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的手臂横亘而来,揽过蘅芜的腰肢,他朝后一躺,倒在满地枫叶中。蘅芜靠着他臂弯,趴在他怀中。她心里微微一紧,又放松下去。
蘅芜用一手,卷过凤曦散落胸前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转了几个圈,没说话。
凤曦偏过头看蘅芜,从这个角度看,她莹白的额头比玉石还皎洁。小小的鼻子线型如流水,温婉好看。鼻下是粉红的唇,那温暖甘甜的滋味还遗留在凤曦唇齿间。
“你这张脸,看多了,还算不错。”凤曦忽然来了句。
蘅芜挑起眼皮看他,灵动眸子里藏着喜悦:“能得神君赞美,我觉得好幸福。”
凤曦轻笑一声,忽的扬起略显邪肆的笑容:“你不是说,你这张嘴还能做许多别的事么?”
“嗯……”蘅芜刚应一声,就见凤曦探头凑到她耳边,与她说了一句话。
他的语调阴恻恻的,带着笑意,却不怀好意。
待他说罢,蘅芜脸色通红:“凤曦神君,这……”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说喜欢我喜欢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为我做什么都可以。”凤曦低笑,“蘅芜仙子,这都是你说的。”
“可是我脸皮薄。”蘅芜讪讪。
“你脸皮薄?”凤曦眯起眼幽幽质问。
蘅芜虚咽了咽,绕着凤曦头发的那只手,扯扯他头发,小心问:“换手可以么?”
凤曦挑眉:“讨价还价?”
蘅芜再扯扯他:“求神君垂怜。”
她紧张而企求的望着凤曦的眼。
“呵,算了。”当良久后,听见凤曦这般说,蘅芜稍松口气。凤曦将缠在她手指上的自己的头发拿下,然后拉起她这只手,带着她探了下去。
☆、心软了
早冬的山风如冰凉的手, 夹带秋日里残存的暖意,拂过山间,扬起片片枫叶。满林红艳艳的颜色, 摇曳在蘅芜和凤曦头顶。
他们身下, 是满地金红色的枫叶。
躺在落叶里,像是躺在火里一般,更仿佛炽热的火就在身上燃烧。热源之地,在蘅芜掌心里慢慢化开,自闷热难忍中寻到通往清爽的路。
凤曦眼眸幽深,望着蘅芜专注小心的表情,蓦地唇角一勾,忍不住在她鼻梁上吻了下。
蘅芜为此停住,愣愣看了眼凤曦。随即接收到他不满的轻哼和皱眉, 她忙又继续。
许久后,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衣袍上, 落下好几片枫叶。
凤曦随手拿起一片枫叶, 用法力将之化为一张方帕,丢给蘅芜。其余的枫叶则被他掸掉。
蘅芜用方帕擦擦发麻的手,侧过脸迎着山风, 借由风把滚烫的脸吹得凉一些。
凤曦敛上衣袍,一手挑起蘅芜的下巴, 让她转头看向自己,他自胸腔中发出一声低笑:“呵。”
听出这笑声中的愉悦,蘅芜大着胆子问:“凤曦神君,我第一次没经验,您觉得还行吗?”
凤曦道:“勉强过关吧。”
蘅芜搓搓手道:“我会为您继续努力的。”
凤曦没回答,他抬起手, 揉了揉蘅芜的头。
此刻从凤曦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危险压抑了,蘅芜也就把自己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凤曦身体一僵。他仿佛发出极低的一声闷哼,仿佛有突来的痛苦。甚至他搁在蘅芜头顶的手,不小心抓痛她一根头发丝。
蘅芜疼得一皱眉,再看凤曦,他用手捂了下胸口,表情凝重。
不知是不是错觉,蘅芜觉得,他的脸色好像一瞬之间变苍白了。
“凤曦神君,您怎么了?”
凤曦忽然推开蘅芜,站起身理理衣衫:“我有事先回去,你随便。”
蘅芜被凤曦突来的冷淡疏离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又浪又邪肆,怎么忽然就……更令她奇怪的,就是凤曦那愈发苍白的脸色。
他好像很痛苦。
蘅芜忙丢下方帕站起身:“您脸色看着不好,真没事吗?我同您一起回去。”
“蘅芜仙子,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被凤曦阴戾的凶了句,蘅芜不禁哆嗦一下,缩了缩脖子。
凤曦身上又蹿起阴鸷的气息,仿佛她再多问一句,他就会掐住她的脖子。
凤曦头也不回就走,蘅芜立在原地,抿抿唇。
他走出几步又停住,语气缓下些,道:“我没什么事,你也不要多嘴。”
说完,凤曦便使了个瞬移的法术,消失了。
此地只余山风瑟瑟,红叶打着旋挣扎。
古镜映心被丢在地上,蘅芜捡起映心,抿着唇无奈抚摸几下,试图抚去心中的烦躁委屈。
前一刻还态度亲密,后一刻就甩她脸。
真神经。
随即就有个声音在蘅芜心中喊起:姬蘅芜,你怎么又委屈上了?自己选择的路,走成什么样都要自己担着。
这道心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占据蘅芜内心。她平复下心绪,望着满山红叶,眼中微凝。
凤曦忽然那个样子,又疏离她,显然是有什么事防着她。
他身上秘密很多,有些他好像自己都弄不清,有些却是知道的——比如适才他的异状,他知道。
而他信不过她,所以不许她靠近。
这样挺好的。蘅芜想。
她本来就只是抱大腿而已,能不靠近凤曦的心,就不靠近。
知道他的秘密越少,来日她与凤曦断了时,他也不必担心她携带太多秘密离去。
她怕凤曦,又不得不将他当作深水中一段救命的浮木。她与凤曦之间,本就不是谈感情的。
她得到庇护撑腰,他得到一个能说能动、能吻能睡的玩物,这样就可以。
像凤曦那种人,想来,不会对她动真情。
而她,对凤曦有着如此不纯粹的一颗心,也不会开花。
话虽如此说,但对于凤曦的异状,蘅芜控制不住原始的好奇。
她低头看映心,摸摸铜镜镜面,自语道:“以前没接触凤曦神君时,只当他是洪水猛兽,如今却发现,他怪异之处真多。连你都照不清楚他的真身。”
说罢,蘅芜将映心收到自己的珠链里,又从珠链中召唤出莲叶。
她坐上莲叶,一路飞回凤曦的宫殿。
一回到宫殿,蘅芜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偌大的宫殿里,殿宇与殿宇之间,穿流的空气冰冷无比,夹带法术结界所形成的阴戾气息。
凤曦的那些手下,此刻都在宫殿中。远远看去,皆严阵以待。
当看见蘅芜回来时,山鸡男主动迎上来,道:“蘅芜仙子,主子要闭关一段时间。在他出关之前,您千万别踏进他的房间。”
山鸡男语调郑重,听来绝不是说着玩的。蘅芜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看向凤曦的卧室。
这座宫殿里最大的殿宇,此刻整个被笼罩在一层黑色流光下。这层黑色流光,是守护卧室的结界。
蘅芜走上前,试着将手靠近结界,还不等触及,黑色流光就冒起电光,像是要袭击蘅芜。这结界所蕴含的力量,也令蘅芜浑身肌骨冰冷而阵痛。
看来这是凤曦亲自布下的结界。
蘅芜将手收回,退开七八步远,浑身那股被震荡得翻江倒海的痛苦,才慢慢卸去。
她又看向卧室的门窗。门窗紧闭,什么也看不见。蘅芜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既然凤曦不许她踏入,她当然不会作死。就趁凤曦闭关这段时间,加紧修炼就好。
待蘅芜回到她的房间,山鸡男才收回视线,尔后走到窗户前,隔着窗户向卧室里唤了句:“主子。”
笼罩在卧室外的黑色结界,忽然打开一道口子,能供一人通过。
山鸡男从口子走进去,推开卧室的门,进入房中。
此刻卧室里昏暗无比,充斥着某种冰冷而腐朽的气息。隐约能听见凤曦压抑的痛苦低吟,回荡在室内。
三重深紫色的帘子,挂在山鸡男面前,帘子后隐着凤曦。
山鸡男站定于帘子外,不越半步,低声汇报:“主子,蘅芜仙子回来了。我请她回自己房中,她没什么异常。”
帘子后,凤曦“嗯”了一声,听得出他极为痛苦。衣料摩挲地面的那种声音,此刻听来像是尖锐的爪子刮在琉璃盏上,山鸡男不由皱眉,关心道:“主子,您还好吗?”
“……无事。”凤曦说罢,歇上口气才说,“在我出来之前,盯紧她,如果发现她趁机搞些小动作,勾结九重天之人,你们就……”
“就怎样?”
“杀了她。”凤曦这一声说得极狠。
山鸡男不禁一寒,又听凤曦道:“等等……”
凤曦的口吻有些迟疑,他仿佛在纠结什么,半晌,语调里的狠意退去些:“如果发现她做些小动作,勾结九重天的人……就将她关起来,等我亲自发落。”
“是。”山鸡男一边说,一边望着眼前微晃的紫色帘子。
主子忽然改口,这是……对蘅芜仙子心软了?
山鸡男道:“蘅芜仙子若真敢背叛主子您,我们说什么都会将她捆到您面前的!”
凤曦嗤笑:“是谁当初拉着一干人跑到我面前,劝我对她好一点?你们还背着我说,我是凭本事光棍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