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一回头,就看见喝得醉薰薰的魔将赤眼猪妖。
“哟,这不是三殿下嘛。”赤眼猪妖勾住他的肩,“这满面春风的,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他嘴里臭气薰天,嘲风却微笑依然:“是赤眼将军。既然见到了,再出去喝一杯?”
赤眼猪妖一听,眼睛都亮了:“走!”
谷海潮抱着刀,远离二人十几米,还能闻到赤眼猪妖的臭气。他冷哼,这猪妖平时最喜欢吃腐烂的尸体,嘴里全是毒虫。因着一身臭味,整个魔族也没人愿意跟他来往。
也就嘲风忍得,竟与这等魔也能为伍。
嘲风携着他,来到一处八角凉亭。谷海潮纵然万分嫌弃,却仍然从法宝里搬出酒食,在亭中石桌上摆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被薰得想吐。
嘲风却面不改色,反而伸手相邀:“赤眼将军,请坐。”
赤眼猪妖哈哈大笑:“三殿下也坐。三殿下今日心情上佳,莫不是得了哪位美人的眷顾?”他声音渐渐放低,“若蒙殿下不弃,让我老猪也跟着沾沾光可好?”
他虽然恶臭,但是话却是问到了嘲风心坎里。嘲风说:“赤眼将军觉得,整个魔族,哪个女人最为貌美呢?”
赤眼猪妖眼睛都亮了,他举起一坛酒,猛灌一口:“我们魔族说到美人,那可多了去了。比如三殿下你那位未婚妻——沉碑渊的璇渊魔姬,便是姿容一绝。”
“哈哈哈哈。”嘲风想起这个女人,连连摆手,“我就从来没觉得她是个女人!”
赤眼猪妖说:“那是你千帆阅尽。不过要说最为貌美的,却不是她。”他一脸淫笑,“嘿嘿,咱们新来的那位夜昙公主,那可真是天姿国色,一见难忘啊。”
“嗯!”嘲风真正来了兴致,“还是将军有眼光!”
赤眼猪妖顿时也找到知己:“当时在魔后的家宴上看见她,我老猪就魂儿都飞了!这女人披着个清冷高贵的壳,真是吊足了男人胃口。我老猪要是能摸摸她的小手,亲亲她的小嘴儿……不瞒你说啊,我老猪梦里都办了她好几回……”
嘲风自顾自地喝酒,闻言只是笑,桌上菜是一口没动。赤眼猪妖倒是吃得欢快,他灌了一坛酒下肚,更得意洋洋:“这女人啊,千依百顺的有什么意思?就得要这样故作姿态的,才能让人得趣。”
嘲风低头笑了一阵,复又给他倒酒。
浊心湖,侍女素水回到岛上,一眼就看见青葵正埋头调配一碗水。
她把手里的包裹放下,说:“公主,魔后今儿个又赏赐了您许多礼物,全在这儿了。”青葵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她面前,一碗水里不知道放了什么,绿得发蓝。素水好奇地凑过去,问:“公主,这是什么?”
青葵用银针认真地搅匀那碗水:“这水以前叫什么不重要,从今天起,它就叫惩恶扬善水了。”
“惩恶扬善水?”素水凑近看了看,那水没什么味道,她看不出什么名堂,“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青葵也不知施了什么术法,直接将这蓝水冻成了冰鸟形状。她说:“你把这个带到斥候营。”
“啊?”素水接过来,那蓝色的冰鸟入手极寒,她用丝帕包起来,问:“公主这是要干什么?”
青葵说:“惩奸除恶!”
素水听了个莫名其妙,但她也没多问,拿了冰鸟离开浊心湖。见左右无人,她悄悄绕道,竟然来到晨昏道魔后的居处。
魔后见她进来,倒并不意外,问:“什么事?”
素水将那只蓝色冰鸟取出来,呈到魔后面前:“禀魔后,方才夜昙公主交给了奴婢这个,说是叫什么……惩恶扬善水。她好像……想向三殿下下毒。”
“下毒?”魔后接过那只冰鸟,左右端详了一阵,递还给她,说,“那你就帮帮她吧,她若真能除了本宫这肉中刺,本宫倒是可以给她大大地记上一功。”
素水跪地道:“奴婢遵命。”
八角亭,嘲风和赤眼猪妖推杯换盏,赤眼猪妖打着酒嗝,连三殿下也不叫了,直呼他名:“嘲风,我老猪这辈子,要是有一回能近得她身,我一定把我们魔族男人那些花样全都来一遍,一定要让她丢了那个故作正经的外壳,在我身下辗转呻吟、苦苦哀求。这辈子哪怕就这么来一次,我就是死也值了。”
嘲风搁下酒坛,问:“赤眼将军吃饱了吗?”
赤眼猪妖拍着圆滚滚的肚皮:“饱了饱了,三殿下,我老猪要先回去了。”
嘲风缓缓放下酒坛,微笑着说:“我送将军。”
赤眼猪妖说:“不……”他话才刚起了个头,嘲风猛然抽出战镰,一刀封喉,快若疾风。赤眼猪妖喉头咯咯作响,双眼望定嘲风——这样快的出手,哪怕是魔族第一勇士,也会败落下方。他们都看错了,这个落魄的三殿下,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他一手捂着咽喉,一手指着嘲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倒落在地。
嘲风弯腰,在他尸体上擦了擦自己的战镰贪念,半天,喃喃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座想同样的事情?”
话落,他收起战镰,哼着歌,赶回斥候营。
第60章
第二天早上,嘲风起床,正在更衣,突然觉得胸中一阵烦恶。他忍了又忍,最后哇地一声开始呕吐。说是呕吐,最终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一些酸水。
嘲风愣住,他的体魄一向强健,更何况魔族强悍,素来极少病痛。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昨夜被那猪妖恶心了?
不可能啊,比它更恶心的自己见多了好吗?
嘲风皱眉,穿好衣服出来,便觉饿得烧心。
谷海潮见他神色不对,问:“发生什么事?”
嘲风说:“我突然有点饿。”
“啊?”谷海潮愣住,嘲风以魔息铸体,凡人饮食一向只是饱口腹之欲,肉身饥饿应该是早就不会有了。他问:“你没事吧?”
嘲风摇摇头:“弄点吃的。”
谷海潮转头吩咐魔兵,果然是送了几个菜上来。嘲风坐在桌边,本是饿得前胸贴了后背,然而闻到桌上肉和油的气味,突然又开始呕吐。
谷海潮惊呆了:“你……要不然,找个医修看看?”
嘲风吐得面青唇白,好半天,说:“我去落微洞找我母妃。”
落微洞木荷花开,层层堆叠,芳华如屏。
树下,魔妃雪倾心卧树栖花,身边小炉上烹着茶,她手中纨扇轻扇,茶香四溢。嘲风带着谷海潮,一路拨开花枝,踏香而来。见到花树下的人,嘲风轻笑道:“母妃今日好兴致。”
雪倾心扶了扶鬓间发钗,说:“吾儿今日也颇为空闲,竟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被幽囚在此的生母。”
嘲风脸皮厚,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只是说:“孩儿倒是觉得,母妃在此,过得惬意逍遥,远胜魔后。”
雪倾心哈了一声,素手执壶,替他斟茶。茶汤入盏,如金色琥珀,淡香绵长。雪倾心把茶盏递到他面前,问:“吾儿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吧。”
嘲风伸出手,撩起衣袖,把手腕搁在她面前:“最近身体抱恙,孩儿想请母妃替儿臣看看。”
“身体抱恙?!”雪倾心眉峰微蹙,五指按在他腕间,替他把脉。雪倾心曾是天界上仙,倒是略通些医术。但这次,她把了半天脉,竟一改平时从容,面色越来越凝重:“嗯?”
嘲风见状,不由狐疑道:“很严重?”
雪倾心素来妩媚风雅,极少失态,然而今日,她的震惊溢于言表。半晌,她终于说:“吾儿,你这是……喜脉。”
“噗……”嘲风一口茶汤喷了一桌。雪倾心早有先见之明,手中纨扇一挡,遮住水珠。嘲风抬头望向自己依旧风情万种的母妃,半天才问:“母妃逗孩儿玩的,是不是?”
雪倾心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她又把了一阵脉,说:“我也希望是。但这种脉象,母妃还不至于错诊。嘲风,这孩子……谁的?!”
问完,她目光移向一旁的谷海潮,谷海潮早就原地石化。此时收到雪倾心投来的质问,他一脸正气浩然:“魔妃倘有半点疑心,属下立刻剖腹自尽,以证清白!”
雪倾心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
由于事实太过惊悚,嘲风汗毛都竖起来了。半天,他问:“母上看来,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孩儿肚子里真有您的孙儿吧?!”
雪倾心叹气,说:“虽然母妃也想抱个孙儿,但不是这种抱法……你确实是有孕之兆,母妃思来想去,倒是记起传说中人间有条子母河。四界苍生若是在其间沐浴,或者饮了河水,便会受孕。”
“子母河?”嘲风皱眉。
雪倾心说:“嗯,可是此河早已毁于沧海变迁之中。此时出现,不应该啊。”
嘲风突然想起什么,问:“若是有人参透了子母河水的配方,下到别人身上,是不是也会有同样效果?”
雪倾心点头:“很有可能。四界能人颇多,子母河水虽然只在传说中有过,但也难保那些个医修不会配出类似的方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