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殷殷是不会给她机会向炎真道别的。
“银罗!”炎真奔过来,脱口而出的名字,语气虽然愤怒,但还是叫了银罗的名字,他及时地抓住了殷殷的一只手。
银罗因为体内的魔花种,此时正握住殷殷的手不放,殷殷不让她放,她就不能放,殷殷要她死,她就必须死,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诛仙台下的气息异常浓烈,银罗已经没有灵力了,这样的仙气对她无疑是一种伤害。
每一丝都能划进她的骨肉,鞭打似的疼痛着。
如果不是殷殷控制着她体内的魔花种,她早就没有力气握住殷殷的手垂死挣扎了。
“炎真,救我,我不想死。”殷殷哭得梨花带雨,一张小脸可怜至极。
炎真看了殷殷一眼,目光慢慢移到银罗身上,她笑着,没有心没肺的样子,真想劝她放手,一死百了。
炎真的头发被仙气拂动,青丝如墨,如何好看,如何灵逸,那是银罗记住他最后的一个样子。
他冷着脸,一张生气的脸,没有温柔的双眼,只有愤怒的眼神。
银罗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诛仙台下的戾气,掌心渐渐失力,哪怕是魔花种子也控制不住她的消亡。
“炎真,你欠了我”银罗的声音越来越虚,已经支掌不住。
殷殷却尖叫一声打断了银罗的话,她就是要让银罗死在不明不白的诛仙台下,绝对不让银罗在炎真面前翻身。
“炎真,你放手吧。”殷殷哭着说。
殷殷很聪明,她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把苦肉计做的更好。
炎真紧抓着殷殷的手,沉痛地看着她身下的银罗,沉声道:“银罗,你放手。”
他虚无缥缈的一句话,如此沉重的落进了银罗的心上。
没心没肺的笑容僵住,她愣了一儿,大概是在想,炎真的这句话究竟是开玩笑,还是……
掌心越来越疼,心也越来越疼。
炎真叫她放手,是已经作出了舍弃她的决定。
看来,她在他心里并不重要。炉鼎而已,所以,他已经允许她死了!
银罗用尽毕身之力挤出一抹虚笑,平静地答了一个字“好。”
炎真有一瞬的恍惚,他的心像被什么钝器碾过,痛到了极致。
殷殷内心得意,命令银罗体内的魔种放手,银罗真的松开了手,掉进了万劫不复的诛仙台下,绝望的笑魇,映入了炎真的瞳孔。
她一直想说:炎真,你看到了我的绝望吗?你会心痛吗?如果我死了,你又会难过吗?还有,你爱过我吗?
她一直都想确认一件事情,炎真用了三百年的炉鼎,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炉鼎的寿命通常不过一两次,可他们整整三百年了,整整一千二百多次了。
千千万万道雷电劈在她的身上,她只给他一个笑容。
你亏欠我太多了炎真……
炎真把殷殷拽上去之后跟着跳下来,当时电闪雷鸣,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银罗张了张嘴,笑着说:“炎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话音一落,银罗的身形四分五裂,在炎真的面前化作飞灰消散。他努力抓住的只有那块刻着银罗的玉牌。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银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心口好痛,像被谁从心上挖走了一块。
他总是那么自负,总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可结果,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银罗死在他面前,神形俱灭,连一丝魂魄都留不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上去了,就想这样再沉下去一点,让这千千万万道雷电劈碎自己。
紫郡宫
炎真和殷殷的婚事不得不往后延期,所有仙婢都跪在紫明殿外,谁也不敢进去打扰炎真。
就连炎真最喜欢的殷殷前去敲门都被一道灵力震了出去,落得极其狼狈的下场。
紫明殿中,炎真坐在床沿前,神情黯然地握着一块玉牌,痴痴呆呆地看了半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爱上你?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改变迎娶殷殷的主意?”炎真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那块玉牌,恨不得将它捏碎于掌心。
第十二章 离别恨
“银罗,你算什么东西,你只是我的炉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死了就会伤到我?”炎真眼眶一红,神情难过,却偏偏要挤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我是谁呀,我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我想爱谁就爱谁,想恨谁就恨谁,别以为你能让我难受,我不会的!”炎真隐忍地说着。
因为无法接受银罗的死,炎真悔痛着,却不愿承认自己在乎银罗。最后将手里的玉牌丢在了一方盒子里,在外面加了一道封印。
他冷冷地看着被封印在盒子里的东西,嘴角一扯,眼中的哀伤却还是大过脸上的厌恶。
他说:“我会再找一个炉鼎来代替你!”
他的眼泪却不禁自眼角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衣袖上。
炎真怔了一下,他抬起手,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最后大笑起来:“眼泪么?竟为了你么?”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高高在上的他竟然会因为银罗而流眼泪,他凤凰一生没有眼泪这种东西的,可竟是为了一个炉鼎。
真可笑。
“贱人!”炎真愤怒地挥手,一道玄力冲过去将上了封印的盒子掀落,最后滚在了地上。
一个炉鼎竟让他尊贵的凤凰落泪,炎真受不了这种刺激,当下就冲出紫明殿,要出去找个新的炉鼎证明自己没有疯。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见了,炎真化作凤凰翱翔九天,最后消失在紫泽境内。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真的疯了。
炎真来到人间,见过不少美貌的凡人,妖怪,还有散仙,他以为只要是个漂亮的女子,他都可以跟她上床的。
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看着怀里脱光的女人,看着她使出浑身媚术来勾引自己。他却一动不动,喝了口茶,最后将脱光的女人扔了出去。
越是如此,炎真便越是不甘心。
他甚至连青楼那种地方都去了,面对香艳的美人,他竟完全没有心思,甚至极其厌恶。
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他的炉鼎。
但他没有放弃,一次一次尝试,一次一次失败。
他在想,即使是殷殷在他怀里,他也力不从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是失败中缓缓清醒。
仙界十五天,人间已经十五年过去。
炎真离开仙界的这个半个月,仙界安宁,殷殷也到处找人打听炎真的下落,可炎真敛去了仙气,没有谁知道他藏在哪里。
人间,云国。
炎真已经不再执著地去证明自己可以找个炉鼎代替银罗了,因为,除了银罗,他谁也不想碰。
近两年,他就躲在开元寺里,经常栖息在一棵梧桐树上,听着经文和钟声,消除心底的痴魔,偶尔也会放一张琴,在梧桐树上弹一弹,打发时间。
这天,有一男一女来到梧桐树下,青天白日就抱在一起,因二人动静实在不小,生生吵醒了树上浅睡的炎真。
他垂眸看下去,只见一个二十左右的紫袍男子搂着一个十五岁模样的白衣少女,二人面红耳赤的,应该是情难自禁了。
紫袍男子捧着女子的脸,靠着梧桐树,低头就要吻上去。
结果白衣少女反抗地推开了他,喘着急促的气息,惶恐而小声地说:“殿下,不可以。”
紫衣男子似乎有些恼了,他抵着女子,拧紧眉头,不悦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着,紫衣男子便又扑过去,在少女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少女拼命的抗争,慌乱之中甩了男子一耳光。
男子当时就懵了,他动作停了下来,看着近在眼前的慌张少女,脸色一沉:“玉银罗,本宫给你脸,是你自己不要!”
少女的手臂垂在身侧,不停地发抖,她解释道:“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后退一步,目光全无刚才的炽热,双瞳尽是冰冷:“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本宫,却又假装矜持不肯服侍本宫。玉银罗,本宫很忙,没空陪你玩什么欲擒故纵。”
男子话音一落,转身就离开了。
白衣少女怔怔地站在梧桐树下,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事情。
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心底更加惶恐起来。
树上的炎真冷嗤一声,又靠着树枝枕着自己的琴闭上眼睛,也没有细看树下的少女长得如何,反正,他对女人也没有兴趣了,更没有兴致去看她长得如何。
不一会儿,少女就擦了擦嘴角,整理了自己的头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离开了。
开元寺的前庭。
“玉银罗,这三天你可要好好的待在禅房里抄写经文。”紫衣男子冷冷分咐道。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惊慌地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是云国丞相府的玉家嫡女,名唤玉银罗,年芳十五,因皇家赐婚她与太子,她不得不领了圣旨前来抄经三日,这是云国皇室婚嫁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