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的光芒亮起，宝石与水晶纷纷碎裂，一行五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空寂的大厅之内。
扑面而来的凛风夹杂着雪花，糊了伊莲诺一脸。
她拉上了斗篷的兜帽, 朝四周看去。
天地之间一片苍白，飘落的雪花遮盖了视线，远处的雪山隐约之间呈现出沉默的轮廓。
她的右手被人悄悄握住了，伊莲诺朝右看去，只见银发的少年朝她弯起了碧眸。
几乎是在同时，她的左手也被一只清冷的大手包裹住了，不用想就知道是亚撒。
伊莲诺：……她被黑暗神包围了。
久久沉默不语的刺客，此时轻咳了一声。
“我们必须在天暗下来之前，赶到背风的地方。”
萨缪的看法取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他们冒着风雪，朝北行去。
萨缪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米洛、艾尔和伊莲诺，骑士长亚撒殿后。
当然，伊莲诺的手仍然被两位银发美人拉着，像是生怕她一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
伊莲诺：倒也不必这么小心。
早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经用身上沾染的、来自亚德里恩的“黑暗”气息，遮掩了自己身上的光明气息。
就算她出现在黑暗魔兽面前，也会被它们当成同类。
伊莲诺一点儿也不怂。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萨缪忽然停下了。
“前面是一片冰湖。”萨缪说，“我们贴边走。”
湖水中的冰层不知道冻了多深，他们几人的重量根本不用担心掉下去。然而出于谨慎起见，几人还是沿着冰湖的边缘前行。
被亚撒抱着跳过了几块巨石之后，伊莲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咔嚓”的冰块碎裂声。
靠近他们这一侧的湖面，冰层寸寸皲裂。通透如水晶的冰面上，蜿蜒出一条条苍白的裂纹。
一只只巨大的蛇头从水底探出，碎裂的冰块随着它们的动作纷纷落下，恍如一场可怖的冰雹。这些冰块滑落巨蛇苍白的鳞片，再次坠入水中，激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在伊莲诺和亚撒的身后，一只蛇头已经眯起了冰蓝的竖瞳，喷吐出了猩红的蛇信。
亚撒没有回头。清冷的青年怀抱着伊莲诺，步伐闲散地踏着石块行走，银白的长发在身后荡起。
反倒是走在二人前面的银发少年回过了投来，朝伊莲诺轻轻地歪了下头。
少年飞快地吟唱了几句，将一颗魔法波动强烈的传说级别魔法宝石，丢进了巨蛇张开的大嘴里！
这只不长眼地出现在伊莲诺和亚撒身后的蛇头，就这么“砰”地一声炸开了。
在伊莲诺的视野里，青年的银发在爆炸的气流中向前荡起，越过他挺拔的双肩，轻柔地拂过了她的眼尾。
在光焰的映衬下，他的脸颊比极北的霜雪还要苍白，纤长的眼睫更是几乎融入了肤色里，半掩着清澈而美丽的翠眸。
他们对视着，少女的眼底倒映出青年被光焰笼罩的影子。
但这焰火转瞬即逝，蛇头被炸开的半截蛇身，颓然坠落在冰层上。
随即，更多的蛇头涌了过来。
“它到底有多少个头……”
萨缪一边嘟囔着，一边纵身跃起。刺客的身影迅如闪电，很快就落在了一只蛇头上，顺着其光滑的鳞片滑下，将淬毒的匕首刺入了蛇身七寸的位置。
米洛也没有闲着。在这段时间里，黑魔法师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召唤魔法阵。
伴随着嘶哑晦涩的咒语响起，一只只半人高的低等恶魔从法阵中爬了出来。这些属于混乱的生物在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那只多头巨蛇吸引了注意，它们发出嘈杂的欢呼，不要命似地跳上了巨蛇的身躯，用锋利的爪子和尖利的牙齿撕咬着后者的鳞片。
艾尔也快乐地炸起了魔法宝石。
米洛瞄准蛇头施放着火球术，但显然没有氪金玩家效率。
他念一个咒语的时间，银发少年能扔出好几个昂贵的魔法宝石。
米洛：……这小子一定是来玩的！
很快，这只魔兽的头就掉得差不多了，它哀嚎一声，拖着臃肿的、爬满恶魔的、没什么脑袋的身躯，颤颤巍巍地想要潜入水中。
但骑士长不会允许胆敢冒犯他的女神的魔兽就这样溜走。
他反手拔出腰间长剑，闲闲地掷向了身后。
巨蛇庞大的残躯被贯穿，彻底失去了生命波动，朝深湖之中沉坠。暗红的血液一点点地在湖水中蔓延。
“快走，”亚撒低声，“水下还有更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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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离开冰湖之前, 伊莲诺的眼底倒映出水下游曳着的巨大黑影。
但好在——
在黑影接近他们之前，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
苍白的风雪遮掩着日光，天色灰蒙蒙的一片, 但随着光线的渐渐黯淡，仍然可以判断出已近黄昏。
前方的雪山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时, 走在前面的萨缪停了下来, 垂眸打量着雪地中的一块凸起。
伊莲诺好奇地走了过去, 勉强辨认出这结着一层冰雪的凸起，是一个长翅膀的人形。
她心底生出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被埋着的该不会是光明神殿的审判长，天使维拉吧？
伊莲诺平复了一下心情, 下令：
“把他挖出来。”
“遵循您的意志。”
银发的骑士长手中, 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新的长剑。他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用剑尖将雪地里的东西刨了出来。
看到天使覆着霜雪的纯白面容之后，伊莲诺叹了口气。雪花落在天使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愈发显得他静谧安详。而那对华美的羽翼正柔顺地蜷着，裹住了染血的颀长身躯。周围的冰层上, 也散落着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羽毛。
不会死了吧……
伊莲诺走过去, 在维拉面前半蹲下来, 握住了他的手, 用神力一点点地融化着天使身上的冰雪。
维拉修长冰冷的手指, 在伊莲诺的掌心轻轻颤动了一下。
光……
温暖……
下意识地想要亲近。
这与死亡来临前虚幻的光芒和温暖不同。
这温暖是如此真实, 来自于他的神明。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他从混沌之中挣扎苏醒。
银发的天使一点点地睁开了冰蓝的眼睛。
他的眼底, 倒映出一位圣洁而美丽的金发少女。
在意识回归大脑之前，天使的唇角已经轻轻地翘了起来，就连他自己都未发觉。
在维拉作出舔狗发言之前，米洛抬手一瓶治疗药剂, 灌进了他的嘴里。
维拉：……唔。
天使一脸无辜地望着伊莲诺，还带着一点点懵逼。
伊莲诺憋住笑，“振作起来，维拉。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夜晚时呆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将治疗药剂“吨吨吨”完之后，维拉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但天使随即就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那个亡灵……”
到底有一点交情，米洛问道：“埃伦还活着么？”
维拉缓缓地坐了起来，冰蓝的眼瞳危险地眯起。
“大概。”
“埃伦就在不远处。”
沉默不语的银发少年，此时轻声开口。
而米洛半跪在冰面上，铺开了一张绣着银线的黑布，用雕刻着符文的骨块占卜了起来。这些骨块并非人类的骨骼，似乎来自于某种异兽，呈现出通透的淡紫色。
占卜完成之后，黑魔法师抬起苍碧的眼眸，遵循着某种神秘的启示，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方向。
而刚才说话的银发少年，早已沿着那个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
米洛：……
只见萨缪和亚撒用肩膀架着天使，也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唯有伊莲诺还站在原地，专注地注视着他占卜的工具。
“很漂亮。”少女评价。
米洛很上道：“我还有一套备用的占卜工具。”
说完，黑魔法师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绣着神秘花纹的袋子，想要送给伊莲诺。
伊莲诺摇了摇头，不忍心告诉米洛她留在这里等他，是看他一个人挺可怜的。
二人跟上了大部队。
不多时，走在前面的银发少年艾尔，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条冰层的裂隙。
裂隙延伸向左右两个方向，像是神明用利剑将整个冰原劈成了两半。裂隙约有近百码宽，深度则无法目测，下方幽不见底。
“如果我没记错，”天使虚弱地抬起头来，“亡灵应该是掉了下去。”
“恰巧，这里是前往冥界入口的捷径。”
亚撒低低地笑了一声。
天色黯淡了下来。
*
北境，拉维尔堡垒。
号角声的吹响，让伊莲诺的本体骤然回过神来。
她推开房间的门，朝城墙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