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这句,姜妃也不太想在阮白白身上浪费直接,径直转身出了密室。
阮白白眼见着人离开,终于缓缓呼出憋着的一口气,小心动了动身体。
但,这一动,就牵扯到了她的爪子。
阮白白顿时又倒吸一口凉气。
黑衣人蹲身用钥匙打开笼子,把笼子里的一盘鱼骨头和菜汤泡饭都端了出去。
笼子里只剩下一碗水。
碗还是不知从哪里翻找出来的,沾着灰尘的小木碗。
阮白白缩着爪子,睁圆了湛蓝的眸子,看着黑衣人的动作。
黑衣人重新将笼子锁上。
离开前,黑衣人回了下头,低声道,“你若是聪明点,就不该在娘娘面前犟。”
“毕竟,吃点苦,又哪里有命重要。”
姜妃已经在宫外寻到了一只与阮白白长相相差无几的白猫。
同样的蓝色猫瞳,同样软滑蓬松的皮毛。
细小特征不同,不是什么大问题。想来陛下应当平常也不会刻意到一只宠物的方方面面。
作为替代品,绝对是够了。
阮白白仰头望着黑衣人,依旧没有吭声。
黑衣人也没什么要跟她交流下去的意思,lk一手端着木托,另一手熟练地在墙上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暗门打开,黑衣人迈步出去。
石头门再度合上。
阮白白也重新低下了脑袋。
她的思绪有些空荡。
猫猫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吗……猫猫死了齐修晟要怎么办?
阮白白迟钝地想了想,他应该会再养一只猫猫吧,毕竟之前那么多猫猫都想被他养。
如果她不在了,没了她的阻拦,齐修晟想养几只猫就都没关系了。
说不定,说不定他还会让别的猫睡猫猫的床,玩猫猫的摇摇马,还、还让别的猫跟他一起睡觉。
阮白白想着想着,就有些委屈地瘪起了嘴,湛蓝的眸子含上了点泪花。
猫猫一点都不想这样。
人类只能是猫猫一只猫的人类。
阮白白慢慢吞吞地把脑袋蹭在了自己不疼的那只爪子上,闭上眼。爪子上那一片的猫毛缓缓晕开了湿意。
她在心底小声道,猫猫不想回森林了。
猫猫就想再看看好看的人类。
密室内没有光线,不大的空间内尽是黑暗,也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
小木碗里浑浊的水面平静无波。
阮白白缩在笼子的角落,仿佛整只猫都站在了世界的彼端,被世界遗弃。
养心殿。
“那猫……”太后站在齐修晟的对面,道,“如何了?”
太后早在前几日就听说了白猫跟齐修晟近日宠幸的那名女子一起失踪的消息。
虽说比起猫,自然是人更重要一点。
但,太后到底是没见过传闻中齐修晟宠幸的那女子,因此,心中挂念的,还是格外讨她欢喜的阮白白。
不过,念及齐修晟丢了猫应当是比她着急,而不久前她跟齐修晟还因为宋晚章的事情有不太好的结尾,太后就硬生生忍了好几日。
太后以为就凭皇室的人力物力以及铺下去的关系网,想找个人和猫而已,虽有些难度,但怎么也该只是时间问题。
可太后没料到,这么多日了,竟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一般,丝毫音讯也无。
特别是听说齐修晟的状态也一日比一日差的时候,太后坐不住了。
齐修晟知道太后一直对阮白白抱有好感,因此现在见她亲自过来,也并不怎么稀奇。
他坐在桌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眉目了,还在查。”
“不过,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齐修晟就在半个时辰前自暗卫处收到的消息,一队从外边进京的商队马车上,运了只与阮白白极像的白猫。
商队手续齐全,城门那边检查过后放了行,暗卫却因着车队上有猫而顺手调查了一番。
一查就查出点了什么名堂。
白猫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确定是一路从西域运输过来,想来商队应当是打算从京城卖个好价钱。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只与阮白白极为相像的白猫,就容不得齐修晟不多想。
太后闻言蹙起眉,“既然可能不简单,那就按最不简单的那个可能去查。”
“左右如今你权势已稳……”太后轻啧了声,“该怎么做,应当不用予再教你了罢。”
如今整个后宫都是前朝那些人安排进来的,虽说如今整个齐国都没什么能对齐修晟的皇位构成威胁的人,但,若是那些人想在暗地里搞些什么幺蛾子,却还是相对容易的。
齐修晟松开眉心的手,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孤明白。”
“此事定然不会不明不白地善了。”
第55章 你的爪子
一连几天粒食未进, 只喝了点水的阮白白趴在笼子里,逐渐有气无力。
过了胃里反酸的那段时间,现在
在开始的前几天还有人进密室看她,或是姜妃, 或是黑衣人。
姜妃会冷嘲热讽几句, 又会问她平日里的一些小习惯, 可阮白白不回答,她便失去了耐心和兴趣, 再也没来过。
黑衣人还会遵循姜妃的嘱咐来送水, 偶尔阮白白运气好,或许是黑衣人当时心情好,阮白白还能喝到干净的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黑衣人从一天三四次, 再到一天一次, 最后,阮白白已经小口舔干木碗里的最后一点水。
黑衣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来了。
阮白白吃力地把脑袋从碗边挪开,重新趴在自己完好的那只爪子上。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 不是很清醒。
阮白白想, 她可能活不久了。
她可能, 也再见不到齐修晟了。
阮白白整天整天地被困在黑暗密室内的笼子里,她甚至不知道外边的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甚至不知道距离她被关进来已经多久了。
忽地,阮白白耳尖一抖,她慢半拍地抬眼,看向铁门的方向。
一点嘈杂的声音传入了她的猫耳里。
阮白白心底升起了那么点希望。
但,阮白白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快死了, 所以出现了幻听。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缩了缩爪子。
“……啊。陛下,我不是……臣妾……啊!”
“……娘娘!不……陛下!”
隐隐约约的人声渐响,夹杂在各种桌椅掀倒的碰撞声中并不是很起眼。
与暗室只一段密道之隔的姜妃寝宫内。
齐修晟目光狠厉,手中捏着姜妃细白的脖颈,却是低眸缓缓一笑,“孤没什么耐心。”
“你最好,如实招来。”
“孤的猫在哪里。”
姜妃脸色惨白,她颤着唇瓣,却还是嘴硬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臣妾不过是听闻陛下丢了一只白猫,又碰巧身边人听闻京内有只西域来的猫,这才想着或许陛下能聊以慰藉……”
齐修晟敛了笑,面上没什么表情,就显得愈发可怖。
他手上收紧,姜妃脸色发青,逐渐呼吸不过来。
“……哦?”
“现在还是不知道么。”
他的猫,又岂是能说替代就替代的。
姜妃的两名大宫女狼狈扑到在地上,见姜妃几乎要死在齐修晟手里,连忙跪爬上前,颤颤巍巍地跪在齐修晟脚边磕头,“陛下,娘娘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啊,娘娘她整日待在寝宫内,偶尔出门也只不过在御花园逛逛,又哪里知道陛下爱宠的行踪!”
两名宫女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地上还有桌面翻到而碎在地上的瓷片,两人的前额不多时便生生磕出了一片血来。
“陛下您就绕了娘娘的命吧!”
齐修晟冷睨她们一眼,“你们两个奴才倒是忠心。”
不过,也就只是两个奴才而已。
两名宫女饶是再急切,却还是连伸手阻拦齐修晟都不敢。
姜妃两只手艰难抬起,触及齐修晟捏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终于用气声妥协,“我,我知道她在哪。”
齐修晟松手。
姜妃便骤然跌落在地上。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低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姜妃脸上多了道不知从哪来的划痕,渗出几丝血迹。原本精致淡雅的妆容也微微变了形,不复先前从容。
两名宫女跪在地上,一时不敢吭声。
齐修晟站在姜妃面前,低眼冷然道,“孤现在放了你,也能在下一秒斩姜家满门。”
“你最好不要在孤眼底下再动什么小心思。”
姜妃涂着口脂的唇色却依旧透出了白,她哑然抬眼,“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就算臣妾当真做错了事,一只猫而已,陛下竟要牵连整个姜家?!”
他这般、他这般……姜妃脸上扭曲,“你就不怕世人对你的诟病,日后史书上也记载着你的残暴无道!”
齐修晟俯下身,笑了,“这整个齐国都是孤的。”
他一字一顿道,“孤要姜家死,姜家就得死。”
“至于史书,”齐修晟漠然道,“你猜史官敢不敢记孤。”
姜妃呼吸一窒。
“现在,”齐修晟与姜妃对视,“孤要见孤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