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蹙眉：“怎么突然这么说。”怪猝不及防的。
“听说你百年前已经陨落了，陨落那会尚无道侣。所以我不是你的女儿。”程昭昭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说着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的话。
她的心情也很平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程正吃力的抬起手臂，大手笼在她的头顶，轻拍了下：“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程昭昭侧首看他。
“哪怕并无血缘关系。”
程昭昭微愣，而后点头：“你说的没错。爹。”
正如她这些年所想，哪怕程正并非她生父，那些年的照顾和父女之情也不是假的。那些是她这世童年的美好记忆。
“爹，你想炼制还阳丹，到底是为了救谁？”
程正原本惨白的脸上凸起了一道道交错的青色经络，青灰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说出一个人的道号。
“什么？致和剑君！”
听到这个名字，识海里的君歆突然低吟一句：“九师弟。”
却原来当年的事说来复杂，程正与梁永壮在秘境里重逢，也因一株虎头芝与致和剑君相识。
却在夺取了虎头芝之后，被梁师兄的好友卢荏宏偷袭，致和剑君误会程正和梁永壮也是那等不屑之徒，起了干戈。
后来好不容易误会解除，程正与致和剑君联手追击卢荏宏，却不想中了他的埋伏。
卢荏宏手段毒辣，更有一种魔丹能操控修士的意志。
“原本那恶贼是朝我来的，是致和剑君救了我一命，不慎中了那魔丹。在意识丧失之前，我二人拼死摆脱了恶贼。”
“魔丹？就是当初邪修岁姜用的那种？”
“不错，那时候致和剑君的意识逐渐消失，他宁可死也不要沦为那等魔物，所以，他让我杀死他。”
程正抬起手，微微颤动。
“致和剑君仁义，却被我亲手所杀。”
程正眼中是满满的愧疚。
“所以，爹你要复活致和剑君？”
程正点头：“我与他虽是萍水相逢，可若不是他，我早就死在那恶贼手中了，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魔物。
我将他的尸身冰封在秘境一处隐蔽之地，本想等秘境结束送他回门派。可不想连我也没能活着走出秘境。”
程昭昭紧了紧拳头，她记得老磨和梁永壮都说过，程正后来也陨落在了那处秘境里。
“爹，那些都过去了。”
听到程昭昭清脆悦耳的声音，程正绷直的背微微松懈了下来。
“不过到底是谁害了你！莫非是恶贼又找到了你！”程昭昭牙咬的紧紧的。
程正道：“那些事你不必知晓，身死之仇为父自己会报。”
程昭昭沉默，这么说还是那个卢荏宏！
“等我从变成了冥僵，我又去了一趟秘境，带出了致和剑君的尸身，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活过来，否则我一辈子良心难安。”
亲手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比让他自己死还难受。
虽然他与致和剑君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可是这份恩情他却永世难忘。在冥僵一次次进阶的痛苦时刻，是为致和剑君报仇的信念让他支撑了过来。
后来复活致和剑君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事。
第501章 掌门令牌
“我九师弟的尸身如今何在？”识海里的君歆问道。
程昭昭识海里出现了一些君歆有关于致和剑君的记忆。
致和剑君是天尘灵君的九弟子，仅排在君歆之后，是以他们俩年纪相仿，年少时也曾时常一同练剑。
不过君歆性子温和，喜静。而致和剑君却是个热血少年，喜欢追逐刺激，新鲜的事。
很多时候，致和剑君觉得和君歆待在一处太过无趣，常偷偷离开神剑阁，和门派中的其他弟子一同外出历练。
久而久之，师姐弟俩相处的时间渐少。
君歆对此全不在意，那些岁月里，只有练剑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可那个在她记忆中留下过一些色彩的少年也陨落了，君歆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感受到那份来自识海深处的哀伤，程昭昭问道：“爹，致和剑君的尸身如今何在？”
若是旁人，程正定然不会告知。
而对程昭昭，程正并不想隐瞒：“他在北渊雪域，只有那等极寒之地才能封存尸身千年不腐。”
‘本君早该想到，若非修习冰系功法，就只有因地制宜。而整个天楚，便只有北渊雪域，才是首选。’君歆微微叹息。
‘你是想去雪域找回致和剑君的尸身吗？’程昭昭问道。
君歆道：‘不，现在就算找回他的尸身也无济于事……’
“昭儿，你在想什么？”
面前一双大手微微晃动，程昭昭回神：“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栖迟炼丹的？你又如何认得他？”
程正转头，看向突然穿梭在草原上的一只银狐。
“在那人复活为父的时候。”
“谁？”
程昭昭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很重要。
这时，程正侧首，伸出手拍了拍程昭昭放在膝盖上微凉的手。
“这些事情，你早晚也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也好。”
“爹，您说。”
“那时候为父身死，可元神却出现在一位元婴前辈面前。是那位前辈告诉为父，想要救活致和剑君并非无法，只要照着此丹方炼制还阳丹，便可使致和剑君起死回生。
不过，他的条件就是让为父到南境苍芜山脉附近，收养一个幼女。将此幼女带离南境，养至八岁即可。”
程昭昭微愕：“这幼女便是我？”
程正肯定的点点头。
程昭昭手一紧，没有想到说着说着还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那位元婴前辈到底是谁？”程昭昭的不由的紧张起来，能听到自己的内心因为激动而狂跳不止。
这个元婴前辈说不定就是她的亲人，至少也是她知晓身世的关键。
不想，程正摇头：“他并未告知我身份，只让我按着他所说的做。并且还告诉了我栖迟的下落，让我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之后，就可来寻栖迟炼丹。”
程昭昭眼中的希冀再次湮灭，说不失望那是假的，说到底，一个人总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处。
见程昭昭难掩失望，程正从怀里取出半块青铜令。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物件，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只是让我好好保存。”
识海内的君歆一见此物，就猛然现身出来，怔怔的看着这块青铜令。
程昭昭当即接过青铜令，起身，将此物递到君歆的眼前。
‘前辈，你认得此物？’
君歆神情激动，颤着双手摸上了这块青铜令，却因只是残魂而无法真正的接触。
半响，君歆神情恢复，道：‘这是半块苍剑掌门令！’
此言一出，程昭昭如遭惊雷。
苍剑掌门令！
难不成那位元婴前辈便是苍剑派的掌门君临越？
程正见程昭昭神情反常，连忙起身：“昭儿，怎么了？”
程昭昭回神，缓缓的递回青铜令：“没，没事。”
她这副明显有事的神情自然瞒不过程正，程正却并没有勉强她开口，而是道：“昭儿，若是你想知道有关于这位元婴前辈的消息，或可去遂阳派一趟。”
程昭昭不解：“这是为何？”
“当初，这位元婴前辈离去之时，为父还看到了一人和他同行。那人身上的服饰乃是遂阳派内门弟子装束。
为父猜测，这位元婴前辈乃是遂阳派高阶。”
“遂阳派高阶？”程昭昭喃喃。
程正继续道：“这也只是为父的猜测，当年他将你托付与我，并告知为父一定要让你远离南境。想来是南境对你而言有危险。如此推测，他应当是南境修士，或许是因为他在南境得罪了一方势力，且是生死难料之局……”
程昭昭能明白程正的意思，那位元婴前辈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且是生死攸关，才不惜将程昭昭托付一个外人来照看。
程昭昭闻言，思绪变得乱糟糟。
如果是遂阳派高阶修士，那为何会有苍剑派的掌门令？
若是苍剑派掌门，那他之后又去了何处，他身边那个遂阳派内门弟子又是何人？
至于苍剑派的掌门为何要对南境避之不及，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
“爹，你可还记得那元婴修士长什么样？”
如果有画像，至少就可以判断此人是否是苍剑派掌门了。
不想，程正摇头：“那位元婴前辈以虚像示人，为父并未见其面容。”
程昭昭叹息，如此以来，线索也断了。
“不过，那个遂阳派弟子，为父却看到了他的脸。”
程正说着双指点在额间，下一刻迁出一缕神识点入程昭昭识海。
下一刻，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修士出现在识海，他生的很是俊美，也像极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次，程昭昭却没有把他认错。
他只是像，却不是姬君溯。
这个人，程昭昭见过，曾在银泉浮生秘境里见过。
那个和君歆两情相悦的人，也是姬君溯为之折断了姻缘枝的修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