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雀扑棱着翅膀,已经迫不及待了。
出了关的仙君不知怎的,忽然有了闲情逸致,闻香而来,欲同他们一起用晚膳。
多个人热闹些,谢迟迟自然是乐意非常,虽然仙君着实话不多。
话不多的仙君此刻端坐在石桌前,捻着一缕仙草逗只雀,“你这鸟儿,着实被养肥了不少。”
仙君认可自己的劳动成果,谢迟迟仿佛瞧见了三倍俸禄在像她妖娆招手。
她心中这般想着,越发欢快地又去拿来一只碗,给仙君盛上了满满当当的一碗汤。
顾清让瞧着谢迟迟,忽而开口问道,“你发间,别的是什么?”
谢迟迟发间别的是一朵小白花,虽好看,但顾清让依稀记得,若没什么事,这样装扮,在凡尘之中的风俗,是不大好的。
谢迟迟的手一顿,顾清让顺势伸手,将汤接了过来。
谢迟迟的面色忽然变得哀怨而忧伤,她幽幽叹道,“我此次回去,才知晓,同我有婚约的周师兄死了,说起来,我勉强也算他半个未亡人,自然是要表示一二的。”
她话音刚落,顾清让的手狠狠一抖,谢迟迟方才颇为殷勤地盛了满满当当一碗汤,经他这么一抖,汤抖出来不少,染湿了他半边儿的袖子。
谢迟迟疑惑地望了过来,“仙君,你怎么了?”
莫不是被她这样忠贞不二的女子感动了吗?
顾清让轻咳一声,掩下面色,“无事。”
说着便捻了个诀,那半边儿袖子立刻变得洁净,仿佛不曾被汤汁撒上过。
谢迟迟望得眼睛都直了,早已忘记了方才的哀伤,此净术法,真叫人垂涎。
用完晚膳,谢迟迟瞧着仙君,见他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遂开口道。
“仙君。”
“嗯?”
“我来这一十三天也有些时日了,昨日回仙息阁碰到同僚,说近些日子颇有些忙,您也闭关过了,我……”
顾清让微微一想,近些日子凡世多逢节日,确实会忙不少,“那你便回去吧。”
谢迟迟刚欲点头,只听他又道,“望灵之术,不可乱用。”
谢迟迟一顿,仙君他不懂菜鸟的苦,这也不是她想不用便能不用的,这术法,委实不大听她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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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迟迟回了仙息阁,奚秋瞧见她回来,仿佛瞧见了救赎的光,她两眼泪汪汪道,“迟迟,你终于回来了。”
谢迟迟刚回来,未被分配任务,遂帮奚秋接下了一部分派送仙息的任务,她拿到长长的一列单子,直觉得眼花缭乱,那单子甚至还随着仙息不断被仙差收拢而逐渐在末尾增多,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怪不得奚秋几日未见,竟然瘦了那么多。
谢迟迟没空多想,奚秋教了她驭仙车的诀之后,便急匆匆地去送仙息了。
谢迟迟试了试诀,仙车慢慢地动了动,她起身上了仙车,按照单子上的指示,排在首位的是文曲星君府。
不看不知道,光是文曲星君府上的仙息,就占了大半,谢迟迟猜测着,光去文曲星君府,约莫便要跑不少趟。
仙车慢慢悠悠地飞了起来,并不怎么听谢迟迟控制一样,在空中左摇右晃,谢迟迟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五师兄驭藤车的不易,原来是这样一种无力的感觉,不易,着实不易。
不知过了多久,谢迟迟终于瞧见了文曲星君府的大门。
不似谢迟迟想像中那般财大气粗的模样,瞧着倒颇为清雅。
倒也是,文曲星君,重文,若是仙府一副财大气粗的装潢,岂不就明晃晃地抢了财神爷的风头?
谢迟迟跳下仙车,去叩开了星君府上的大门。
门开了一条缝儿,一个仙童将脑袋探了出来,抖着声音道,“何人?作甚?”
“我是仙息阁的仙差,给星君府上送仙息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谢迟迟报明了来意之后,那仙童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吱呀”一声,将大门推开了。
谢迟迟心下觉得奇怪,瞧这仙童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位传说中的文曲星君,他在仙界仇敌很多吗?
倒真叫人想见见,究竟是位怎样的奇人。
“星君他,不在府上吗?”谢迟迟问道。
仙童一顿,“我们家星君他……他去同妙坛真人论法去了,对,同妙坛真人论法去了。”
同妙坛真人论法?
这位妙坛真人好生忙碌啊,成日里不是这个神仙找,便是那个神仙找。
那仙童将两扇大门全部推开,在前头为谢迟迟引路,谢迟迟更加小心地驭仙车进了星君府。
七拐八绕之中,“到了。”
一路上也没瞧见个人影儿,如今到了地方,也没见那仙童去唤府中旁的仙侍来一同帮忙搬仙息,而是自己去搬,见谢迟迟有些奇怪,他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我们家星君喜静,不爱太多人侍候,故而仙府就我一个在当差。”
竟是这样,有钱人的嗜好,倒也真是奇怪。
今日任务量繁重,谢迟迟瞧着那不断滚动的清单,便上手帮仙童一起搬。
仙童拉开那道门,谢迟迟忙碌中抬眼一瞧,惊呆了。
她知晓这位文曲星君有钱,可没想到竟如此有钱,此处堆放的仙息,比仙息阁收拢的所有神仙加起来的竟还要多。
顶到屋梁的一列列柜子,皆被放得满满当当的,甚至已经堆不下,有的直接成摞的堆到了角落,挡住了过道。
那一刻,谢迟迟深切体会到了她同上等仙之间的差距,巨大的差距。
第19章
谢迟迟同那位仙童呼哧呼哧搬了许久,才将仙息搬完。
仙童在前走着,谢迟迟在他身后跟着,出了存放阁,谢迟迟转身随手将门拉上。
门把触手致密细润,谢迟迟定睛一瞧,竟是上好的玉石做的。
这文曲星君,再清雅低调,倒也掩盖不住他有钱的事实。
谢迟迟婉拒了仙童想留她喝口辛苦茶的盛情,上了仙车,赶着去下一座仙府送仙息。
仙童千恩万谢地将谢迟迟送出了星君府。
谢迟迟依着单子,挨个去送,其中还同奚秋碰着了,两人隔车相望了一眼,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双双背道而驰,去了下一所仙府。
转眼便到了中午,谢迟迟累的不行,本欲歇歇,却瞧见单子上,这所仙府仅收了九炷仙息。
谢迟迟揉了揉眼,恍以为自己看错了,果真是九炷。
同那颇为辉煌星君府,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迟迟视线右移,战神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战神府?
战神,那不是她之前在凡世当差的庙宇吗?
香火确实,颇为清冷。
谢迟迟不忍九炷香还要叫战神府的差人等,便驭仙车过去了。
谢迟迟停下仙车,一眼便瞧见战神府朱红的大门似乎有些掉漆,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
还没等她上前去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一个素衣男子被扔了出来。
被扔了出来……
自府内走出来一个人,那人长发被金冠束起,一身红衣,腰间一根暗色带子系着,明眸皓齿,眉间英气更添三分飒爽,谢迟迟不由叹道,好生利落的一位姑娘。
那红衣姑娘此刻瞧着身前站着的男子,面上难掩三分薄怒,她随手一捻,“吧唧”一张纸便贴到了战神府的大门上。
谢迟迟定睛一瞧,其上书——陆衍与狗不得入内。
那位名叫陆衍的男子,背对着谢迟迟,肩膀颤抖两下,竟是笑出了声。
此男子实乃奇人,真是好厚的脸皮。
红衣姑娘仿佛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般,瞪了那男子一眼,转身“咣当”一声,将那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谢迟迟又不由地一叹,这姑娘身形瞧着纤细,可力气,实在是惊人,那大门看起来那么厚重,她竟能单手一挥就给关上了。
那素衣仙君似乎要转过身来,谢迟迟忙低下头,欲同他擦身而过。
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只听那男子“哎”了一声,谢迟迟步子一顿。
“你不是在仙上那里当差?”
他怎么知晓?
谢迟迟疑惑地抬起了头,身前人利落的眉眼间稍带懒散,正是那日去拜会狐狸仙君的那位懒散仙君。
“我不在仙……上那里当差,只是去帮了几日的忙。”
那男子微微点头,还要再说,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儿。
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自内里钻了出来,“星君,您的扇子落下了。”
懒散仙君伸手接过,“竟还惦记着我的扇子,她果真还是在乎我的。”
小丫头面色纠结着,“神女说让我拿出来丢了的……”
懒散仙君充耳不闻,忽对谢迟迟道,“她颇有些暴躁,唔……你且多小心些。”
颇有些暴躁,确定这几分暴躁,不是被你惹出来的?
谢迟迟还没来得急回话,便瞧见这仙君“唰”得一声将那折扇抖开,冷不丁地,谢迟迟瞄见了上头有字。
文曲星再世。
谢迟迟眼皮一跳,文曲星?
“你是文曲星君?”
懒散仙君一笑,“不才,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