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忽然想起费格里奥的话——
会有人教会你爱,会有人在寒冷的冬日握紧你的手,会有人愿意与你交换性命,会有人无条件的相信你,会有人,当你听到她的名字……
他的骨骼滚烫,像是在燃烧中一寸寸的断裂与生长。他看到猎魔人嗜血的目光变为惊恐,他听见口中的话语变成轰鸣一般的低啸。
每一滴血液都仿佛在燃烧,他的头脑一片昏沉,只剩下一句话:带她离开。
他抓住身前的小姑娘,带着狂啸的炙热撞开挡在他们面前的猎魔人、撞破一段段狭窄的石壁,在地底剧烈的摇晃间,他只听得到剧烈的心跳与炙热的呼吸。
身后的猎魔人像是终于从震惊于恐慌中清醒过来,他们纷纷取出倒勾的绳索向将他们击倒后冲撞而去的巨龙勾去,而那条巨龙似无痛觉,咆哮间向那远处的光点冲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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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契约
琼海深蓝, 天际无岸。
断崖残壁间,一阵震颤的轰鸣伴着惊飞的林鸟,突然,在如被纵切而下的断壁间一道庞大的身躯将山壁撞得粉碎!
它振开双翅, 那血痕累累的翅膀上还拖拽着几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那原本拉紧绳索的人眼见脚下就是无底的悬崖与海面,只得在离地前不甘心的松开了拉住绳索的手。
巨龙升空, 振翅卷起刺骨的烈风。
可它没有飞出去多远, 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的滑过海平面向不远处的山林见荡然坠去。科尔文制止了身旁的众人,他的目光落在巨龙坠落的那片山林:“走!”
阿瑞莎不可置信的看着将自己擒在手心的庞然大物,可它的翅膀却像是越来越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点点的坠向海岸间的山林。
“希恩!”
阿瑞莎看着两人即将直追下去, 慌忙的喊道,可她抬起头却发现那只巨龙已然紧闭双眼失去了意识。
她急忙镇定下来念动口诀, 她无法分清魔法镇的边界在哪里,只能一次次的念动着咒语。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她惊慌的闭上了眼睛……
臆想中的疼痛并未发生, 法咒竟在最后一刻发挥了作用, 两人悬在半空中一点点缓慢的落在地上。
饶是这样,疲惫的巨龙依旧压弯了几棵刚发了新芽的小树,阿瑞莎忙来到它的背后,那些伤口混杂在黑色的背脊上,就连鲜红的血液也在这片黑色的皮肤下辨析不清,未有坠落在一旁潮湿的土壤才又变得清晰得可怕。
阿瑞莎攀上它的背脊, 颤抖着手将那些倒勾一一取下。
她的双手被它的血迹染红,听见取下倒勾时巨龙颤抖的呼吸,她将眼底的泪水抹掉将黑虫洒在伤口处,这才一跃跳下它的背脊再次来到巨龙的面前。
她的手掌轻轻落在它的头顶,她回望着早已无人的断崖:“希恩,坚持一下,咱们得先躲起来!”
巨龙张开眼睛,再次将她抓起,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向山林的更深处飞去。它带着阿瑞莎来到一处山洞,这处洞穴极为空旷,虽并不是非常隐蔽却也勉强够两人暂且休息。
“你怎么样了?”阿瑞莎的双脚再次落地后急忙去看伏在身边的巨龙。
巨龙抬起头,神色虽有些倦怠却已经远比刚刚清明许多。见它已有好转,阿瑞莎这才在它身侧的石壁边靠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米格尔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碰到猎魔人……”阿瑞莎垂下头:“卡西尼奥大人……会先找到我们吗?”
“阿瑞莎。”巨龙的声带振动,低沉的音节如震响的闷雷在她的耳畔响起。
阿瑞莎抬起头一怔,眼前已然是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前的巨龙,她似乎还未适应希恩变成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在猎魔人来之前,与我完成契约吧。”
“什么?”
“只有你,阿瑞莎。”巨龙靠近凝视着她的双眸,低缓的声音带着令人神往的诱丨惑:“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完成契约,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希恩!”阿瑞莎愣住。
“在猎魔人找到这里之前完成契约。”巨龙低缓的声音仍在循循善诱:“完成契约你就可以得到我的力量对抗森林之主,如果是你……我不会反抗。”
它温顺的将头低垂,像一个无上的王奉上最虔诚的礼节。而她伸出手,温软的指尖抚过它的头顶轻轻将面前那巨大得怕人的龙头抱在怀里。
这一次,愣住的却是它。
“我还是有点不习惯你现在的样子呢,希恩。”
阿瑞莎的指尖抚过它渐渐愈合的伤口,她无法想象在希恩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经历与母亲的诀别,甚至……他或许亲眼见到了那群人是如何将他母亲的心脏一点点的挖出,然后就是他的。
失去母亲的他来到王宫,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给予他的却并不是缺失的父爱,而是如同看怪物的目光与厌恶。
“如果完成了契约,你就会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再也无法变成人了对吗?可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也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永远禁锢你,希恩,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朋友。”
“对不起,希恩。”阿瑞莎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从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巨龙僵在原地,它像是一尊石像久久未动半分。
沉默间,洞穴外已然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
“是这里吗?”
“不会错的,他们刚刚来的方向应该就是这了!”
……
阿瑞莎闻言立即放开了希恩,她目光戒备的看向山洞外,低声道:“你恢复得怎么样了?还能变回人吗?”
巨龙点了点头,庞大的身体也随之渐渐变为人形。
见他恢复希恩的模样,阿瑞莎松了口气,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拉着他一同躲在山洞内的巨石上。
不多时,科尔文便带着猎魔人一行人寻到了山洞内。他们戒备的搜寻着却不见半个人影,其中一位猎魔人低声道:“会不会是搞错了?”
科尔文肯定道:“不会的,我的占卜结果不会有错,他们就在这附近。”
阿瑞莎见来的人只有刚刚的五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援军还未到,如今离开了魔法镇她已经可以使用魔法,应付这五个猎魔人应该还有胜算。
打定主意后,她低声道:“在这里等我。”
可她刚打算站起身,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一起。”
她来不及阻止,希恩已然念动咒语,在一片冰天雪地之间寸寸冰菱向猎魔人直击而去。
这突袭未被猎魔人察觉,以绝对的优势将所有人控制在了原地。
阿瑞莎想阻止希恩的理由本就是害怕他刚刚恢复的身体过度消耗魔法,此刻他既然已经将所有人定住她便当机立断的施展出强攻的咒法,强势的风雪在顷刻间扫向被定身在山洞中的猎魔人!
“有埋伏!”
科尔文低呼后震碎了脚下的冰封,他锐利的目光扫向阿瑞莎与希恩的藏身之处:“他们在上面!”
猎魔人当即一同摆脱了冰封,顺着岩石向两人藏身的高处爬去。
希恩卷起层层冰雹细密如雨的向那几个爬上岩石的人砸去,阿瑞莎打量着那群被砸得愤怒的猎魔人,干脆年起魔咒将身下的整块巨石变为冷滑的冰块。
那些想攀扶着岩石爬向他们的猎魔人在这难以攀附的冰块下先后坠落,阿瑞莎打量着猎魔人身后的科尔文。
“他们像是在拖延时间,他们一定有同伴在附近!咱们要想想办法快点离开这里!”
希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视线扫过几名猎魔人,又看向远处的山洞洞口。
“抓紧我。”
他说罢突然施咒将藤蔓链接洞口的岩壁,一手揽过身侧的人一手借力猛然一收藤蔓,带着她一同荡过巨石下契而不舍的猎魔人稳稳的落在了洞口。
“跑!”
两人落地后,却正看到洞口外不远处闻讯赶来的大批猎魔人!阿瑞莎忙抓紧了他的手腕逃也似的向外狂奔而去。
她拉着身后的少年在林间狂奔穿行,身后是穷追不舍的猎魔人,她没有方向,只是死死的拉住身后的人一边以魔法困住身后大批的猎魔人拖延时间,一边极速的狂奔着。
身后的猎魔人越来越近……
“阿瑞莎。”希恩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我们分开跑。”
“不。”阿瑞莎想也没想的拒绝道,她更加用力的攥紧了他的手,像是害怕他想做傻事去拖延身后的时间一样。
两人绝命的狂奔,就像是要这样一路跑到世界的尽头一般。
直到——
茂密的山林间,一道身影立在参天的树木之中,那仿佛与山川河流相融的身影让阿瑞莎脚步一缓……
她的眼底浮现出欣喜的光泽,加快了脚步,一头扑进那人的怀中。
“卡西尼奥大人!”
阿瑞莎紧紧的抱住那张开双臂的人,在他的怀里,她像是抵达了终点,即便身后是敌人追逐的千军万马,她也不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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