仙位就得再等一千年,但这境况已容不得她多想...
当务之急,自是保命要紧!
待出塔之后,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难道...真是小师姐动了手脚?
金光涌动的光镜已近在眼前,白惜月却突感自足腕处传来泼天的剧痛,浅淡的瞳孔骤然放大,还来不及痛呼出声,便被咬住她脚踝的魔物往塔底拖拽...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利齿深深穿透皮肉,几近入骨...仙子痛的冷汗涔涔直下,却只能咬紧牙关,奋力向上飞跃,试图逃离这吃人的魔塔。
然而魔物庞大的体型并非徒有其表,是真的有千钧重!饶是她再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睁睁看着...
那金芒翻涌,象征着生机的圆形光镜,从触手可及的地方,变得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
天考的考场,是处于天之极的天魔塔,而地考的考场,则是深入地底的一处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