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身白衣的云兮走了出来,脸上多了个新买的面具,他低头走到诏兰身边,有些恹恹地比了个“请”的手势。秦青朝他身后看了看,问道:“秦萧然那个纨绔呢?”
云兮顿了顿,似有些不忿,纠结中朝后指了指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又过了片刻功夫,成衣坊门口才出现缓步走来的秦萧然,一副白龙面具显得威严肃穆。秦青迎上前去:“果然是纨绔,臭美,烘个衣服还搞这么长时间。”
纨绔没有答话,只默默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甚至还有隐约笑意。秦青觉得此次秦萧然居然没有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是个稀罕事,换个衣服居然温润起来,正奇怪的当口,身边经过一群年轻女子,欢笑着追逐而过,秦青立刻恍然起来,温润这个做派在这样的日子里自然是做给女子们看的,如此说来,这种想法倒是很符合纨绔的想法。
看着越走越远的云兮和诏兰,纨绔伸出手来将秦青拉到了另一条路上。秦青初时有些诧异,想了想旋即明白了过来:“你是担心有我们跟着,他俩不自在吧?看不出你这个纨绔还挺细心的。”她有点灰心,声音也黯了一些,“我原本以为云兮对诏兰并不那么上心,但是今日看来又不大象,他明明很悉心地照料她,我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云兮有那样专注的表情了。”
戴着一张白龙面具的纨绔脚下缓了缓,似有些莫名地看着秦青,秦青并未在意
,继续道:“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但是他却不知道的感觉?”
纨绔似乎更加莫名,半晌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懂。”秦青叹了口气,“你一个纨绔怎么会知道这些。”
远处有人开始放河灯,吸引了许多姑娘小伙一齐涌去,经过秦青身边的时候将她撞了几下,纨绔及时地将秦青拉过护在了身后。秦青感激道:“想不到你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还是挺关心人,云兮有你这样的朋友,不错。”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哪里吹落了花瓣,落在秦青的额前。纨绔伸手帮她捻掉,手指停留在额前的疤痕上,凉凉的。秦青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疼么?”纨绔突然开了口,“当时疼么?”
秦青呆了呆,这个声音为什么不大像纨绔的?她带着疑虑看向纨绔时,纨绔适时地咳嗽了一声。秦青恍然:“你果然身体不适,一定是着了凉,连声音都有些变,回去我熬点冰糖雪梨粥给你喝。不过我熬的粥比云兮的可差多了,虽然我和余安学了这么久,还是连云兮的一成都没有学到。”默了默又道,“其实我很喜欢他煮的粥,总是吃不腻。”
看着纨绔似陷入沉默,秦青一拍脑袋:“哦,你是问我的伤疼不疼?疼,怎么能不疼呢?当时疼得我都想早点死掉算了。可是我为了见他啊,还没见到他我自己怎么能放弃,所以再疼我也忍过来了。虽然见了面他已经不认得我,但是能再见到他,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就很高兴。”
“他…是谁?”纨绔又问了一句,眼中全是疑惑。
秦青还未回答,突听前方一阵喧闹。喧嚣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前一条街上,有名粉衣女子遭到了歹人的暗算,她身畔虽有个白衣男子,但那男子并不会武功,此时也受了伤。
纨绔听闻后迅速拉起秦青向前面跑去,秦青奇到:“肯定不是诏兰他们,云兮武功那么好,不会有问题的。”
纨绔将自己的面具拉开,露出了秦青熟悉了几万年的一张脸,急急道:“那边是秦萧然,他不会武功!”
云兮说完已迅速跑向前去,秦青愣了愣,觉得刚才自己的一番做派实在好笑的很,无稽的很,她尚未来及感慨,云兮又回头冲她招手:“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对方几个人,你来帮个手。”
秦青“哦”了一声后跟上去,只见前面街口站着如假包换的纨绔秦萧然,手中举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扁担,白色的衣服上已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诏兰抖抖索索地躲在秦萧然身后,粉色衣裙上也溅有零星血迹。有两个黑衣人正准备挥出短刀,秦萧然绝望地悲呼一声,眼看就要成为刀下鱼肉,云兮和秦青及时赶到将黑衣人挡了下来。
黑衣人武功不俗,手法奇特,似非中原人士,好在云兮与秦青功底深厚,片刻便将二人逼退。云兮瞅准一个空档向着诏兰而去,诏兰见到云兮如天神般降临,只微弱地唤了声“表哥”后便晕倒在地。
云兮将诏兰小心抱起,对着秦青嘱咐道:“这边交给你了,小心!”
看着云兮怀抱诏兰迅速离去的样子,秦青心中有一刻恍惚,在这短暂的恍惚中从斜刺里又冲出两名黑衣人,秦青本能地将秦萧然护在身后,终还是慢了片刻,左臂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刀,鲜血顿时淋漓。
秦萧然惊呼一声,扑上来道:“你怎么样?!”
秦青一边分神瞪了他一眼,一边迅速夺过对方的短刀,转眼在局势上就占了上风,秦萧然不由在心中暗自喝了个采。那几名黑衣人见讨不着便宜,便接二连三地遁去,像精灵一般消失无踪。
回头再看秦萧然,只见他面色苍白,就要朝地上倒去,秦青皱着眉头扶住他:“你什么情况?伤的很重么?”
秦萧然艰难地看了她一眼:“不…不重,蹭破了点皮,我只是…晕血…”话音刚落,秦萧然已然向地上滑去。
秦青无奈地看了看如一条死鱼般瘫在地上的秦萧然,咬咬牙将他连扶带扛地给弄回了云府。
云府的仆从来来去去,神色匆匆,诏兰房门前守着几名大夫模样的人,秦青将秦萧然交给其他仆从后便过去看了看,这一看正好看见云兮背对门口坐在屋内诏兰的床边。秦青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默然的背影一定深蕴着某种怜惜和担忧,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将诏兰抱回,才会紧张地叫了满屋的大夫,才会这样一动不动地守护。
秦青突然不想继续呆在这里,转身向自己的屋中跑去。
秦青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比之秦萧然仅是蹭破皮来说,她这种皮开肉绽的伤痛着实不算太轻。但是比之她从天梯下来所经受的来说,这种完全算不上什么伤痛,而比之她内心此刻莫名的伤痛来说,今日受的伤痛又更加算不得是什么伤痛。
第138章 情伤
秦青一边包扎自己,一边生出一些委屈来,委屈一旦泛滥便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一块帕子递过来,她泪眼婆娑地望过去,原来是秦萧然。
秦青没有接帕子,背过身用手背迅速擦掉眼泪,道:“你晕完了?”
秦萧然讪讪地收回帕子,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看了看秦青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臂,皱了皱眉,“很疼吧?”
“废话!”秦青道,“要不你试试?”
秦萧然跳起身:“你伤的不轻,这么随便包包是不行的,我去叫大夫来!”
秦青伸手拦了拦:“算了,大夫都在表小姐房里,没空过来的。”
“云兮呢?”秦萧然道,“他拨一个人过来不就行了?”
秦青低着头,有种难以言状的落寞:“我现在不想看
什么大夫,我就想喝粥。”
余安在粥里加了止血的药材,盛给秦萧然与秦青喝了。余安望着默默喝粥的秦青,一会儿一个叹息。
秦青被他瞧的发毛,搁下勺子问道:“你是个什么毛病?”
“唉!伤成这样才喝点薄粥。表小姐其实也没伤着什么,就是吓晕了,醒过来就嚷着让云将军煮粥给她喝,将军方才亲自煮了一锅料特别足味特别香的粥已经给端过去了。”余安“啧啧”道,“果然将军对表小姐还是不一般啊。”
秦青木然地听着这一切,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站起身打算回房躺尸,不料脚下一绊,受伤的手臂便撞上门框,她龇牙咧嘴地将痛呼强行咽了下去,摇摇晃晃地走了。
秦萧然也将勺子搁下,马不停蹄地追了过去。一进屋,秦青一头扎进被子里,有只手伸过来将被子拉下一角:“你不闷么?”
秦青把被子拉回一点:“纨绔你怎么随便进女子房间?”
秦萧然腆着脸:“看你方才又撞了一下伤臂,我不放
心所以过来看看。”
秦青将被子又拉过头顶,干脆地回了句:“不用。”
纵使脸皮再厚,秦萧然还是噎了一下,半晌他道:“我知道你不太开心。”顿了顿,“是因为云兮么?”
躲在被中的秦青呆了呆,没有说话。
“其实今日我和云兮互换衣服也是迫不得已,他威胁我如果不换他原先答应给我的古画就不给了,我无奈之下才冒充他去陪诏兰。”秦萧然委屈道,“你知道的,表小姐那个样子的女子,我其实应付不来。”
“他为什么要和你换?”秦青从被中探出一个脑袋,不解道,旋即又恍然起来,“他一定是觉得女儿节上就这么逛逛没什么意思,所以搞一个身份互换的游戏,看看表小姐能不能识别出来,顺便哄她开心。”
秦萧然的额头上多了几道黑线:“我觉得云兮这个人,不会这么无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