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说发生什么事情,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白合飞常被花棠欺负,猫语的领悟能力也是迅速提升,看到黑猫关切的眼神,捏着牛奶瓶呆了两秒后,忍不住啜泣起来。
“花、花棠,我伯母去……去世了。”
颤抖的、悲伤的、几乎没有声音的啜泣,滚落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白合飞用双手抓住头发,倾诉一般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花棠。
有的时候,人和人的关系亲近,并不仅仅依靠血缘。
长辈可以去提携欣赏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后辈,同样,后辈也能喜欢和尊重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白合飞从小动手能力就极强,不用别人教,就喜欢蹲在长辈身边,看她们缝衣服、做布鞋或者纳鞋底。
他的父母都是上班的工人,寒暑假没时间照顾他,就把孩子送回老家。
伯母是白合飞大伯的妻子,一个脸上有个痦子,勤劳又善良的女人。
因为白合飞大伯和父亲差的年龄比较大,白合飞刚读小学的时候,伯母的孩子都已经高中毕业有对象了。
这些大孩子不耐烦带着小堂弟,伯母就把白合飞放在身边,拆毛衣的时候白合飞卷那个毛衣团,做鞋子的时候白合飞帮忙给涂浆糊。
他特别喜欢这个伯母,哪怕后来读书离得越来越远,每年也会抽个时间回去看看。
只是最近两年,白合飞受到病情影响不太敢乱跑,也不想让伯母跟着担心,就找借口说自己有其他事情,暂时不回去了。
伯母还给他寄了很多东西,哪怕他都二十多岁了,每年还是会做四双千层底布鞋,冬天做个棉马甲或者别的衣服。
白合飞和伯母之间没什么血缘关系,唯一的联系,就是大伯、堂哥堂姐和自己一家的关系,可是,他们的感情很好,比起堂哥他们,有的时候,白合飞反倒更像是伯母的孩子。
花棠上次来的时候,就是白合飞的堂哥让他上个礼金,一头雾水的白合飞还没有问清楚,就被这是伯母白事的礼金几个字砸懵在家里。
这几天离开,则是白合飞专门回去了一趟,和大伯、堂哥堂姐大吵一架,才恍惚失落的回来。
“我们那边,白事是要办一周的,但是他们说今年忙,什么都没有办,就只剩下坟包了。”
问白合飞要礼金的那天,其实就已经下葬了,白合飞被大伯一家的操作气的不行,可除了吵一顿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伯母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被埋葬了。
白合飞说不上原因,可是心揪的疼,他伯母应该是家族遗传的糖尿病,这两年什么好多东西都不能吃,瘦的厉害。
本来按时注射胰岛素,定期接受治疗,这也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病,可大伯家里条件一般,堂哥不学无术,身边别的姑娘看不上他,就只能攒笔钱看看能不能在当地娶个家里看重彩礼的媳妇。
于是,大伯和堂哥舍不得钱,还总撺掇伯母问别人借点,但伯母张不开这个嘴,硬捱下去,直到错过治疗去世。
白合飞真正和伯母相处的时间,其实只有小时候那些年,可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伯母,一想到伯母给他打电话其实就能借点钱治疗,倒最后却都没有张嘴,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花棠,当人为什么这么难?我伯母善良了一辈子,死了连个亲朋后辈送一送的机会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得到!”
“花棠……”
第122章
可能是之前生过病的缘故, 白合飞现在的情绪很差, 整个人都透着绝望和难过。
他的伯母,一个善良温和的女人, 为家人勤勤恳恳, 疼爱后辈体恤子女, 却落了最后草草离世的结局。
堂哥攒的彩礼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等秋天就可以结婚,热热闹闹, 倒不再说什么忙就不办婚礼的话。
大伯和堂姐也没有什么难过, 还拿着白事的礼金去县里换了套小房子。
想必很快,属于伯母的痕迹也会消失, 被她的丈夫遗忘,被她的子女丢在脑后,变成孤零零的坟。
“而且, 我、我连伯母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伯母不是白合飞老家那边的人, 嫁过去之前也没什么本地的熟人,结婚生孩子之后, 就变成白老大家里的,或者白合飞堂哥名字附带的妈。
白合飞没有听过别人喊伯母的名字,而且记得初中有一次回去, 大伯家里好像有点矛盾,堂哥把碗砸在地上, 让伯母这个外姓人出去, 说这是白家的时候, 还把刚进门的他吓了一跳。
只是看他这个客人来了,大伯他们没让事情继续闹下去,早早敷衍过去,他当时比较小,除了被吓着也不记得什么了。
可现在,却被白合飞全部找出来,翻来覆去的想。
如果说,普通人承受悲痛和难过的限度是十,那么白合飞的,可能只有五。
过度的难过,会让他整个人溺水一样的陷在情绪里面,共情过强,越来越难平复下来。
花棠看白合飞的表情明显不对,也顾不上爪下留情,抬起爪,给了白合飞一个清醒猫猫拳,提神醒脑,起码让他不要在情绪里越陷越深。
看白合飞神情稳定了些,花棠就推他去拿水洗把脸,最好用热一点的水,然后再回卧室,躺在床上什么都别想。
作为基本的战斗单位,白合飞脆皮到毫无抵抗力,被花棠推搡着,去简单的洗漱之后把躺回被窝。
花棠比较了一下枕头还是被子后,等白合飞把被子盖在胸前,直挺挺躺好开始放空后,蹲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瞬间,鸽大的小灵魂差点从嘴边飘出去,好在这么一下,他正面的那些情绪也回来些,状态总算是回血了。
沉甸甸的黑猫压在心口附近,除了有点喘不上来气,但也特别有活着的真实感。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容易把相关联的事情都想起来,白合飞乖乖躺好不出三秒,就再次陷入当人类好难的循环之中。
不说远的,就单说九州小区的住户,嘉安之前的生活不艰难吗?
余饼干在病情好转前的样子不让人心疼吗?
等不到结果找妹妹几十年的叶姐不累吗?
就连店主顾余生明显也是有故事的人……
没等白合飞再次露出悲伤表情,花棠就把两只前爪怼他脸上,用顾余生平时搓她小圆脸的手法,一顿揉搓。
都说了那是之前的事情了,有恶猫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恶猫更坏呢?
现在给白合飞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放空睡觉,要么恶猫爪动辅助,就是催眠还是拍晕不一定。
被花棠搓到五官差点错位,白合飞嗷的一声惨叫捂住脸,立刻抱头表示他马上睡,不睡着自己敲晕自己的那种。
鸽大很有自知之明的,清楚他要是敲晕自己,估计就睡到晚上,可要是让花棠来,那再醒来至少是明天了。
其实这几天白合飞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舟车劳顿加上情绪起伏,刚才又大悲了一次,闭上眼睛都不用敲晕,很快就睡着了。
花棠看鸽大呼吸慢慢放缓,伸出爪爪感受了一下他还在喘气,才跳到地板上,帮白合飞把遮光窗帘也拉起来。
从小窗户里挤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吵醒白合飞,花棠踩着猫道影子一样的离开。
可能是白合飞刚才哭诉,当人真的好难,样子实在太呆了,让花棠也少见的想起,有关转运猫的事情。
要说难,当转运猫才是真的好难。
叶丝兰、顾余生他们都多少了解些花棠的小性子、使坏的小调皮,但可能不知道,花棠为什么要立志当一只恶猫。
这世上,就只剩花棠这么一只转运猫了。
可以说,出于生存本能,所以她选择当恶猫。
要知道,哪怕叶丝兰在部落里看到的那个庙,又破又旧,可是,那也是庙。
而在庙里供奉的,来头一般都比较特别。
转运猫不沾神明也不是精怪,自带幸运光环一看就是守序善良类的,和什么邪神野鬼没关系。
那么,能出现在庙里能保佑一方,自然就和转运猫总是被牺牲的命运有关。
这种可以改变命运,让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发展的特殊小猫,没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懵懵懂懂的不断遇到人类,然后去实现愿望。
想想现在许愿瓶和转发的锦鲤,都能被无数人用来祈祷,那么就不难想象,转运猫一旦出现,会受到多少的关注或争夺。
当然,站在转运猫的立场,这种关注和争夺并不是好事,所以,转运猫的下场基本都是悲剧。
而且是极其悲惨,惨到受到庇佑的人们愿意为转运猫立个小庙,甚至派个小官去守着。
民俗故事里面,猫的报恩也可以换个说法,是转运猫接到周围人强烈的心愿后,完成自己的使命,牺牲掉自己换来一个孩子,送给无儿无女的夫妇圆梦。
阿婆给叶丝兰的故事其实并没有讲全,还有部分听着有点血腥或讽刺的,长辈就不太乐意给后辈说。
转运猫这种小家伙的存在,一旦被发现,那肯定会被专门圈养起来,精心的养着,然后用来实现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