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心头宝,夫人哪里跑 (樟树无花)

　　叶祁负手而立，站于殿中央，微微仰头看着那二十四节台阶之上的黑石椅，恍惚出神。
　　温小艾站在他身后，从眼到心，满是愧疚与自责。
　　寝殿内的风漓湮，看向了桌上那张写有名字的宣纸，心里跟着默念一遍后，微勾了唇角。
　　看来是挺喜欢这个名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殿上的两人还以最开始的站姿，一前一后站着。
　　“叶祁哥……”
　　温小艾顶不住内心的煎熬，率先打破了沉默。
　　叶祁身子微僵了僵，片刻后转过了身，看到温小艾后，笑了。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他说着，几乎是习惯性地，抬手去摸了摸温小艾泛泪的眼角。
　　后知后觉今时不同往日后，他便又收回了手。
　　收手的动作，格外地僵硬，艰难。
　　叶祁的笑，让本就心有愧疚的温小艾更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叶祁哥……”她连连哽咽，话不成句。
　　“怎么还哭了？是看到叶祁哥不高兴了吗？”叶祁轻声问。
　　温小艾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怎么越来越爱哭了……”叶祁轻叹一声，用手帕替她擦着泪。
　　这一句话，不知是在叹，还是在问。
　　“好了，不哭了，我来这儿是想看你开心的，可不是来看你伤心的。”
　　温小艾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意。
　　见她没再哭了，叶祁笑着，收了手。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缱绻流转，满是不舍与哀伤。
　　开口，却是一句：“看来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温小艾抿唇，不语，不知言语。
　　叶祁笑笑。
　　“以前你可是嘴巴一刻都不得闲的，怎么现在什么都不说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生气、伤心、难过、绝望…对温小艾却总是只有那最温柔的一面。
　　“……叶祁哥，对不起。”
　　温小艾哭着，将这三个字说出。
　　叶祁呆了几秒后，单手抚上她的脸，指腹抹着她眼角不断涌出的热泪。
　　“小艾，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真的，你没有错。”
　　从小到大，叶祁从未跟她生过一次气，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呵护着。
　　哪怕她以前调皮，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叶祁训她，也是出于担心，而非生气。
　　如今也是。
　　他并没有那么伟大，看着自己爱了几百年的心上头如今与他人携手，他怎能不恨，不怨，不甘，不愿，可又能怎样？
　　她不爱他。


第1264章 终不得她
　　他没有资格去恨谁，也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人。
　　因为谁都没有错。
　　在感情里，又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
　　“小艾，我这一世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亲自带你去人界……”
　　如果他当初带她去了人界，如果他不去仙界求学，如果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自己偷跑去人界，也就不会碰到君陌闫，说不定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将还会是那个每天黏着他，一口一个叶祁哥的小丫头。
　　那时候的她，眼里总有他的身影，而现在……
　　“叶祁哥，对不起，我……”除了对不起，温小艾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欠了他太多，而她根本还不起。
　　情债，是这世上最难还的。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了你。”
　　叶祁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心脏阵阵钝痛传来，席卷他全身，让他开口时几度哽咽难言。
　　“傻瓜，是我自己蠢，一直以为就算我不说，但总有一天你长大了，会懂得……”
　　她是懂了，可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君陌闫。
　　她懂的，也是君陌闫的那份情。
　　“对不起……”
　　“没事，错不在你，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那你怎么办？”
　　叶祁笑了笑，眼里盛满了哀伤。
　　“什么我怎么办？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叶祁哥……”
　　“不哭了，叶祁哥很好，你安心在这儿住着，奶奶还有猫妖族我会照看好的，你别担心。”
　　“叶祁哥，我是不是永远也不能回猫妖族了？”
　　“谁说的？猫妖族永远是你家，你永远都是猫妖族的小公主，哪怕仙界问罪，哪怕魔界开战，只要你想回，纵使披荆斩棘，与天下为敌，我们也一样去接你回家。”
　　“呜呜，叶祁哥……”温小艾情绪爆发，一把抱住叶祁，放声哭了起来。
　　叶祁抬手，想要回抱住她，可最后却只是轻拍了拍她的后脑。
　　他一直没说，大婚那天，一袭大红嫁衣的她，真美。
　　“乖，照顾好自己。”
　　叶祁走了，那一袭白衣，再不见当年的风华，唯有满目荒凉与哀伤。
　　叶祁慢慢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身。
　　看着那矗立在黑暗迷雾之中的镇魂殿，眸光流转，所及之处皆是黑蒙蒙的一片。
　　“她最爱热闹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她能开心吗？”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这儿有君陌闫啊。”风漓湮苦笑，看到这样的叶祁，他何尝不心疼。
　　叶祁笑了，眼里的泪也跟着落了。
　　拂袖离去，带走的，是他一人的孤寂……
　　温小艾呆坐在桌前，手臂压着写有名字的宣纸，恍惚出神。
　　一抹气息忽然出现，温小艾回神，看了过去。
　　在看到来人时，她小嘴一扁，顿时难受了起来。
　　起身小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君陌闫。
　　正伤心难过的温小艾没有发觉在她抱住君陌闫时，对方的身子很不自然地僵硬住了。
　　温小艾情绪上涌，搂着君陌闫的脖子，两条腿跟着缠上了他的腰，整个人挂他身上。


第1265章 眼睛蒙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君陌闫伸手，将挂他身上的温小艾搂抱住，动作却是说不出的僵硬，仔细看，似乎还在微微发着抖。
　　“君陌闫……”
　　温小艾将小脸埋进他的颈间，蹭了蹭，闷闷出声，带着几分哭过后的鼻音。
　　“……怎么了？”他开口问，嗓子却在发紧。
　　“刚刚叶祁哥和药王一起来了，叶祁哥变了好多，憔悴得很，他虽然一直在笑，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其实是在伤心难过，只是不想让我自责……”
　　温小艾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吸了吸鼻子，她从君陌闫颈间抬起头来，看着君陌闫，命令式的口吻，霸道地道：“你不准乱吃醋，我就是因为你才做了这坏蛋，伤害了他。”
　　如果没有君陌闫，她想她真的会嫁给叶祁。
　　叶祁照顾了她五百年，而她从小就爱黏着叶祁，十分依赖她。
　　如果君陌闫没有出现，别人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叶祁，让叶祁照顾她一辈子，她必然会点头的。
　　“上次你问我家里有没有给我指婚的事，我还说叶祁哥比我大几百岁都一样没娶呢，我现在才知道他是在等我。”
　　温小艾说着，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他喜欢了我五百年，照顾了我五百年，他过去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几乎都花在我身上，可我却……我真是没良心。”
　　一想到叶祁那一双原本星辰般的眼，如今却满是哀伤，温小艾就自责得不行。
　　“你怎么不说话？”
　　说了这么多，君陌闫一句话也没回。
　　温小艾擦了擦眼泪，见君陌闫只是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难明。
　　“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你说话啊？”
　　“君陌闫？”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我没事，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他终于开了口，声线却很不稳。
　　可见他此刻内心不是平静的。
　　“去哪儿？”温小艾下意识问了句。
　　“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现在吗？”
　　她现在正伤心难过呢，他都不先哄她吗？
　　“嗯。”
　　“那走吧，你抱我去，我不想走。”温小艾重新搂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君陌闫微微闭了闭眼，眼里的痛心与绝望几乎要将他湮灭。
　　她对君陌闫的每一个亲昵举动，在此刻对他似乎都成了致命的伤害。
　　亲一分，痛一分。
　　“你得先把眼睛蒙上。”
　　“为什么？”温小艾很是奇怪。
　　君陌闫这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我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
　　温小艾总算有了些兴致，配合着将眼睛蒙了起来，跟着他离开了镇魂殿，离开了冥界……
　　不知过了多久，温小艾才落了地。
　　一阵熟悉的花香味扑鼻而来，耳边是风吹动枝叶的声音。
　　像是有片树叶，又像是片花瓣，擦着她的耳边，落到了她的肩上。
　　“到了吗？”温小艾抓紧了君陌闫的手，不知这是何处。
　　君陌闫看向她，缓缓抬手，抚上了她那蒙眼的丝带，却终究不敢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