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来人啊,当街打人了!”
“你个丫头片子穿的不正经,勾引男人,还冤枉我!”
摊主本来就挣不开花棠,现在又来了个顾余生,立刻改变态度,咧着黄牙大声求救。
神态简直和孙二有一定程度的类似,要不是场合不适合,花棠都想问问顾余生和白合飞,孙二这样的人很多吗?为什么总感觉,哪里都能遇到!
但出乎花棠意外的是,面对这个卖鸡崽版本的“孙二”,还真的有人觉得顾余生太咄咄逼人,要上来劝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你们不是附近村的吧,小姑娘可能误会了,我们乡亲有的时候比较热情。”
“对啊,而且谁还穿这种裙子,在我们这里,怪不合适的。”
“是啊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女孩也没有什么损失。”
她穿的裙子怎么不合适了?旁边卖菜和买东西的很多大姐,也穿着裙子,还有个奶奶穿着短袖的连衣裙呢!
到底是裙子的问题,还是穿在裙子里的人,白皙鲜嫩,貌美可口,让人看着“不合适”?
毕竟,有些人类可是看着浑身裹在黑色垃圾袋里的年轻女人,都能激发欲望,然后找借口说自己很无辜,被引诱的存在。
所以,花棠指着天热脱掉上衣,露出肚腩的几个男摊主,“那你们也会被摸手?”
花棠是看不懂人类了,要是嫌她裙子有问题,那这些没有上衣的男人,岂不是每走一步都会被无数人扑倒,上去疯狂摸手摸肩膀摸腰侧?
“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知羞啊,现在还抓着人家的手!”
不知道是谁喊的,花棠扭头找过去,看到的是借着人群,还敢大胆把眼神留在她脖颈,手腕和脚踝部位的男人,以及一些皱着眉头有些焦虑,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女人。
她在被打量着,花棠第一次接受这种性别凝视。
这个时候,急的想说话的白合飞帮不了她,哪怕挡住花棠不让别人的目光落过来的顾余生也帮不了她,唯有花棠自己才可以。
黑裙少女踮起脚,从顾余生护着她的肩头冒出脑袋来,费力的歪头露出脸,“你们不讲道理,我讲!”
说完,花棠把摊主的两只手反折,提膝把人怼在地上后,认认真真讲理,“我穿什么关你屁事,变态流氓色情狂,喜欢摸手是吧?来,自己的手,摸啊!”
“还有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被这个人摸手是吗?小姑娘穿什么,关你们什么事?今天就要告诉你们,摸别人手,应该这么解决!”
是被欺负,还要唯唯诺诺掉眼泪道歉的小姑娘,给了这群人什么样的膨胀错觉?
喜欢摸手?花棠今天就要用反折的角度,让摊主摸他自己摸个够,以后看到女孩子的手,就吓得发抖。
比起恶猫,花棠突然有点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了。
足够暴躁,她喜欢。
第151章
大部分人心中理想的社会, 是每个人吃饱穿暖,能依靠自己的劳动和奋斗,有尊严有希望的生存下去。
但是, 连恶猫都知道, 想归想, 梦归梦, 社会并不全是这个样子的。
每个人拿的基础点数是不同的,可能是智商、可能是健康、可能是身高、财富、地域,甚至性别。
弱势群体的存在, 是客观到无法消灭的。
而相较于信息更发达的城市,村镇的变化和交迭可能更容易被人忽视, 尤其是在话语权即优势的今天, 没那么高关注的地方, 可能更容易发生让弱者愈弱的恶性循环。
就像是这一次,明明花棠才是受害者, 却又指指点点的声音, 落到了她的身上。
甚至,连借机占便宜的摊主都逐渐有底气起来,觉得花棠这个小姑娘很不懂事,没眼色,认死理。
看,连正常的反击行为,都会觉得是这个女孩不要脸,不知羞。
仿佛被欺负了,只能默默忍下来, 哭的梨花带雨, 二次取悦摊主才是正解。
至于凭什么?谁让你是个鲜嫩可口的年轻女孩, 是这里所有人公认的弱者,好欺负,不敢反抗呢?
可强和弱,明明就是相对的概念,谁敢说自己一直是强者?是能随意剥削和欺压别人的角色?
十岁的儿童面前,五个月的婴儿是弱者。
十七岁的逃学少年面前,十一岁的初中生是弱者。
歇斯底里的母亲面前,瑟瑟发抖的孩子是弱者。
有暴力倾向的男人面前,老人孩子妇女儿童都是弱者。
所以说,但凡坚持人类社会就要崇尚暴力,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人们,只要让他们瞬间年老三十岁,或者正常生活受限,变成“弱者”,就会立刻转变态度,呼吁人性美好和互帮互助。
变强大不是件稀奇的事情,在变强大的过程中还能保持悲悯和尊重,才是能体现人性闪光的事情。
可以说,叶丝兰和顾余生是对花棠影响最大的两个人。
他们的价值观,他们的底线和态度,潜移默化的帮花棠塑造了她自己的三观。
严格意义上来讲,三观正是一个伪概念,用合不合才更准确。
花棠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单位,单方面任性的区别对待,喜欢的人可以摸摸猫耳朵,讨厌的人连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但恶猫足够坦率,把一切都大大方方的亮出来,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会被任何规矩或限制所影响。
所以,花棠根本就不在乎摊主的歪理,以及周围人的不赞同。
她不知道摊主在今天之前,用同样的手段欺负过多少女孩甚至小男生,可今天之后,这个摊主再想做什么,肯定第一时间会想到她带来的疼痛感。
温言软语是没法让这个中年男人长记性的,但是,反折双臂踩在地上无力挣扎一定可以。
花棠知道,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里面,并不是每一个都是摊主这样的,甚至还有些很担忧的眼神,之前还准备来帮花棠撑撑场子的。
素昧平生,可是,他们看不得小姑娘被欺负。
但同样,还有和摊主高度共情,觉得她蛮不讲理,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被摸了一下手而已的男人,以及看着花棠年轻水嫩哪怕穿着黑色长裙,也仿佛看到什么故意卖弄姿色勾的家里男人总是晃神的小妖精的女人。
只是一个村子临时拼成的集市,发生的事情却是众生百态的缩影。
说来也有趣,在花棠最开始制服摊主的时候,还有人敢上来劝劝,但看着花棠来真的,眼神危险的看谁来当帮凶就也一起折,身边又有个看着就怵的高个男人站着,连劝的人都没有了。
所以说,很多时候,人们偏向的不是讲理的一方,而是强势甚至闲人闭嘴的一方。
可惜的是,能吓到很多小姑娘的骚扰行为,也不能真的给予摊主什么惩罚,在他脸色变青之前,花棠松手站起来,借过顾余生的手机,对着摊主的脸拍了张正面照。
“下次记得自己摸自己,要是吓到小孩子和别的女孩,我就不客气了。”
恶猫不知道别人处理这种事情的标准答案,反正她是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回头叮嘱小孩子要乖顺、要穿的严严实实、要一直呆在家里之类的,她只会把坏人的高清无码照片拿出来,让小孩子以及周围更多的成年人看到,这就是人渣。
然后,扩大排斥和警惕的群体,争取把人渣挤出社会空间。
毕竟,生存环境也适用东风压倒西风的道理,只给可能受害的群体约束和说教,不给他们任何警惕和反抗的力量,不就和纵容的帮凶一样,让加害者为所欲为了吗?
世上一切的恶,都是来自行凶者,而不是被害者。
花棠认为自己是讲道理的人,巧的是,顾余生和白合飞也这么认为的,他们没有阻止花棠的动作,一直站在旁边支持她,还记得处理一下摊主仓皇离开,连鸡崽这些都没有拿走的“残局”。
这摊主卖的东西都是从附近村子里收的,说是等卖完后再付钱,现在人也不见了,顾余生干脆就找到提供的农户,省去中间商倒是以很低的价格买下了。
除了送给村长他们几家养一养外,还能带回去一些让崖顶小学的学生们养,也算是课外实践的小乐趣。
“累不累?”
回去的路上,已经被带着去洗干净手的花棠拎着篮子,有点怏怏不乐的走在顾余生身边,然后被他有点担心的问了问。
集市上遇到的这事,实在太影响心情,让人觉得如鲠在喉,不舒服了。
“花棠,这段路也没有别人,要不然变回猫?”
白合飞看花棠表情不太明朗,也在旁边小声提议,想让花棠恢复一下状态。
摇了摇头,花棠示意自己没事,就是有点难过,可能有无数个摊主,和今天一样在不同的地方伤害着不同的人,可是,被欺负的人里,她这样的极少数。
要不然,怎么会是相对弱势的人,更容易被伤害呢?
从没有听过谁半夜尾随一个一米九八的肌肉壮汉,更没有听过哪个精神病敢把壮年男人扔下楼。
傻子都知道软柿子好捏,更别说行凶者了,他们甚至有一套雷达般的评判标准,能准确的分辨出哪一些更不会反抗,更容易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