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说:“好好好。”然后收拾了东西,小跑进去。
陈春兰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又疑心陈繁星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很害怕。
为了避免和她们见面,她竟然做到了很早起床,在六点三十五,许南起床之前陈春兰就去了食堂;晚上她第一个冲出教室,然后很快的洗漱完,尽量在许南她们回来之前走到阳台背书。
没有人发现陈春兰的异样,只有徐文娜陪着她痛苦——为了和陈春兰一起吃早饭,她也开始起得很早起来。
徐文娜不明白陈春兰为什么一下子就要改变了作息,连一点过渡都没有,害得她为了上午不打瞌睡,跟着陈春兰一起喝起浓茶。
陈春兰的借口一如既往,她说:“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更好的精力学习。”
徐文娜觉得奇怪,但无法反驳。
如此过到了十二月中旬,寇怀愁死了。
刘明据说已经可以离开了,但又抽抽噎噎的说想要陈春兰过得好一点,不要整天那么的愁。
寇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惊掉了下巴。
不要陈春兰这么愁,那寇怀可就有的愁了。
她哭唧唧的跑去找老板说理,给的七个月的时间里可没说还包括让她不愁。
更何况,活在人世,谁不愁?谁、不、愁!
老板很平静的跟陈春兰解释:“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
寇怀:?
她又要开始觉得大家都在针对她了:“老板啊!不是我说,怎么我一来,接着两个案子都是‘以前没有的情况’呢?
“没人想到李青竟然还能转成厉鬼,也没想到她连鬼都不算;现在来个陈春兰,又是这种,甲方爸爸太难伺候了吧。”
其实让寇怀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的话,她几乎在震惊过后就立马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像这是命中注定的事,而顺从命运,是寇怀早就习惯的事。
但她还是要讨个说法,好像这样做才是理所应当的,才是大众都会有,应该有的反应。
老板的声音很冷静,寇怀的表演并不能引起他的共情:“就当个附加题吧。”
寇怀发现老板大多数时候都不看她,显得特别冷淡。但如果两人有对视,受不了的往往又是寇怀,他的眼神太深,让寇怀觉得里面装了太多东西,全部都要压在她身上,她受不了。
她问:“多少分?”
老板反问:“你做的卷子的附加题多少分,那这个就是多少分。”
寇怀想到一个坏主意,她憋不住,自己笑了:“50分。”
她看到老板勾起了唇角,脸上很少见的出现了别的表情:“只要你拿得下。”
——
寇怀不知道陈春兰为什么愁。
她想要干什么的话,告诉徐文娜,徐文娜就一定会同意,并且和她一起去做。
也就是说,她已经有了一个许多人都没有的好朋友。
她的爸爸也很爱她,虽然陈爸爸不说,但陈春兰很明白,陈爸爸不愿意再婚是怕陈春兰难过。至于她妈,那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所以暂且不提。
这么一排除,陈春兰烦心的事就只能是关于许南的。
陈春兰回去以后,又告诉寇怀,说她本来以为说出来不憋在心里就好了,但跟寇怀说过以后,她竟然开始幻想如果向许南告白,她会怎么办。
她很苦恼,就又把矛盾推向人际关系,认为与人的交往总是痛苦。而和徐文娜的关系,对她也起不了安慰,因为——
“我们要毕业的吧。毕业就要分别,分别带来的也总是痛苦。哪怕我以后还会再见到她,但也一定会从见到她的第一秒开始为再一次的分别痛苦。”
她又要开始逃避,企图成为一个缩头乌龟,缩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寇怀看她又要循环进一开始的状态,虽然之前那样的确可以避免许多人际交往中的一些挫折,但至少在她和徐文娜一起吃饭,一起买东西,一起做的许多事的时候,她是很快乐的。
与其说与人的交往要以眼泪为代价,不如说,交往时存在的难过,才让快乐成为快乐。
而陈春兰,她是一个完整的人。
寇怀就鼓励陈春兰:“你去告白吧。”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你总要去试一试,总要去感受。
“你这样逃避,避免和她见面,连对徐文娜都想要再疏远一次。能解决问题吗?
“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以后还能再遇到徐文娜这样的,善良、大方,还会讲笑话逗你开你的朋友吗?
“想想上次徐文娜要你陪她问题那次。要是你在早上就做好了决定,并且果断的说出口,你还会为不知道徐文娜什么时候想起来问你而提心吊胆吗?不会的,逃避问题不是解决的办法,直面问题才是。
“你应该做的,不是去想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而是去找你为什么会觉得受到伤害,让你觉得难过的事是什么,它真的有这么恐怖,这么难跨过去吗。”
最后,寇怀说:“春兰去告白吧。”
寇怀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她说,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是陈春兰太想她的妈妈。是思念太重锁住了刘明,她才来的。
刘明对陈春兰来说,很重要。
所以她又加了句:“你想想你的妈妈,是不是想让你考好大学?你整天琢磨这些事儿,还能好好考大学吗?”
陈春兰也想起刘明对她的期待,在十二月的寒风里吸了吸被冻的通红的鼻子,因为感冒,鼻音很重的说:“如果我告白,这件事就能解决吗?”
寇怀回答她:“这件事或许不能解决。但哪怕你被拒绝,也能有个新局面——要么你为了让许南喜欢你,就发奋图强努力学习;要么,继续喜欢,至少放在了明面上呀,你至少能光明正大!”
但陈春兰竟然把重点放在了另一个:“因为许南是女生,所以只有被拒绝这个选项吗?”
寇怀咬牙,恨铁不成钢的对她说:“你真没看出来?”
陈春兰看起来很无辜:“看出来什么?”
寇怀:“许南和陈繁星呀!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
陈春兰一愣,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啊?”
寇怀很肯定的回答她:“反正我感觉是这样。”
许南每天早上都会洗头,陈繁星永远都是给她吹头发的那一个;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们俩也都一直是十指相交——
最重要的是,寇怀误撞到过她俩接吻。
“人家都有对象了,不会再答应你的。”
死了心吧。她想。
陈春兰看起来很呆:“那告白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寇怀说:“你的告白不一定是为了得到许南,而是告诉她,你很好,还有一个人很喜欢你。可以是为了告诉许南,她是个很美好的人。”
陈春兰说:“她是个很美好的人,用不着我说,所有和她相处过的朋友都知道。”
“那你不告白,不告诉她,你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既然暗恋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你只能明恋了。”
陈春兰想了很久,久到寇怀以为她是故意要把这个问题假装忘记然后不用再回答。
但她过了会儿看起来很灰心的说:“得不到回应的喜欢本来就是会让人很难过的事。除非我以后不会再喜欢别人,不然总是还会烦恼的。”
寇怀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陈春兰会想以后还是不要喜欢别人更好些,就像怕朋友最后还是会离开所有就不交朋友一样。但现在她不会觉得喜欢只是一件痛苦的事。
不过细细想来,其实陈春兰的变化还挺大的。
她虽然嘴里说和人交往麻烦,但徐文娜的麻烦事儿不少,还喜欢碎碎念,她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不乐意不耐烦出来。
寇怀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刘明到底哪里不满意,还不愿意走。
想不到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但陈春兰又很坚定的认为,告白会给许南带来压力,会影响她的高考。
不过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这件事就在告白这个点上卡住了,许南竟然自己问了陈春兰。
那天是元旦,学校只给放一天假。
陈春兰一般不参加宿舍的任何聚会,这次参加是因为马上毕业,能和许南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寇怀倒是觉得,这是她终于憋不住了。
她很努力去克制自己少有交集,但越是克制,越是想要放肆。
那天她坐在许南的对面、自己一个人坐一面。
她大多数时候都低头吃菜,只有极少数的时候,隔着升起的水汽,装作是不经意的看到她。
后来陈繁星站起身来,脸上不快的往外走去。陈春兰看向许南,她一脸无奈。
直到那顿饭吃完陈繁星都没有回来,大家竟然也都很默契的没有问。
于是许南和陈春兰走到了一块儿。
陈春兰从来没觉得这样紧张过。
许南和陈春兰聊着天,基本都是许南问,陈春兰答,然后又暗暗的骂自己,怎么回答得这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