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小猫随着她视线张望,这是一间非常宽阔明亮的卧室,铺着厚厚的毛毯,典雅的装潢,透着历史沉淀的韵味,奢华而不张扬。
与伊格纳家族比起来,坐落于自由联盟首都星雅街二号的谢家老宅,便显得不够气派起来。然而在这里住下来之后,谢小颂浑身不自在,她更怀念充满了自己童年回忆的那栋宅子。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突然就从一个有家不能归的没落世家之女,变成了一整个星系最显赫家族的未来继承人,”谢小颂合上书,她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地夸张,“就像是无数女孩梦寐以求的生活那样,突然砰地一下,就发生在我的生命里。学长……我好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等梦醒了,漂亮的服饰全都没有了,训练有素的仆人也不见了,而……那个看起来不好接近,实际上很聪明很美丽的女人,她也根本不是我的母亲……”女孩沮丧地红了眼眶。
“学长,拥有母亲,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在我的记忆中,谢家……总是很冷清,只有管家爷爷、汉斯爷爷,还有隔壁夏家会给我近乎家人的感觉。”
金色小猫缓缓踱步,他停下来,专注地看她。良久,他徐徐开口:“抱歉,小颂,拥有母亲是怎样的感觉……我无法给你答案。”小猫垂下头去,“我的母亲为了生下我,她拼尽了所有生命力。在我落地100天后,她便因为病弱不治而去世。”
谢小颂掩住唇:“天啊,我不知道……对不起,学长,你一定很难过吧,都是我不好。”
“不,我从没告诉过你这些,怎么会怪你呢?”歪着脑袋,金色眸子温柔地注视她,“我只是想告诉你,小颂,不要畏惧未知,勇敢的去面对它。”
“你说得对。我太患得患失了,”女孩吐吐舌头,重新翻开书页,看了看,她又冒出新的问题,“说起来真奇怪,在见到黛尔之前,我做了一个梦……”她将梦境里大部分内容描述给他听,隐去了某些让她耳根染红的片段,末了,她目露疑惑,“后来我发现,自己梦里的母亲就是黛尔。那岂不是说……我的父亲,就是那个联邦战神,阿瑞斯·赛尔元帅?不会吧,这种猜测毫无根据,实在是太离奇了。”
不,也许并不是没有根据。齐骁骁想起他们在赫尔墨斯号上的经历,那架独自追上来的银色机甲,正是阿瑞斯·赛尔的座机。那样彪悍而迅捷的英姿,已经十多年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据传阿瑞斯·赛尔身体有恙,无法驾驭机甲,不再亲自上战场。
然而他却来了,独自一人,跨越大半个宇宙,从遥远的联邦跃迁而来。
齐骁骁盯着女孩眉宇间忧愁淡去,认真学习的模样,咽下口中话语。他在心中比对谢小颂、黛尔公爵以及阿瑞斯·赛尔元帅三人的容貌,很显然,谢小颂跟黛尔公爵有八分相似的面容足以证明她们的血缘关系。而阿瑞斯·赛尔……齐骁骁记得,父皇伟岸雄壮的身躯,在提到这个名字时不由自主地愈发挺直,那是对最强的敌人该有的尊重。然而,当他好奇地继续追问关于联邦元帅的一切时,父皇只说,那是个难以捉摸,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的男人,便不想多谈。
除了黑发黑眸的共同之处,齐骁骁实在是无法将威名远播的战神,与眼前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甜美乖巧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甩甩头,齐骁骁决定暂且不去思考。
等谢小颂翻完一本关于玫瑰星系风土人情的科普书籍后,齐骁骁抓住机会提出请求:“小颂,我想过了,既然你要专心学习如何成为未来的公爵,我不能总是作为一只宠物,呆在你身边无所事事下去……你能帮我弄个身份证明吗,我想去找些事来做。”
谢小颂会意:“身份证明应该没有问题,学长你打算做什么呢?唔,昨天我听见总管建议加强总督府的护卫力量,正在征募侍卫……”
“我不打算留在总督府,”齐骁骁打断她,“玫瑰星系有上千只大大小小的星盗团,我想去星盗们的舰船上看看。”
谢小颂很意外:“星盗?”
与齐骁骁四目相对,她想起与夏柏等人分别时的情形。
“你们这就要离开了?”谢小颂提着裙摆,匆匆跑过巨大的停机坪,追上正要登上飞船的数人,她有些难过地望向他们。
背着背包,手里提着辎重的杰森露出一口白牙,基伦·李叼着一片草叶,头发变成了奇怪的墨绿色,一根根朝天竖着。
莉娜换上紧身皮衣,凹凸有致的身段吸引了无数炙热目光,她弯下腰搂住谢小颂,将一枚改良过的耳饰塞进她手里。
“里面有威力强大的小玩意儿,是我闲暇时组装的试验品,留给你做个纪念,我的公主殿下。”
谢小颂鼻子发酸,几乎要哭出来。她视线落在站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夏柏笑容一径温和,风度翩翩,与周围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又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哭什么,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基伦·李不耐烦地吐出嘴里的草叶,“我们赶着回基地,三天后再动身来坦尼克(※总督府所在星球),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丰收节,到时候整个星系的人恐怕都会涌到这里来,嘿,会非常热闹的,我们打算趁这个机会,补充资源,顺便招兵买马……哎哟,大姐头,你揍我干嘛?”
收回手,莉娜吹吹指甲,冲谢小颂安抚地笑:“回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后一个转身的人,是夏柏。
谢小颂控制不住,低声呼唤:“夏柏哥哥……真的是母亲让你把我带回玫瑰星系吗?”
单片眼镜后狭长的眼睛闪过一道精芒,夏柏颔首:“当总督大人读到我脑海里的回忆后,她便向我发出任务委托,希望我可以把你带回她身边。”
所以你才会不择手段吗?谢小颂咬唇,没有问出这一句。
她还是希望……夏柏依旧保有她记忆中的某些特质,温柔,可靠,而不是只剩下重重怀疑与提防。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小颂。千万别掉以轻心。”揉了揉女孩脑袋,夏柏跳上升空的飞船绳梯,与她道别。
风呼啸着拉扯她乌黑发丝不住舞动,成为印在夏柏视网膜上最后的画面。
……结束了回忆,谢小颂怅然若失:“连你也要离开了吗?”
齐骁骁立即明白过来,他用尾巴扫扫她脚踝:“我不是要离开,小颂,相信我。我们来做个约定,每隔几天我就回来看看你,确认你过得开心。”
谢小颂几乎要脱口而出,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开心不起来!她及时刹住车,没有任由情感冲破理智的牢笼。
“好,我们约定。我会帮你,学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隔天,谢小颂结束了一天的学习课程,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亮出一只小巧的琥珀色药瓶。
“这是我在草药课上制作的药剂,”女孩神采奕奕,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本来我以为作为伊格纳家族的人,必学课程之一的草药学会非常难。没想到大药剂师居然夸我有天分,在他的帮助下,我查阅了许多文献,配置出能够改变人体毛发与瞳孔颜色的纯天然植物萃取药剂!学长,你试试看?”
几乎可以看得到女孩身后伸出摇来摇去的尾巴,齐骁骁忍住笑,他站到向阳的窗户旁,闭上眼,金光亮起,恢复了人形。从女孩手里接过药瓶,他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谢小颂捏了一把汗,担心地追问。
感觉了一下,齐骁骁隐隐感到腹内有一股清凉的溪流涌动,他从女孩清澈的虹瞳倒影里看见自己发色逐渐变深,最后呈现出某种特别的红褐色。
“……看起来很好笑吗,我的样子?”青年难得露出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谢小颂摇头,眼里笑意藏不住地流淌出来。
“我不信。镜子在哪?”青年扬起眉,大步朝她更衣间方向走去。
谢小颂忙追上去,一边疾步倒退一边展开手臂:“不用照镜子,你什么样子都、都很好看,真的!”为了强调,她用力点了点头。
身后便是更衣间,他总算停步。
手臂撑在她头顶,齐骁骁微微俯身,好笑地看着她染上可口粉红的脸颊,他长指轻捻她下巴往上提,变为褐色的凤眼深深望进她眼中。
“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被他好闻的肌肤气息笼罩,谢小颂脑海里一片空白:“重复……什么?”
“你说我什么样子都好看,不是为了安抚我才哄我吧,小颂。”
老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他用磁性悦耳的嗓音念来,竟然带着隐隐的诱惑,腿不争气地发软,酥|麻顺着脊椎向四肢百骸蹿去,她快要喷鼻血了!!
“是真的啦,我没有哄你……七天!药剂效力只有七天!七天内,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赶回来,我会为你准备好下一次的药剂,学长,我知道你不宜在其他人面前袒露身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好吗?”耳根发烫,谢小颂软弱地抵住他靠过来的身躯,偏过头去,将想好的嘱咐全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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